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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皇家在泛魄山的别院,环境清幽雅致,两人大婚的第二日便搬到了这里。
厉澜之神色清冷,道:“我一个瞎子,眼里只有漆黑一片,要这些花花草草来做什么?”,薛禅的脸上滑过一丝尴尬之色,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冕下,前面便是揽翠亭,您要不要过去歇息一下”。
也好,他身子弱,走了好一会儿,确实有些累了。
薛女官见他不语,便知其心意,急忙命人前去布置,“冕下,这是乾州的云饼,还有月华糕”,她说道。
乾州,厉澜之微微一愣,他幼时曾在那里住过一阵子,不过知道的人不多,二弟就是其中之一。乌衣柳巷,青草碧茵,说起来还真是有几分怀念。拿起一片云饼,浅尝一口,剑眉微颦,他有些愕然,这味道竟似曾相识……。
云饼是乾州特产,因其外形与天上的云朵相类而得名。但云饼的制作工艺十分繁琐,即使在乾州,也只有当地最富有盛名的瑞丰行才会制作,别无分号,且出炉后不到一个时辰,味道便会迅速流失,必须趁热食用。
但眼前的云饼味道鲜美,口感细腻柔滑,倒像是刚出炉的,莫非是……,果然听见薛女官说道:“冕下,陛下派人将瑞丰行的师傅请到了云苍城”。
厉澜之闻言,顿觉索然无味,放下了手中的云饼,沉默不语。这个杨鉴行,以稚龄接掌朝政,面对诸多心怀不轨的老臣,如同群虎围伺,居然能够稳坐皇位多年,绝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从这些天她对自己的照拂来看,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如果不是彼此立场不同,与之相处倒也不会令人生厌。
可偏偏为何她会派人杀了二弟?二弟一介文弱书生,又无显赫家世,甚至可以说与女帝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为何会突然下狠手,他实在想不通。
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自己与女帝素未谋面,从无交集,她是如何知道自己的?竟会突然下旨迎娶自己,也不知她葫芦里究竟卖得是什么药?但此人是敌非友,却是毫无疑问的。
正思忖间,一阵尖锐的刺痛突然从心脏处传来,糟了,是心悸又犯了。
这些年的调理下来,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总算是得到了有效地控制,只是终究沉疴已久,无法根除,谁知竟在此时发作了。
厉澜之刚要站起身来,却被强烈的疼痛感硬拽倒地,恍惚间,只见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奔了过来,耳边传来阵阵喊声,澜之,澜之,原来是杨鉴行到了。
恍惚之间,他曾有一刹那的念头,自己似乎看到了二弟,但当厉澜之极力看去时,眼前却只有女帝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杨鉴行神色虽然焦急,但动作却极为平稳,她屏退左右,将轻轻地将厉澜之平放在榻上,伸手解开他的领口,不停地在天都、柔门、京堂穴上揉搓,还从怀中拿出一粒药丸就水给他服下。
未几,厉澜之觉得疼痛减轻不少,心头一松,便昏了过去。
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女帝眼里闪过一丝怅然,当年求学时,便早已得知他患有心悸。为了能够医治他,杨鉴行只得偷偷地查找医书,并暗自命令御医研制救治之法,遍寻天下珍稀药材,用蜂蜜调制成药丸,果然曾经好几次救了厉澜之的命。
虽然这些年来,两人形同陌路,但女帝始终命人不断地研制功效更好的药丸,想要彻底根治厉澜之的心悸之症,故而用药方子也经过几次改良,无论是从药材,炮制之法,还是味道,性状等方面都与从前大不相同。
女帝原本想着找个妥善的法子把新制成的药丸给厉澜之送过去,谁知他竟突然发作,情急之下,自是顾不得许多,只希望不会引起怀疑。但她深知厉澜之的聪慧机敏,才智卓越,今后还需多加小心,以免被他发现端倪。
红墙黄瓦,柏木青翠,这里原是东煌某位王爷的住所,后来犯了事,便被收回改成了接待贵宾的行驿。这次大晋的光义帝亲自前来道贺,女帝自是十分重视,特旨安排在此处歇息。
因惠妃景煦有孕在身,此次便由出身飞煌部的皇贵妃多娜陪同前来,“哎呀,皇上,这下棋实在太闷了,您还是陪臣妾出去走走吧”,多娜娇笑道,还有意无意地用丰满的胸部蹭了蹭燕朝歌的手臂。
