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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球遭受入侵以来,至今已有六百年,人类在不断进化中获得各式各样的古怪异能,可为何偏偏没人能得到主宰生命的力量?到底谁在干预?”
——大陆简史·批注版。
陈九默默注视着他,收敛起杀机。
喘息声慢慢变小,冷汗缓缓干涸,祝国安强行安抚着自己,逐渐冷静下来。
所谓权势,在极致的武力下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心下哀叹,脸色随之变得黯然,有些心灰意冷。
陈九平声静气道:“不用多想什么,术业有专攻,打天下你们不行,可治天下还得靠你们这些人,各司其职各得其所罢了。”
“你私底下搞得那些小动作,我什么都可以当作没看见,因为那并不重要。”
“所谓站队,不过是弱者的投机取巧罢了。真正有能力的人,放在哪里都会发光。”
“比如你这种,无论谁上台,都不会抛弃你们这些能干实事的人。”
“所以呐,与其挖空心思琢磨权术政治,不如先管理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祝国安望着少年,面色复杂至极。
沉默良久后。
他微微鞠躬,姿态恭敬道:“受教。”
陈九摆摆手说道:“算不得教你什么,只是出于对你的欣赏,多嘴提醒几句、防止你过犹不及误入歧途罢了。”
“相较于王遵新来说,你是个更加有能力、有分寸的人,进退有据拿捏有度,要不然我二叔也不会重用你这么多年。”
“当然,我现在和你说这些话,也不是出于什么三顾茅庐的心态,就单纯兴致到了多聊几句。还是那句话,以后无论谁掌权,都离不开你们这些能办实事的中坚力量。”
“嗯……今天所有谈话内容,你都可以一字不差的汇报给我二叔。”
祝国安低声道:“明白,我会的。因为有些事情……不是我能掺和进去的。”
陈九面露赞赏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劲。好了,我该走了,就不给您添乱了。”
一番敲打下来,让祝国安再也生不出跟少年虚与委蛇的心思,老老实实顺从道:“好的,您的专机还在机场候着,我派车送您过去,正好把寄放在镇守府的那几件衣服首饰带着。”
陈九颔首道:“好,让李安之也一块跟着过来,你们这边的医疗专家还是有些保守,静养个屁啊,那点儿小伤对他来讲洒洒水。”
“嗨,话说回来这落阳镇可真是个是非之地,每次来都得整些幺蛾子,跟他妈克我似的,以后得少来。”
祝国安感慨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您这棵大树,到哪里恐怕都不得安宁。”
陈九半开玩笑道:“怎么听着这么像是在拍马屁呢?”
“心里话而已。”
少年耸耸肩,不置可否。
——
来时两个人,陈沉、陈九,去时多了个腰间缠满绷带的李安之。
飞机上,陈沉忽然开口问道:“之前在机场,祝国安那老狐狸亲自来送行不说,态度怎么还发生了那么大的转变?言语神情中多了几分之前从未有过的恭敬、恐惧。在山里的时候,你们说什么了。”
陈九轻描淡写道:“他再怎么韬光养晦老谋深算,可说到底也只是个仅有缚鸡之力的普通人,面对死亡威胁时,肯定会惊惧异常。这时候,他的显赫地位、荣华富贵反而是拖累,更怕失去嘛。”
陈沉皱眉道:“你不是那种会肆意显露杀心的人。”
“如果说,我有充足的理由去杀他呢?”
“哦?”
陈九解释道:“炸药是不是在落阳镇引爆的?怎么流通进来的?逃走的那名杀手,是不是他故意放跑的?我于最后关头选择进入窑口山脉,他是不是知情人?”
“怀疑一旦产生,罪名便可成立,管它真假。”
“毕竟……我是谁?”
