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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紫秋下了马车,身上披着的酱红色绣着荷花叶的连帽斗篷在阳光下泛着一些银亮色光晕。任紫秋将帽檐拉了拉,使人看不清她的脸色。
绿果上前将一个荷包塞进大理寺监牢门前的守卫手里,对着他说了几句。守卫点点头进了内里。过了好一会,守卫才从里面出来,绿果对着任紫秋点了点头。
任紫秋和绿果跟着一位狱卒进了大理寺监牢,里面昏沉阴暗,空气中弥漫着她说不出来的恶心味道。
“小姐,您慢一些,这里面暗,我拿着油灯给您照着路。”
前面带路的狱卒笑嘻嘻的说着,“这个点来咱这的人少,按规矩是不让见死囚的。您进去见过人了,就立马出来,可不能让小的为难。”
“让谁为难?”任紫秋还没来得及回狱卒的话,就听到身后突然冒出一声浑厚冷厉的质问。
狱卒提了提油灯,吓得立马跪下,“给王爷请安,小的,小的。”狱卒吓得连话都说不周全了。
“她们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地?”发问的是王爷身后的随从博谷。
任紫秋在听到狱卒下跪喊着王爷时就没忍住回身查看来人,尽管四周昏暗,但她还是认出来人是谁了。湘阳王魏宏,全朝唯一一位异姓王,他怎么会来这里。
前世的她,倒是见过此人多次,都是在外祖父家。不过那时候她年纪尚小,对他的印象不深。
既然知道来人是谁,任紫秋立马向他行礼,并自报了家门。“小女是归德将军府的,来此是为了探望一位囚犯。”
“噢?传闻中胆大包天的归德将军府的嫡长女?”魏宏语气平淡,可听在任紫秋耳里颇有些挑衅的意味。显然魏宏知道她是谁!
“是。”任紫秋起身拉了拉身上的斗篷。
“叫什么?”
“任紫秋。”少女回答得干脆利落。
然而这三个字这一段日子以来却压得魏宏难以入眠,此时他调整了心绪。
“来探谁的监?”话语简短,却让人不容忽视。
“曾几。”任紫秋不是没有犹豫,不过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听闻曾几江湖排行榜前十,轻功了得,我甚为好奇。”临了还补了一句,“闲着也是闲着就来看看。”
“不知道死囚是不能探监的吗?”魏宏声音不大却自带威严。
领路的狱卒一直低着头,浑身发抖。“王爷,饶命,小的不知她探望的是曾几,小的再不敢了。”
魏宏如雄鹰般的目光只盯着任紫秋,“不过任大小姐闲时喜欢逛监牢这事还挺新鲜,赶巧今儿个我提审曾几,倒可以让任小姐开开眼界。”
“博谷,其他人等屏退。”湘阳王这话是说给狱卒听的,狱卒立马谢了恩跌跌撞撞的跑出去了。
任紫秋一口气提在嗓子眼,只定定地站在那,等着这位突然出现的王爷领路。博谷从王爷身后站了出来,对着绿果做了个请的手势,只不过不是往监牢里,还是往监牢外。
“小姐?”绿果知道她家小姐有些武艺,可今天既没有带白狼,使惯了的鞭子又被将军收走了。若是这位王爷对小姐不轨,小姐未必是他的对手。
任紫秋倒没有绿果那番心思,只像平常一样对绿果点点头,示意她出去。
“小姐,若是需要奴婢前来伺候就大声叫奴婢的名字。”绿果返身之前还是不放心的说了一句,任紫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此时通往牢房的道口只剩下任紫秋,湘阳王和那个隐身在后提着油灯的随从博谷。
“斗篷,脱了。”刚走了两步,前面身姿挺拔的湘阳王突然开口。
“什么?”任紫秋黛眉微蹙,她想问的是什么意思,脱什么斗篷?
湘阳王转过身来,“本王不喜,脱了。”
骨子里其实是闺阁小姐的任紫秋心里做着斗争,一个成年男子让她在此地脱斗篷,不外乎对她的亵渎与羞辱。
任紫秋浑身紧绷,内心不停的对自己说,她如今是大将军的女儿,是女魔头,不是什么深闺中的陈家小姐。真正的任紫秋不会在意这些,不需多时,紧绷的身体一松。
纤纤玉手轻抽领口绑着的红色丝带,再一拉顺滑的绸缎制成的斗篷到了任紫秋的手里,随后博谷过来接过。
此时,博谷走在前面提着油灯照路。湘阳王漠然地转身往前走去,任紫秋亦步亦趋的跟在最后。
“任小姐害怕吗?这大理寺监牢关押的多是将死之人。今日还在这监牢苟延残喘,明日就是一堆白骨。”魏宏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空气中的血腥味随着愈发深入的往里走愈发的浓郁,除了血腥味,还有尸体腐烂的味道,时不时传出的囚犯呼喊冤枉和饶命的声音。
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只偶尔一两声痛楚的尖叫才叫折磨人,不知道那囚犯是被用了什么刑法,痛楚声让听得的人毛骨悚然。
任紫秋习惯的想拉紧斗篷,可斗篷刚刚解了。身体不受控制的感受着监牢的阴寒,一阵一阵的阴气沉沉向她袭来。
她没回答魏宏的问话,因为怕自己一开口那颤抖的声音会让自己内心的怯懦袒露无疑。
“任小姐,怎么不回答本王?”魏宏再次停了下来,好似今日对她尤为感兴趣。
任紫秋心里骂了千遍万遍,今天是没看黄历吗,为何在这里会碰上他?
“本小姐怎么会怕呢,军营里有些犯了错事的武将被抓,我爹爹可是经常带着我一起审问呢。湘阳王难道没听说过本小姐的过人本事?”昏暗的牢房里,攥紧拳头的任紫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颤。
“噢?那倒是很巧,今儿个我审问曾几,其实一个死囚有什么可审的呢。就当让任小姐看个热闹吧!”
“啊?”突然,任紫秋不受控制惊恐的大叫了出来。她正走在通道里,一个没注意,一只枯骨的手突然伸向她,她差点避之不及。
还好魏宏的长剑剑鞘一抵,从监牢里伸出的手被打了回去。那人痛呼一声倒在监牢里,刚任紫秋听到“啪”的一声,判断他那手臂应该是断了。
恢复心绪的任紫秋连忙道了谢,“多谢王爷了,这突然冒出的手还真是吓了我一跳。不过若是今日我带着长鞭,必定叫那人吃我几鞭子。”
魏宏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尽管她装得很像,可刚刚那一声惊叫早出卖了她。骨子里的优雅与大家闺秀的教养是无法改变的。
即使受惊还是第一时间用娟帕掩面以缓解尴尬,西凉边疆长大的任紫秋会如此做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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