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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帝王心

沉重的门被推开,和着淅淅沥沥的雨,这一瞬,被烈日照的有些焉儿了的花草终是如寻得了养分,恢复了往日的生气。

承元帝踏进落梅居那刻,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方才的动静不小,也定然早被听了去。

而承元帝却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云初,她如那日一般打扮着,连发间都饰物位置都一样,只是额上多了抹不应有的伤痕。

承元帝眸色比方才更冷了些,觑了眼李茂,便径直走向内殿,不过经过云初时脚步稍顿,昨夜的她还面容羞红地对着自己笑,今日随时要倒下去的模样,让他心中怒火更甚。

只停了一刻便步履如风的朝内殿走去,只是众人都知道,此刻承元帝定是怒的。

白玉刻梅茶盏的残骸还在,细细碎碎地散落在殿内,承元帝只看过一眼便敛目踩上唯一一朵完好梅花的碎片,一瞬,碎片便化成了灰。

待李茂将承元帝的斗篷搭在云初身上时,殿内众人脸色不一。

有人惊诧,不知云初为何能得此幸,有人惶恐,担心云初记仇不放过,有人嫉恨,恨不得将云初撕了,总之,云初在昏沉中闻见迦南香,终于放下了心防,她,赢了。

手中的帕子已要被撕扯开,连婉仪自承元帝踏进门那刻,看着承元帝盯了云初片刻便知淑妃的侍女果然话中有话,胸膛起伏不定,是她进宫前就开始了,还是她进宫后?她怎么能输给一个低贱的宫女!不,她不能。

遮掩了眼中的恨意,笑了下,而后柔柔地对承元帝道:

“皇上怎么来了,也没人提前通报一下,嫔妾刚刚教训宫女,失了仪态,但想着这宫女盗了御赐之物,被抓到还损害了,便气不打一处来,故有些失了分寸,望皇上恕罪。”

她说完后也未见承元帝又何反应,脸面上挂不住,便又笑了下,对愣在一旁的鸢尾鸢紫使了个眼色。

“是呢皇上,云初盗窃御赐之物,原本主儿只想小惩大诫,结果云初恼羞成怒,便将御赐的白玉镯摔了个粉碎,而后还对主儿出言不逊,她不过一卑贱的宫女,如何能对主子不敬,数罪并罚,所以

主儿才命奴婢等人抓住她”

承元帝便听着她们主仆将罪名一一安在云初身上,眼中毫无波动,待她们数落完才开口道:

“御赐之物?朕赐了什么予你?”

这话一出,连婉仪便是想笑也笑不出了,承元帝这是打她的脸,她沾沾自喜引以为傲的从来没被人记在心上,拿着鸡毛当令箭,闹了一场笑话。

“皇上...皇上事务繁忙,且管着这天下,自是不会记得这些,是那日嫔妾遣人送去了莲子羹,皇上说用着好,便赏了...嫔妾一些玩意儿。”

说到后面时想到这莲子羹也是云初所做,有些迟疑又有些勉强的说出了最后几个字,那些东西,是真的赏给她还是?

“朕那次是看着她的面子用的,她冒雨采莲,又是她亲手做的,这些赏赐怎么也算是你沾着她的光得的,只一个玩意儿,碎了便碎了。”

连婉仪抬头看着丰神俊朗的帝王,承元帝这是第一次对她说那么多话,却也是让她最痛心的话,这言语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便是告诉她,她没资格因着这事儿惩治云初。

“她是卑贱的宫女,那你又是什么?”

说话间,一脚踹上匍匐在地的鸢紫,他记得,那日便是她故意推倒云初,今日又是她,死死的攥着云初的头发,心中的怒气大,力道自然不小,将人踹得滚出好远。

雨渐渐停了,没了淅淅沥沥的雨声,殿内每一人稍微重些的呼吸声都清晰无比。

“连氏,苛待宫人,御下不力,降为才人,禁足三月,至于这个宫女,赐死。”

过于突然的旨意将连婉仪,哦,不,是连才人,打个措手不及,待回过神来,才见承元帝领着云初即将踏出落梅居,出了落梅居恐怕就离封赏不远了,那她不是更难堪?

“皇上!她一个二等宫女,如何能引您青睐,她不过是踩着嫔妾,一步一步爬上去的,她处心积虑就想着爬上龙床,使着各种计策不过为了这位份罢了,您莫要被她诓骗了!”

歇斯底里的嘶吼响彻整个宫殿,云初看着停住的承元帝,心道不好,但此时额上的伤口痛的厉害,她还未做些什么,眼前一

黑,便倒在了地上。

意识消散前她好似被抱了起来,迦南香的气息包裹着她。

“快叫御医!”