“陈九,陈落的儿子,陈寸心的孙子,西北程开合的外孙,种种身份背景加持下,我的怀疑就是真理。”
“所以无论二叔是不是这次事情的真凶,只要我借机杀掉祝国安,那他那边就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吞。因为他要借此来撇清自己的嫌疑,安抚我的疑虑。”
“而杀掉祝国安对我来讲有什么好处呢?嘿,大了去了。王遵新,未必没有机会一步登顶。哪怕到最后成不了,落阳镇的大局还是被二叔控制住,可下一届呢?下下届呢?此消彼长之下,落阳镇就不再是铁板一块咯。”
陈沉轻笑道:“心真够脏的,可手倒是软的很,平白放弃这样一个借机生事的好机会。”
陈九淡淡道:“跟手软不软没关系,违背良心的事可以干,但得看能收到多大回报,抵不抵的上‘心理’成本。”
“如果说我今天趁势杀了祝国安,能让我获得逐鹿仁安城的资格,那我肯定会昧着良心干掉他。可惜,区区一个落阳镇,太小啦,不值得。”
陈沉嗤笑道:“九少爷好大的口气。”
少年懒得搭理她的阴阳怪气,转望向目盲青年打趣道:“我说安之,第一次出来帮我做事,就落得这么个凄惨下场,印象分减半啊。”
目盲青年苦笑道:“那两名绑匪虽然出身草莽,但境界颇高,同时有股子红楼的味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出手狠辣果决,再加上我一时大意,导致照面就被放倒了。”
陈九轻眯起眼说道:“如此高素养的雇佣兵可不便宜呐,再加上死掉的那三名精锐,这次那位背后算计我的人,可谓是损失惨重呀。”
李安之问道:“您的伤势没大碍吧?”
“小问题,红楼地下城的那四年不是白待的,这种程度的伤势跟我当年所受到的摧残相比,压根不值一提……”
关注点在幕后推手上的陈沉,出声打断了他的自吹自擂:“有没有什么头绪。”
陈九满脸无所谓道:“该死的都死光了,能有什么线索啊。如果根据动机、受益人来推断,那可能性多了去了。”
“不过我更倾向于是陈家内部有人动的手,他们在我爷爷的熏陶下,向来喜欢搞这一套嘛。我甚至都有些怀疑,王遵新死不死的,在幕后人看来其实并不重要,我死不死同样不重要。”
陈沉懒得听他兜圈子,没好气道:“那什么重要。”
少年双手摊开状若无辜道:“我也不寄道呀~胡乱猜测的啦。”
陈沉手指轻轻动了一下,眼看匕首就要出鞘,少年慌忙补充一句说道:“没有证据之前,咱们在这里瞎猜没有分毫意义啊!”
陈沉斜了他一眼,冷冰冰道:“没有证据?不会去查?”
少年拒绝道:“别去查,没有任何意义。哪怕你是红楼暗卫统帅,执掌整个仁安城的情报网,同样没有意义。”
陈沉冷哼道:“以不变应万变?你真是天大的底气,天好的脾气。”
少年知晓她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柔声道:“我很喜欢一句听起来挺装的话:凡杀不死我的,终将使我更加强大,懂了没?我就在这里,凡是想杀我的,日后终将会一一跳出来。”
陈沉追问道:“然后呢?”
少年答道:“该杀的杀。”
陈沉反问道:“人家都想杀你了,你还觉得对方不一定该杀?”
“杀戮是解决问题的有效手段,但不是唯一手段,关键点在于找出根源。我们俩在这件事情上,永远有分歧。”
陈沉横眉冷对,有些怒其不争道:“去你的分歧。”
少年微笑道:“你这就有些不讲道理了,纯粹是在发泄情绪。”
嗯?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陈沉黛眉高挑,不由的生出几分真火道:“我就是在发泄情绪,怎么了?要你管!”
说罢她直接转身离开进入到驾驶舱内。
“砰!”
合金舱门成了出气筒,被她甩出一声巨响,导致边框都有些轻微变形。
……
目盲青年怔怔望着那处,尽管自己什么也看不见。
隔了许久,他才轻声说道:“陈统领……劲儿真大……”
“哈哈哈哈。”
陈九揉了揉他的扎手板寸短发,大笑道:“你比祝国安还会聊天。”
——
舱内,陈沉操纵控制台退出无人驾驶模式,亲自接管飞行。
速度挡杆被推到底。
早已突破音障的飞机再次迅猛前冲。
推背感来得极为猛烈,外面座位上的陈九与李安之几乎同时摔了个踉跄。
陈九望着青年,指向舱内微笑道:“里面正在赌气的那位,不止手劲儿大,脾气更大。”
李安之尴尬一笑没敢接话。
少年并不在意陈沉近乎无理取闹般的发泄,因为他知道女子不是在针对自己。
而是因为,两人即将抵达仁安镇,那个顺其自然的约定也就随之作废。
所有的一切,都将重回正轨。
她还是那个冷血无情、手段狠辣的红楼暗卫统帅。胆敢与陈家为敌者,杀无赦。
他还是那个身份显赫、尊贵至极的陈家幼孙,却一心想着把陈寸心拉下马。
二者之间看似相近,实则永不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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