低垂双眸,眼中快速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厌恶,他温声说道:“朕还有事,爱妃带上侍女出去逛逛也好,想买什么便买什么”。
话音刚落,便传来通传声,说是宰辅尚姜有要事求见。
尚姜原是华国旧部多罗部族的首领,惠妃景煦便是他的嫡女,尚姜与皇贵妃多娜的父亲速布多有不和,听到此人要来,多娜只得悻悻地从燕朝歌的身上起来,扭动着纤细的腰际离开了,哼,这只老狐狸,等本宫坐上皇后的位置,再慢慢收拾你和你那狐媚子的女儿。
“出了什么事情?你竟如此慌张?”,燕朝歌微微皱眉道。
尚姜身宽体胖,肚子圆滚,一路小跑过来,已是汗流浃背,他随手抹了一把汗,喘气说道:“皇上,不好了,咱们安排在泛魄山的人马竟在一夜之间无缘无故地失踪了,现场不仅踪迹全无,而且毫无痕迹可寻”。
“竟有这等奇事?”,燕朝歌吃惊地站起身来,此番乃是为了华国的宝藏而来,燕朝歌特地挑选了五百精锐,悉数派往泛魄山查找宝藏的下落,这些人个个都是好手,以一当五完全不在话下,是谁能有这么大的势力,能够轻松解决这么多人,而且连丝毫痕迹都不曾留下。
想到这里,燕朝歌的眉宇间有了一丝凝重。
他沉吟片刻,道:“此事不得声张,你暗中派人调查,以免打草惊蛇。另外,将朕的一队亲卫调去泛魄山,朕倒要瞧瞧,究竟是何方神圣?”。
“什么?这么快就要起事?”,此话一出,苏文重便知不妥,但话已出口,也无他法,只得讪笑地弯了弯腰,眉宇间皆是谄媚。
房间里,烛火微暗,门窗密不透风,一身穿灰色长袍的人静静地站在西北角,他浑身上下被遮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
“这是门主的意思,苏先生可还有什么疑惑?”,那人声音低沉暗哑,隐约透露出一丝死气,听起来让人有些莫名的寒意。
苏文重的头低得更加厉害,道:“不敢,不敢,有劳圣使特意前来通传”,顿了一顿,他有些犹豫地说道:“只是,事出突然,属下这边还有些首尾没有来得及处理,恐怕会影响门主的大计,可否再等几个月,咱们……”。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那圣使不耐烦地打断,道:“苏大人的这个借口都用了快三年了,你若真的想要拖延,不妨再想想别的新词儿”。
苏文重的眼中极快地闪过一道暗芒,却又心有不甘地闭上了嘴。此时仓促起事,若是成了,也就罢了。若是不成,于门主而言,不过是一些普通的消耗罢了,可于他苏氏满门而言,却是夷九族的灭顶之灾。
踩着沉重的步子,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苏文重眉头紧锁,心中似有难决之事。弗疆心中有些诧异,但见他如此凝重的神色,怕是出事了。
正在猜疑不定,只听房门“吱嘎”一声,苏傅云缓步走了进来,他右手掩鼻,微微有些咳嗽,两人一见面,便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下眼色。
“弗疆”,苏文重突然出声道,“给四少爷瞧瞧,他体内的邑血蛊如何?”,弗疆应声走上前,扣脉半晌,道:“启禀大人,四少爷定期服食了抑制邑血蛊的药丸,如今蛊虫已陷入沉睡”。
听了这话,苏文重似乎松了一口气,随意地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吧”,弗疆低声应诺后退下。
苏傅云低垂眼眸,这只老狐狸果然还是对自己心存疑虑,余光微扫,只见他面色沉重,似有犹豫之意,再想着方才他询问弗疆的话,恐怕今日之事与自己关联甚大,莫非是……。
“阿云,过两日便是湛英大人的生辰,你提前准备些贵重的礼物,随爹爹走一遭吧”,苏文重开口说道。
苏傅云闻言,眉间微挑,竟是要开始与湛家联手了?苏文重的不臣之心久矣,但他素来谨慎小心,万事筹谋而后定,究竟是什么让他突然开始动作?莫非与昨夜秘密潜入府里的黑衣人有关?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探听究竟,便见苏文重摆了摆手,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苏傅云心知不可操之过急,道了声夜安,便退了出来。
回到屋后,他沉吟片刻,对着半空中,说道:“去查查,这两日府中有什么陌生人来过?”,话音未落,只隐约听见两声细微的动静,便再无声息了。
厉澜之醒来时,只觉眼前微亮,他虽眼盲,但对光线却十分敏感,能够分清白天还是黑夜。记得当时他正在吃云饼,孰料竟突然发病,是谁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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