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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辉泰询问李世的姓名,目光矍铄地望着他。
李世刚想回答自己叫做“李世”,忽然发现毕辉泰询问的是他的真实姓名。
他心里想到
“不知道这位老前辈说真像,是想起什么事情,我不妨告诉他我的真名,让他好好回想一下。”
李世看了沈梦一眼,拱手向毕辉泰答道
“晚辈真名叫做慕容世杰,在龙须镇当都头时候,改了名字,叫做李世。”
沈梦还第一次听李世说他的真名叫做慕容世杰,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
“是了,他说他和慕容缘姐姐是两兄妹,他理应也叫慕容。”
沈梦转念一想,面上露出了微笑,毕辉泰并未察觉。
毕辉泰对着李世点了点头
“我没有看错,你果然复姓慕容。”
“二位请坐。我让道童备些饭菜,你们暂且在我这里住下,我好和这位公子哥好好切磋一下诗词歌赋。”
“这段时间,只要我有空,你们想要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李世见毕辉泰知道了自己复姓慕容以后,态度大变,心中也是惊奇。
毕辉泰指挥小道童准备饭菜,对李世复姓慕容这件事,避实就虚,不再提起。
李世和沈梦依次坐下后,李世忍不住问道
“前辈是如何猜到晚辈复姓慕容的?难道前辈认得晚辈的祖上?”
毕辉泰转身对李世说道
“慕容贤侄,你的先人如果是我认识的那位,我和他何止认识,我的这条命都是他救的。”
“我原本见你们戴着面具,以为心怀不善,就算你说是为了躲避恶人,我也还是无法判断你们到底是好是坏。”
“但你的样貌神态,和那位恩公极为相像,已经让我有了三分断定。”
“你又说你复姓慕容,正是恩公后人,更是无假,这不就正好打消了我的顾虑。”
“所以,你们放心,我毕辉泰也是知恩图报之人。你们但凡有何所求,尽管提出,我当尽力而为。”
李世没有想到自己的祖上,还是毕辉泰的救命恩人,大是疑惑。
“此人年纪已过古稀,难道是我的爷爷辈和他还有渊源?”
“我父亲是慕容德,我爷爷又会是谁?”
毕辉泰看出了李世的不解,继续说道
“慕容贤侄,我能够认出你来,是因为我这条命是你的母亲救的。”
“难道就没有人说你和你母亲长得很是相像吗?”
李世记得慕容缘见到他的第一眼时,也是觉得他和神针仙子长得相像,以致于差点中了疯人魔多铎的暗算。
“原来是我的母亲神针仙子救了前辈。”
“可晚辈不解的是,前辈已经如此高龄,就算是我母亲,也和前辈年纪相差甚远,她是如何救了您的?”
毕辉泰右手抚着白须。
“二十年前,老夫与此地西南总兵交恶。他诬陷罪名,将老夫收押在西南军营大牢。”
“老夫在牢中受尽奸人折磨,被关押在天字一号牢房,以为没有出狱的那一天,早已做好了身死的准备。
“却不料一天晚上,突然有人进来劫狱。”
“西南军营大牢,戒备森严,普通人哪里敢打那里的主意。”
毕辉泰说到这里,回首往事,神情依然凝重。
“来的人只有两人,俱是武功高强。他们居然杀散了守卫,冲进了关押老夫的天字一号牢房。”
李世记得自己在太湖岭神针仙子住处养伤时,听到神针仙子说起过这一段往事。
当时是他的父亲慕容德也被西南总兵陷害,关押在军营大牢里面,准备秋后问斩。
母亲神针仙子得师父汪世海相助,冒着生死,攻进了军营大牢,却没有找到父亲。
没想到母亲劫狱的举动,无意中却救了毕辉泰老前辈。
这段往事沈梦倒是第一次听说,她不知道原委,听得很是认真。
“老夫被那两人解救以后,看得出他们有些失望,老夫知道他们要救的人并不是我。”
“来的人是一男一女,都负了伤。老夫便同他们一起杀了出去,对他们的出手搭救,感恩不尽。”
“我们三人甩掉追兵后,那个女的扯下了面纱,她长的真是美丽。老夫还记得她当年的样貌,便同慕容贤侄生得一般模样。”
“当时她询问老夫,一位叫慕容德的人,为什么没有关押在大牢里面。”
“老夫看这个女子小腹微鼓,行动有异,心知她已有了身孕,居然还甘愿冒险劫狱,便问了她慕容德是她何人。”
“女子身旁的男子,原本是阻止她告诉老夫不相干的事情。”
“但那个女子看老夫遍体鳞伤,是牢中囚徒无疑,刚才冲出重围时,也与他们同仇敌忾,杀了不少追兵。她便放下了戒心,告诉老夫慕容德是她夫君。”