***

明黄色的幔帐将外头的光揽下,床榻上的女子双眸紧闭,面色惨白,衬的额上的伤口愈加可怖。

“皇上,这位...这位小主额上的伤并不严重,只是近日忧思过滤,且体虚,又因着受了寒,晕过去了,臣等下开了方子,小主服用了,这体内的寒气也就去了,只是这体虚还是得好好将养着,额上的伤配以伤药每日涂抹即可。”

余太医抹了抹头上的汗,他这可是一路被拽过来的,一刻未歇,这塌上也不知是哪个小主,从前未曾见过,总归能在龙床上见着的女人都是皇上的女人。

香炉中燃着的香幽幽散在殿内,立在案前的年轻帝王握了握手心,方才女子的触感还在,可他一个帝王,如何能随意抱一女子,还将人带入御清苑,眼中闪过懊恼,又想起方才落梅居连婉仪的话,抬手拂去了向他偏过来的白烟。

“朕知晓了,那便如此。”

说着,在李茂惊诧的眼神中踏出了内殿。

李茂确实惊了一下,皇上抱了一路,他说让侍卫来,皇上也没允,怎的才一会,就变了,也没给个位分,也没着人照看,就如此走了?那躺在那的女子又该如何?

檐上的水滴落到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响着,承元帝走到殿外后更乱了些,这是他的地方,他为何要走?

“李茂!李茂!”

迈着大步的李茂应声来到年轻的帝王面前,等待吩咐

“找个人照看她,直到伤好了。”

“嗯,啊?就这样吗?”

说到后面几个字时声音小了许多,但还是被承元帝捕捉到。

“怎么?有疑问?你若听不懂朕的话了,那朕换个人来做大总管...朕先回了,把这都处理好了再回来伺候。”

说罢,便拂袖走了,步履快的不似平常最是稳重的帝王,好似怕有什么要强留他在这一般。

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李茂背过手,他现下越来越看不懂皇上了,明明他瞧着,这云初姑娘都到这步了,皇上

之前也挺喜欢,怎的不借此一举封为妃嫔,难道真是他老了,读不懂人了?

深叹了口气,认命般的去了內侍局,听韩嬷嬷说往日与云初最要好的是玉竹,就索性让玉竹去照顾了,不管如何,人还在御清苑不是,总有机会的,要是成了,他也卖了个好,要是不成,反正也不过举手之事,他也无损失。

待将玉竹带到御清苑,而后安排了其他事宜已接近晚膳时分,李茂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御书房,而后便碰到了徒弟丁一,手上托着副画。

“唉,你拿着这画去哪?”

“师傅你回了?这是皇上吩咐的,说让放到他看不着的地方去,我也纳闷着呢,明明从外头回来之后看了这画好一阵,现下却又说放到看不着的地方,师傅,你说,这要放哪?”

上好的宣纸上铺燃着的是大片的粉红,李茂便知道了,这是那副美人抱莲图呀,眼眸一转。

“放偏殿去吧,就那个皇上时常去午歇的偏殿,放到桌案最里头。”

“啊?可皇上说要放在他看不着的地方呢师傅,这偏殿?”

“不打开不就看不着,难不成你还想烧了?方才还看了一阵,以后若是还想看,你找不着,看你的皮还在不在。”

说着也不顾丁一的反应,朝里头去了,这嘴边的弧度怎么也下不了,他知晓,自己这是赌,但是,似乎赢面很大,若是赢了,那他得到的东西可不少。

御清苑中,昏睡了两个时辰的云初终是醒了,此时外头已经黑了。

“姐姐,你可醒了,快喝口水,待会用点清粥,太医说这药可是饭后才能吃的。”

云初头还是有些昏沉,摸了摸额,发现已被包扎起来,而后看着忙碌着的玉竹

“你如何在这?”

睡了几个时辰,滴水未进,声音还有些嘶哑。

扶着云初坐起身,而后又喂她喝了口水,玉竹方开口道:

“是李总管,一个时辰前,韩嬷嬷找我,我才知道,原来你受伤了,那连才人也太坏了,还是高门小姐,竟说些粗鄙之话,对了,姐姐你和皇上?”

喝过水后,云初脑子清醒了些,想起昏睡前

连玉新的那席话以及承元帝的停顿,脸色骤然难看了。

玉竹还以为云初是伤口疼了,忙问她是不是疼的厉害,见云初摇头,心下不解。

“玉竹,李总管送你来时都说了什么?”

“他就说皇上着人照顾你,他听说你我关系好,便让我来了,怎么了?”

听此云初脸色方缓了缓,承元帝还让人照看她,李茂的态度也说明了承元帝对她尚有一些意思,只是...是她冒进了些,不过都不打紧,她还有时间。

帝王心,再难测,她也要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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