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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海棠绿
今日的太阳不再像前几日被乌云隐蔽着,宫中也因着即将迎来皇上寿诞,万寿节在即,添了些喜气。
福九自昨儿个夜里突然被师傅喊去,让他查查之前他送过药的云初前些日子过的如何时就知道,这是他报答云初的机会了。
将之前玉竹说与他的话再添油加醋地与李茂说了,但并未说玉竹来找过他,他悄悄的着人替二人留着些饭菜的事儿说出来。
听过福九的话,承元帝拿着玉箸的手顿了顿,眼前精致可口的早膳突然不那么香了,他也没想到,人还没出御清苑就能受欺凌,给人吃隔夜的饭菜,这不是给云初脸色瞧。
难怪,难怪她昨夜说出那样的话,那夜院中他只是隔得近些,小姑娘水汪汪的眸子便不安分的乱动,脸色却还镇定自若,她是个不显情绪的人,能让她这样自伤,定然心中很是伤心了。
挥手让人撤了早膳,承元帝往御书房走时又想起昨夜另一个小宫女的话,人无完人,皆有七情六欲,若为着旁的掩着,那苦了自己也苦了旁人。
“传朕旨意,赐云初...算了,李茂,你遣人去御膳房一趟,让那个给人留隔日饭菜的奴才吃下昨日留下的饭菜,若是昨日没有那便让他将旁人吃剩下的吃了,一点都不许剩,另外着余太医开些补身子的药给她,你将药拿过去,这初秋里,莫再病了。”
承元帝原先想着赏些东西,但又想着她现在无名无分的,届时接旨什么的也是尴尬,至于为何还不给云初一个位分,承元帝始终想着下次见云初之时亲自当面说与她听。
“是。”
若说李总管手下的福九到了御膳房,让赵副厨吃下昨日馊饭的消息只是让后宫的奴才们疑惑,那李大总管亲自去太医院拿药,再一路送到御清苑东暖阁的消息便是让后宫的宫妃们心中一愣。
他李茂是何人啊,是自皇上开府封爵就一直伴在身边了,便是皇后也是要敬一分的,现下皇上紧着身旁的大总管去给云初送药,其中意思如何不能懂。
再联系到福九的举动,便知,这是□□呢。
“怎的皇上突然又想
起那人了。”
皙白修长的指尖被包着,突然听闻这个消息,容贵妃蜷缩了下手指,原本应当涂上嫩甲上的蔻丹蹭上了雪白的肌肤。
采莲目光闪烁,担心主子发怒,却见主子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应当是在想御清苑那人,松了口气,拿上沾了水的帕子轻轻擦拭着。
“奴婢也不知道,不过,乾阳殿的人传出消息来,昨儿夜里,皇上单独带着李总管出了乾阳殿,一个时辰后方回来,而且...而且陛下回了后就立马叫了水。”
采莲说到后来已是小心至极,容贵妃最是听不得皇上宠爱旁人了,若是寻常妃子,也便罢了,这看着是个宫女悄悄儿地背地里勾着皇上,这事儿是容贵妃最听不得的。
玫红色的蔻丹被握在掌心,还未来得及上色的水葱似的指甲被压的发白,而后殿内一声巨响,小桌案被推下。
采莲心莲二人面色发白,她们二人可是领教过主子怒气的,二人对视一眼,皆有惧。
“娘娘,你何必为这个人气,便看皇上如今都还未曾下旨有过封位的旨意,便可知皇上不过是一时新鲜的。”
“正是呢,娘娘,况且,以色侍人者,何能远矣。娘娘伴了皇上几年,皇上从未因为他人少了对您的宠爱,便可知,皇上心中,您是最为重要的,旁人,便如那饭桌上的小菜,随意吃口,随时可弃。”
二人说着,见上头的容贵妃面色好些了,方松口气,正想着要如何哄的主子高兴,抬头瞧见珠帘掀开,敏昭仪与顺婕妤便进来了。
二人落座后,见这一地狼藉也明白了,敏昭仪接上心莲呈过的茶盏,微抿一口,而后朗声道:
“娘娘想必也知道,御清苑那个的事儿了,不过,嫔妾以为,倒也不必为着个宫女生气,左右也只是皇上一时兴起,到时把她抛在脑后了,再解决也不迟,况且皇上现在在兴头上,再而言最想解决那云氏的也不是我们,而是落梅居的连才人吧。”
“是呢,娘娘,嫔妾也是这样觉着的,况且,皇上寿诞在即,现下最重要的便是如何让娘娘在当日成为最出彩之人。”
柔柔的声音让敏昭仪一愣
,这向来最是与她唱反调的草包顺婕妤今日竟是附和她了,略一挑眉,而后就着喝茶的动作掩下眸中的轻视。
