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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才青一家人跟着马车慢悠悠走到村口,后面一辆骡车追了上来,是李观山驾着车过来了。
“刚刚小冬跑来药舍说了你们要搬家,师父让我驾车过来帮忙,还好赶上了,你们快上车吧,我送你们去下阳村。”
“师父还说,你们要是想回村没地方住就去药舍住,现有的四间房留一间师父看诊歇息一间我们三个偶尔过夜,剩下的两间房空着放杂物呢,可以收拾出给你们住,要再加砌一间房出来也可以,地大着呢。”
李观山喘着大气说完了一大段话,急切地招呼张娴儿他们上车。
对上张才青疑惑的神情,张娴儿解释道:“爹,这是我师兄,师父是个好人,我们上车吧,不用太客气,我会多干活回报这份恩情的。”
张君峰兄弟跟李观山也算熟悉,感激地点头就和牛柳叶上了车。
张才青感慨,如今也享了女儿的面子,道谢后也上车了。
有了骡车载人,张才举挥着马鞭加快速度,不多时就到了下阳村,引来不少探究的目光。
到了牛姥姥家,简单跟迎出来的牛家人说了缘由,就先一同把行李搬进屋。
张才举和李观山喝了碗水就告辞回去,张才举看着张才青抬起手拍拍他的肩膀,欲言又止,最终叹口气转身走了。
看着女儿这一大家子疲惫的模样,牛姥姥忍住泪,把围在门外的村里人都打发走。
进了屋里,牛姥姥拉着牛柳叶的手开始细问缘由。
得知张家的所作所为,牛姥姥气得发抖,心疼地搂着张娴儿问疼不疼,牛柳叶此时再也忍不住泪,张才青也是红了眼。
“以后就留在这了,有姥姥在,谁也欺负不了你!”牛姥姥拍板道。
张才青看着祖孙温馨的场景,在张家冻麻的心微微回暖:“岳母不用担心,现在分家了,倒也是好事,以后就是我们自己当家做主,有柳叶管着家,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这趟过来,主要是为了避免一些麻烦,我爹和我兄长都怀疑我有藏钱,在家翻了个遍没找到,现在肯定会死盯着我的动向,要是我现在带柳叶他们去镇上住,他们就会找着借口去搜寻,尤其是我三哥,他巴不得我什么都不剩。”
“我手上确实还有些钱,亏得留了个心眼没放在家里。柳叶的嫁妆这次先带回来,有岳母帮忙看着,我们也放心。”
“我打算好了,过几天我们就回阳山村,去娴儿师父的药舍那边住,我先把伤养好,后面回去镇上干活也是顺其自然,到时候一家子就去镇上过日子去,我爹那边也抓不到我的错处,反正我就说有岳家帮衬,他也没脸来占便宜。”
牛姥姥被这番话逗笑:“你这没脸没皮的,张口就是岳家帮衬,你不怕人家说你没出息啊。”
张才青理直气壮道:“我岳家好,那是人人知道人人羡慕,我要什么脸皮,媳妇孩子过得好才是最实在的。”
“你能这么想最好了,就怕死要面子活受罪。你的胳膊要是干不了活也不用怕,我们帮着你在镇上摆个摊子,做点小生意,日子慢慢就过起来了。”牛姥姥认真打算道。
“娘,才青没跟张家说实话,他这伤是替少东家受的,商行里会给他安排不费力的好活计,他本来是想先瞒着他爹娘,看看家里什么反应,没想到闹了这么一出。”牛柳叶把张才青在张家隐瞒的事告诉了牛姥姥。
牛姥姥细细一琢磨,深深叹了口气:“才青,你到底是年轻了些,不知道人心是经不住试的,有时候稀里糊涂过着也不是坏事,看得太明白了反而过不好日子。”
“我知道他们不看重我,这么多年也都这么过来,但是他们差点害死了娴儿,我就是想看看真的就这么不把我这一房当回事吗?”
“我也想不到,我爹娘会这么狠心,在他们心里我只是个钱袋子,赚不了钱了就会丢到一边去。我更没想到,张才俊原来这么恨我,巴不得我被赶出去。他们三个本就跟我不是一个娘胎出来的,不同心就算了,张才明和张秀珍跟我是实打实的兄弟妹,竟然也是不顾念一点亲情。”
张才青压抑在心里的伤痛在此时一股脑地倒了出来,都说孝道大过天,可是父母慈,儿女才会孝,他不想做个愚孝的人。
牛姥姥听得心疼,摸了摸张才青低垂的头:“好孩子,米养百种人,有那重情重义的,就有那冷心冷肺的。日子总归是自己过,你是个明白人,既然看清了就要拎得清,好好对媳妇孩子,日子不会差的。”
张才青哽咽着点头,心道当初坚持娶牛柳叶是他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个选择。
张娴儿从张家老宅离开后,时不时都会走神发呆,牛姥姥一家只当她受了打击,就让几个孩子别去吵她,让她好好歇息。
张才青却看出了不对劲:“娴儿,你在忧心什么?”
张娴儿回过神,看着此时还未被岁月风霜摧残的父亲,深深叹了口气:“爹,你说,人如果可以重活一次,能不能避开所有灾祸,安安稳稳过日子?”
张才青以为张娴儿在感慨在张家老宅发生的事:“重活一世又不是能预知未来,就算能预知未来,还得有神仙手段,能应对一切灾祸。哪里有这样十全十美的事,我们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人。”
“爹,我快要死的时候做了一场梦,我梦到了我因为发烧而聋哑。爹娘没有放弃我,还为了我跟祖父祖母分家,后来我们在镇上生活,哥哥们去读书了,哥哥考上童生那天,我被张才明卖去花楼。”
张才青听到这,骤然捏紧拳头,静静地看着张娴儿继续说。
“爹知道以后把张才明打废了,为了找我,爹把希望寄托在张君瑜身上给他钱四处游学顺便找我,后来张君瑜中了举去了京城,哥哥也打听到我在京城的消息。”
“张君瑜在京城害死了哥哥,我拿簪子捅了张君瑜,被张君义推下江死了。然后,我就醒了。”
张娴儿想到前世哥哥的惨死,看着爹爹越发凝重的表情,就简单一句话把这个梦结尾。
张才青是个聪明人,想到回来后见到女儿格外不同的表现,对这个梦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但是又觉得自己在异想天开。
“娴儿,在梦里,你是几岁醒过来?”
“快十九岁了。”
“那梦里的娴儿年纪还小。”张才青略有所思道。
张娴儿感觉到张才青没有真的只把自己所说的就当作一场梦,心里莫名地一松:“爹,醒来以后一切变了好多,爹受伤和分家,都是梦里没出现过的。”
张才青摸摸张娴儿的脑袋温和道:“因为娴儿的病痊愈了,我们的日子也会过得越来越好,世事难料,梦终究只是梦。”
“嗯,爹,我们一家人会越过越好的!”张娴儿坚定地说道。
张才青笑着点点头,转头看向窗外,牛柳叶正笑着和娘家嫂子说着话,这是在张家老宅没有的轻松和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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