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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洛国,马匹是非常重要的财富之一。
马,不仅在军队里是重要的军需,行军打仗少不了;在全民交通和运输贸易中亦有重要地位;豪门贵族名下圈养了多少马匹,也是身家地位的象征。
想到此处,江蕈忍不住内心赞叹一句自己:当真是有赚钱的眼光。
十五岁及笄礼,对洛国每一个女郎都是隆重的仪式。别家的女郎想要的礼物可能是绢花、点翠玛瑙首饰或者情窦初开,与小情郎的私会......
而当祖父母问她想要个什么称心礼物时,江蕈当时回复:“我今日骑马经过一处山,风景秀丽,三面闭塞唯有一进山入口,易守难攻。”
祖母瞧着吊儿郎当的大孙女,正襟危坐发问:“瞧你艳羡,难道是要占山为王?那可不行,咱们得讲王法。”
祖父却呵呵一笑,他摸了一把花白的胡子,问她:“想要那座山头?明儿我就去打听主家是谁。这儿偏远,地价并不太金贵,若祖父买得起,你及笄礼的礼物就是这座山头了。”
“那孙女先行谢谢祖父啦,以后打猎炙烤猎物,您再抢我的鸡腿,我且承让您!”江蕈利索的躬腰行礼,眉开眼笑地跑了出去。
惹得祖父在后面调侃道:“你这泼猴。”
江蕈还记得,她听到后,立马转身冲着祖父挤眉弄眼,大声嚷嚷不满:“我若是泼猴孙女,您就是泼猴她祖父。”
说罢也不管身后,祖父母对她的笑骂。
那处山头虽荒无人烟,但是胜在:山脚树木繁多、山腰牧草丛生、山尖大半年都会有积雪,还有几条小山泉,最适合发展畜牧。
当然别家女郎可能会用来修亭子,赏景色。
但江蕈志不在此。
祖父亲自去办,那座山荒废的很,年无恒产。
主家听说有人要买,高兴的合不拢嘴,即刻办了买卖手续。
从此这焉之山,就成了江蕈的私产,当然知晓这事的人极少。
江蕈从亲卫中挑选了一名心腹,命他为场主。将自己要养马的命令传达下去,第一年拓荒、购置、育种、选拔牧草......第二年才渐渐有了起色。
那几年除了在凉州大营训练,一有闲暇时间,江蕈就一门心思扑进焉之山,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山中有宝贝。
后来她马场培育的马匹日益精良健壮,一部分贩卖给军中采购特需,还有一部批发给马贩子,马贩子购得后又将分售运往各地。
至于经商的蒋千万就是在她做马匹生意时,无意中结识的。此人生意做得广泛,喜好结交朋友。
“映秋,去将昨日的来信取来。”回笼思绪的江蕈在内室,朝门口唤了一句。
映秋闻言,立即轻声轻脚地走进内室,将一封信交给坐在书案前的江蕈。
“快马加鞭送来的,昨日您一直在外忙碌。”映秋解释道。
江蕈微微颔首:“嗯,不妨事。”说完,她轻轻展开信来。
“燕阳郡主,见信如晤。焉之山经营一切如旧,今年秋冬产量更胜往年,比去年增长了三百五十匹汗血宝马,品相虽不比你的雪卢,但在骏马中已是上乘。我自从中盈利不少,但你也赚的盆满钵满哇......”
“我游历邻国北秦刚回,在边陲之地百姓口中,竟然听闻你采选入了宫做太子妃......入深宫与一众女人抢夺一个男人的爱,可不像是你会做的事......”
“呜呼哀哉!你都逃不开使命入了深宫,更何况我等小民。你是不知,我老母亲对我的催婚已到了丧心病狂的地位。估摸着哪怕对方是个寡妇带着儿子,只要我点头应允,也会被'按'进洞房。可是,这世道是谁规定人一定要成婚?一定要生儿育女,繁衍后代呢?想我一代巨贾,沦落至此境地。当真是唯有出游在外,方可清净。”
江蕈看着来信,脑海中想到那一身白衣的年轻儿郎,头戴宝蓝发冠,写信之时他眉头紧锁,时而哭笑不得,幸灾乐祸江蕈入宫,时而“惜才”他自身,被残暴催婚。
洋洋洒洒整整五页信纸,写满了这位年轻商贾的心事和絮絮叨叨。
最后在信末,他写道:
“那个临时被任命的大将军,居金,不知从何处查出来,马场主人是你。眼下他下了令,不许采购军士再采买此渠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略施小计,就可摆平。”
“别人都道燕阳郡主被剥夺了军权,眼下如斩断翅膀的猎鹰。呵呵......我却觉得暗哑却勃勃的你,方才有趣。”
......
江蕈认真读完这一封是友人更是合作伙伴的来信,轻蹙着眉头。
她提笔回信:
“民不与官斗,虽你富可敌国但在凉州除了府尹大人可与居金抗衡.....他之性命,待我回去之后再做了结......”
映秋见她写完了回信,上前来帮她封好信封,担忧道:“蒋千万与秦明不知可否万全此事?”
江蕈反而很有信心。
她淡笑道:“你可别小瞧了此二人。秦明在军中,带着一众将领整日斗蛐蛐、斗鸡,集训结束后就是烤肉、喝小酒,居金眼下虽是大将军面对这样的局面却不好破局;再说那蒋千万自幼走南闯北,什么样的生意场面他没经历过,这次马匹供需也是小事,我再书写一信给场主,会有人与他里应外合。”
映秋点了点头,瞧着江蕈的神色:“既如此,为何太子妃您神色并不欢愉呢?”
江蕈怔怔然,从书案前慢悠悠站起,低垂着眼眸,一袭华美的湖蓝色长裙裙摆,从桌角掠过,若一只蓝色蝴蝶飞过。
她轻微叹息,暗哑着声音道:“映秋,我自认从始至终,秉持着‘高筑墙,广积粮,静磨剑,累实力’的宗旨。”
映秋听她这般说,走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笑的欣慰:“太子妃您自小就是一个有主见的人,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奴婢瞧着,打心底佩服您。”
江蕈走到窗前,看着姬无由留在那长桌上的那本《治国策》,声音轻飘飘应道:“不,有时我会晃了心神。”
映秋不大懂此刻,太子妃的背影为何有一丝桀骜。
但是江蕈心中却知,蒋千万的这封来信,唤醒了她以往的某些意念。
比如:爱在天地间,在生命的长河里,而非在一个具体的人身上,以及彼此的执念里。
在母亲的身上,她懵懂年纪就有了这个深刻的认知。
眼下的她,与姬无由待在一处,她是欢喜的。然而这是独占的爱,还是纯臣之心辅佐明君的政治抱负?
她拿起那本姬无由翻看多次的书,远眺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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