说起皇上寿诞,容贵妃果然就将旁的抛在脑后了,与其二人商讨着要如何着装。
***
秋风送雁群,今日飞往南方的雁群更多了些,借着秋风飞的比昨日快些。
“姐姐,外头的人都羡慕呢,我想着皇上很快便会封你位分的。”
云初把玩着这几日她绣的荷包,日光渗进来,照在莹白细长的手指上,有一丝易碎感透出。
轻呵一声,未曾应答。
玉竹瞧着姐姐眸中透出的凉薄,有些不解,但到底没再说什么,她虽不知姐姐与承元帝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但是只要是姐姐说的,她便照办,其余的,她也不会去理会。
承元帝寿诞将至,各地纷纷呈上贺礼,恰巧那时皇后与容贵妃都等在殿外,承元帝便让她们二人都进殿一同挑选些东西。
“哪儿有皇上寿诞,臣妾等收礼的道理。”
承元帝随意嗯了声,二人便不再说话,仔细挑着。
在一众奇珍异宝中,有一支西府海棠样的步摇,但不似寻常珠钗,以粉色点缀,此碧瑶缀为绿色。
承元帝瞧着,忽而想起初见云初时,落在她发间的绿叶,觉得相称极了。
容贵妃与皇后二人,虽面上一直挑着东西,实则余光一直将承元帝的一举一动看着眼里,那支步摇,二人皆是瞧不上的,皇后喜华贵,贵妃不喜海棠,便也没有开口要的意思,毕竟若是拿了又不戴,反而不敬。
挑了一刻,皇后拿了榕城郡守上供的松烟墨,数十年方能有那么几方,而容贵妃也只是随意捡了幅富贵牡丹图,这些物什承元帝皆赏过,她着实没有想拿的。
“说罢,你们俩一同来找朕,所为何事。”
外头盈盈的风吹了进来,容贵妃低头理着自己的披帛,她今日过来属实没有想到会碰到皇后。
“臣妾与容妹妹并不是相约而来,臣妾是有正事想禀告皇上。”
暗金色的帕子捏在手中,皇后轻笑了一声便答了话,从前容贵妃一直敢在她之前说话,自
那次被皇上训斥后便安分了些,挑幅牡丹图有何用,她赵静婷是百鸟之王的真凤凰。
“何事。”
“落梅居的奴才递话过来,说连才人病了,能否请太医去瞧瞧,臣妾也想着,马上就是万寿节了,众多姐妹都在,连才人又是第一年入宫,缺了总归不好,况且前些日子连大人一事也已分明,所以想请皇上暂且允妹妹出来,或是等万寿节后再罚。”
闻言,一直未曾说话的容贵妃眼中闪过嘲讽,端的这幅正宫大度懂礼公正的模样,曾经也将她骗了去,如今便知道了,皇后向来无往不利,你以为她在为你,最终不过是害你。
承元帝翻看书籍的手顿了下,前两日,大理寺卿派人查探后报与他说连策并未贪墨,其手下以其名义暗收贿赂,败坏风气,签字画押的案卷此刻就在御书房的案上放着
连检举连策之人都翻供说自己只是因为记恨连策在其位却不能官制下属以至他们下等官员被埋没,所以才大胆检举,若不是承元帝派人查探,得知该官员女儿前阵子莫名失踪了一日,也是会听这些说辞的。
此时刚过正午,秋日里太阳不是那么足,在此时也是耀目的,阳光透过明窗,照耀在琳琅满目的珍宝上,熠熠生辉。
容贵妃觉得西府海棠刺目的很,转念想起那日敏昭仪所说,便弯了眉眼,向前踱了两步。
“臣妾觉得,皇后娘娘说的不错,况且连才人也是头次犯错,也禁足有几日了,连才人也该知错了。”
皇后睨了眼向来与她相悖的容贵妃,有些意外,不过一瞬便恢复了神色。
耳边忽而响起那日落梅居外听到的谩骂声,一瞬又变成了他抱着云初时云初微弱的喘息与轻声喊痛。
承元帝摩挲着手,垂着眸,无人能瞧出他到底是何意。
“既是病了,便请太医瞧瞧,朕生辰宴当日许她出来。”
平静的话语却道出承元帝的心思,他到底还是为着那日连才人责打了那个宫女一事生气,但也因着他父亲的事原意放她一马。
皇后敛下面上的情绪,替连才人道了谢。
这事外头响起李茂急切的声音:“皇
上,八百里加急,莫大人的人已在御书房等着了。”
皇后容贵妃也只得轻福了身,恭送承元帝,二人想说些什么就听还未走远的承元帝道:
“将那西府海棠的步摇给她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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