“老夫虽然是他们劫狱误打误撞救出来的,但救命之恩老夫一直铭记在心。”
“尽管老夫并不知道恩公的真实身份,但今日得见慕容贤侄,知道是恩公后人,终于可以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
“所以贤侄大可放心。你有什么疑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以报旧恩。”
李世大喜,向毕辉泰连声称谢。
“如此大好,晚辈就是想要向前辈请教,有关当年先皇遭遇手下大将尹伦叛变的事情原委。”
小道童沏了一壶好茶端了进来,他先给毕辉泰倒了一杯茶,又给李世和沈梦倒上。
毕辉泰两眼出神地望着门外。
屋外浓云密布,蒙蒙细雨眼看就变成瓢泼大雨。
“起风了。没想到老夫到了垂垂暮年,居然还有人惦记当年的那件事情。”
“整整六十年了,老夫以为自己会将那件尘封已久的事情,一直带进坟墓里面。”
“没想到,还是慕容家的后人,亲自来向老夫询问当年的往事。”
毕辉泰用右手拿起了茶杯盖,轻轻刮开茶叶沫,仍是用右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他将茶杯放下,右手扶着左臂,把他的左手取了下来。
“两位是否还没注意到,老夫这只左臂其实是个假肢。若非老夫当年甘愿承受断臂之痛,恐怕也活不到现在了。”
李世和沈梦初见毕辉泰时,见他右手用笔如飞,没有来得及观察他的左手。
后来毕辉泰骤然出手,摘下他们的面具时,动作也是快如闪电,两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毕辉泰一直是用右手为之。
李世见毕辉泰取下来的左臂,齐肩而断。
那假肢是用几节竹子,拼装而成。
一只用木头雕刻的假手,镶嵌其中,机括灵活,极尽巧思,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
李世立即起身,向毕辉泰拜道
“不知前辈身受断臂之伤。晚辈冒昧,愿闻其详。”
毕辉泰白须飘飘,让道童给自己又添了一杯茶水,挥了挥手,示意道童回避。
“贤侄请坐。遥想六十年前,老夫也是同慕容贤侄一般的岁数啊。”
“你们一定想不到的是,老夫是你们口中叛将,尹伦元帅的帐前侍卫。”
李世和沈梦俱都大吃一惊。
“什么?叛将尹伦居然是元帅?老前辈还是他那边的侍卫?但百里前辈说的是,前辈跟着雷无极将军进的伏羲墓啊。”
毕辉泰将左手臂装了回去,活动了一下肩膀。
“自古成王败寇,功过有谁述说?老夫无意陷入阵营党争,自断一臂,保全性命,二位可能会觉得老夫是胆小如鼠,明哲保身吧。”
“后来雷无极将军要进入伏羲墓,需要精通机关术之人。他重新将老夫征招,进入军中,协助他打开了伏羲墓中的机关。”
“老夫同雷将军一样,历经九死一生,出得墓中,完成了任务。”
“雷无极将军将墓中的伏羲尺送给了我,因为那样东西,能使老夫的机关术更加精密完美。”
毕辉泰说完,右手拿起案台上面的压尺。
“这就是伏羲尺。”
李世见那把尺子,形状怪异,年代久远,通体黄绿,不是寻常直尺。
毕辉泰看着这把尺子说道
“此物可以测长短,量地方。我这条假臂,全靠这把尺子才能做得如此精妙。”
沈梦对这把伏羲尺也很感兴趣。
毕辉泰交代完自己的身份之后,这才开始回答李世所提问题。
“慕容贤侄,这位姑娘,你们刚才问老夫,当年尹伦叛变之事,若老夫告诉你们,其实尹伦元帅并没有叛变,叛变的另有其人,不知你们二人是否相信?”
毕辉泰此言一出,又是语惊四座。
毕辉泰神情却显得非常疲倦,面上的皱纹更加深邃。
“老夫在此处隐居,其实一生都背负着当年的愧疚。老夫作为尹伦元帅的帐前侍卫,六十年前就应该随大帅而去的。”
“老夫之所以能够苟延残喘活到现在,能够将当年的事情原委告诉你们,就是希望你们对当年的事情有个全面的认识。”
“尹伦元帅和雷无极将军都对我有恩。你们请原谅我还是当年的选择,我谁都不能帮,我将带着这一世的罪过,用下辈子来赎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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