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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说的我都说了!”翁尧被打歪了鼻子,手指头被踩断几根,痛得哭天抢地,“我可是你亲舅舅!你不怕遭天谴吗?”
琾彬洲眉毛一抬,李罗生一脚将翁尧的脸踩到泥里去。
翁尧吃了一嘴的土,叫苦连天:“九郎!留着我,才有跟乌昆谈判的余地!你可想清楚了,成王败寇!若非被他们逼得走投无路了,你会来跳这火坑吗?”
琾彬洲笑了一下,打个手势,让李罗生放开翁尧。这会儿长留旧党二十几人,每双眼睛都充满崇敬地注视着他,一如当年他们仰望琾宸海那般。
翁尧龇牙咧嘴地跪起来,抬头扫视这一帮草莽,除了别月歌,竟还有不少熟面孔,各个都恨不得置他于死地。他强压心中战栗,再次望向琾彬洲,眼里藏着恐惧和恳求。
琾彬洲说:“孙锐告密是你指示的吧?”
翁尧一愣,颤声道:“什么?”
一时间长留旧党杀气腾腾,目放凶光,似乎他们六年颠沛之苦都要在今天讨还!旧主之仇也终于要血债血偿。
琾彬洲抬起下巴,“不过你知道吗?连孙锐都看不起你啊,他没告诉你,三哥已经练成血盟了吧?”
翁尧的脸色青白不定,额头上的冷汗已经凝成汗珠,成股流下。
琾彬洲往侧边让了一步,又问:“你还记得九三年的八月十五,有个凌远镖局的姑娘,请你去找淮王信物么?”
翁尧敏锐地听到了有人拔刀的声音……视线一晃,别月歌正站在琾彬洲身后。他蓦地深吸一口气,大声道:“你,你少装模作样的了!淑妃和三郎把你当政敌,你又何尝不是?”
琾彬洲盯着他。
翁尧又说:“在这摆弄这些不明就里的绿林好汉,回宫指不定跟皇后如何算计呢!你指望他们看在三郎的面上替你卖命,可你和琾宸海是兄弟吗?你们是夺嫡路上,你死我活的对手啊!我姐姐为什么在你生辰那天自缢?你以为她想认你这个儿子吗?”
“叛徒,你无耻!还敢放肆!”阡陌率先打断了翁尧的谩骂,冲上来给他一拳撩翻。
琾彬洲听不下去似的往旁边退了一步,正好是别月歌的方向,后者错位上去,拔刀收了翁尧的小命。
听着骨碌碌人头落地的声音,琾彬洲在想,是啊,为什么呢?
这件事的确困扰了他很多年,因为自己根本没挡过老三的路啊,年纪差那么多呢。是淑妃那么认为么?还是皇后做了什么,让淑妃连他一起记恨了呢?
别月歌提着翁尧的人头,出现在视界内。
琾彬洲的眼睛眯了眯,挂起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脊梁弯曲的弧度恰到好处地显露颓唐,眼圈儿甚至还能发红,再走出几步。
“殿下!”阡陌发声追上来。
李罗生等人也跟着聚拢。
别月歌突然问:“殿下拿我们当什么了?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吗?”他提起翁尧尚在滴血的脑袋,“这个人,害得王府七十三口无一生还!他竟还有脸提王爷,有脸提淑妃娘娘!这些年若不是殿下,我们就是一群没头苍蝇,粉身碎骨也不可能报得这血海深仇啊!”
众人纷纷附和。
别月歌道:“我等本是草芥,贫贱飘零,但跟随王爷和殿下,我等才能成就一番事业。此生当性命相依,福祸与共!”
阡陌叫道:“有殿下才有长留!”
别月歌激动地喊他,“殿下!”
“殿下……”
“殿下!”
听到此处,那个掌握血盟秘籍的李罗生总算动了,双膝跪地叩首,行大礼。随着他起头,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地跪了下去,二十几个人跪出了一副四海归心,天下一统的架势。
琾彬洲掌心发麻,回头看见的是一排排墓碑!
——血盟之后,皇后会杀了他们的。
众人道:“旧主归天,星轩朗照!”
琾彬洲轻声说:“唯缕英魂……”
李罗生等全部抬起头,与新主人齐声道:“与我长留!”
琾彬洲词穷了,一一扫过这些人的脸,只感觉他们红光满面,意气勃发,那股劲儿就是由群体效应产生的皈依者狂热吧?真是简单而愚蠢的生命。
“殿下,”阡陌的眼睛熠熠闪光,兴奋道:“请允许我,做您的血盟卫吧!”
琾彬洲终于表露出一丝激动,但很快被他压制下去,却是一怔,“如儿?”
众人被提醒了,面面相觑。
“对啊。”
“她怎么还没回来?”
琾彬洲顺势道:“快都起来吧!”
李罗生等纷纷起身,虽说记挂筱君如,但均是大仇得报,痛快淋漓。
琾彬洲同几个核心人物走到一边,长吁短叹了一番,却不想多提琾宸海。李罗生等纷纷表示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后他们见琾彬洲如见淮王,共创大业,指日可待。
于是心心念念的血盟秘籍捧在手里了——李罗生当场拿卷轴默写下来,琾彬洲看两遍就能记住,阅后即焚。
别月歌把翁尧的首级奉上,“殿下拿着这个,必有用处。”
琾彬洲推拒:“不必。关渠上那么多人只见着我跑了,可没见着我什么时候杀了抚西侯啊。”
别月歌和李罗生交换一个眼色,欣然应下。
琾彬洲续道:“我还得回晔城去,这仗有得打。现在安护府受创,乌昆的钉子也埋下了,舒颜焕奈何不了我,你们不用担心。依我看,别大哥你带上十个弟兄去断风山吧,早日查清霍樵夫的下落。”
别月歌精神一震,“那殿下身边就由李爷侍奉。”
李罗生说:“那是自然。”
众人修整一番,琾彬洲带着人们下山,到了分别处,别月歌等人回中部,李罗生和阡陌找地方待命,再分了两个人去打探筱君如的下落。
终于,琾彬洲就剩自己一个了,朝晔城走,边走边想对乌昆的布置,同时给皇后那边传讯。不知她听说自己当众暴露静血装,会作何感想。
等该发的命令都发完,琾彬洲好像甩脱了满身黏糊糊的牛皮糖,一身轻,有点神经质地蹦了两步。这是他少有的自在时光,只希望这条路长一点,再长一点,如果能偶遇个河边饮马的草原姑娘,艳遇一下,那就更美了。
琾彬洲翻上一座山脊,脚步突然一顿,好似一只被踩中尾巴的狐狸。
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后方有高手用灵压“投石”!
是蒲瑾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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