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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急忙忙拿着张君仁的户籍帖和几个铜板出来的刘金桂,还没说话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瘫坐在了地上。
张君义捂着左半边脸,疼得在地上打滚嘶吼,鲜血不断地从他的指缝间渗出。
“啊!啊!疼死了,我的眼睛,啊!!”
张君义痛苦的嘶吼声传进吴氏和张秀珍耳朵里,两人不约而同地庆幸没出去。
“你...你要干什么!”张才驹已经被吓得丢了一半的神魂,没想到张君仁是真敢动手。
张君义本想从后面用绳子勒住张君仁的脖子,结果张君仁早有防备,猛地转身,一挥手就划破张君义的脸。
“我没想干什么,不是他先动手的吗?”张君仁抑制住自己狂跳的心,语气平静道。
张才驹的后背几乎要被汗水浸湿,现在他只想赶紧送走这个瘟神。
“快把户籍帖和盘缠拿过来。”张才驹对着瘫软在地的刘金桂着急道。
刘金桂哆哆嗦嗦站不起来,张君仁很贴心地走过去。
看着走近的张君仁,刘金桂感觉心都要跳出去了,匕首上还有血迹,离自己越来越近。
张君仁拿过户籍帖和一个破钱袋,只有七八个铜板。
“你们不懂什么是盘缠,那我自己来。”
张君仁走进张才驹夫妻的屋里,从墙角抠下一块砖,拿出里面的钱袋子,只有几十个铜板,看来都给大儿子花了。
把钱袋子揣进怀里后,再走向张君瑜的屋子,一脚踹开。
看着值钱的都拿走,衣裳一件不留,通通带走。
张君仁背着包袱走出来,冲张才驹夫妻俩一笑:“谢谢爹娘给的盘缠,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儿子了,走了。”
说罢,大步往外走,门口躲着几个听热闹的闲汉,看到张君仁手里的匕首,吓得缩紧了脑袋。
“你们也听得差不多了,知道怎么回事吧,我那畜生爹娘和弟弟,让我去伺候老男人换银子给我大哥读书,我没办法,只能逃了,要是哪天我在外头听到不一样的说法,那我就偷偷回来找你们要说法。”
张君仁晃晃手上的匕首,见闲汉们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满意地离开。
收好匕首,张君仁昂首挺胸,加快脚步往村口去。
坐在马车上等人的袁谷雨远远就瞧见张君仁的身影,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去迎接他。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一切还顺利吗?”袁谷雨看到张君仁毫发无损,松了一口气,又见他背着个大包袱,心下疑惑。
“顺利,断得干脆,我已经没什么念想了,上车,我路上跟你慢慢说。”张君仁露出解脱的笑意,把东西放到车上,准备赶路。
马鞭一挥,张君仁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阳山村,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十几年的回忆碾碎在了扬起尘土的车轮间。
张君仁走后,张家老宅里乱作一团,张君义的身上蹭满了血渍,看着极为惨烈。
刘金桂连滚带爬去药舍找人来给张君义医治,张才驹大脑一片空白地站在原地发呆,方婆子在一旁大呼小叫。
张秀珍没忍住扒开窗户缝往外偷看,张君义的惨状吓得她脸色发白,赶紧合上不敢再看。
吴氏老神在在,只顾手上的绣活,这种丢脸的事,让他们闹去吧。
刘金桂哭得鼻涕眼泪一起飞,在药舍喊着何郎中去救救她儿子。
原本何郎中不想搭理她,但是医者仁心,见她说得惨烈又哭又跪,便背上药箱带上刘铁锤一起去张家老宅看诊。
刘金桂之所以反应这么大,其实是心中的恐惧大过于对张君义的担忧,哭累了之后,看着何郎中给张君义止血缝合伤口,心里开始心疼诊费。
张君义的眼珠子险些伤到,好在只是划破眼角,张君仁偏了些角度又收了力气,伤痕较深地在眉骨处。
“没什么大碍,记得换药,别沾水,忌辛辣,再去抓两帖药,过段日子就好了。”何郎中擦了擦手上的血渍道。
刘铁锤冲刘金桂伸出手:“诊费付一下,算你们一百文就好。”
“一百文?!这也太贵了吧!”刘金桂惊呼道。
“你去镇上看,没有二百文,你连门都进不去,我师父给他缝了这么久伤口,用的都是好药,你别耍赖啊!本来我们是不想过来的,你要是敢赖,你们这一家以后真就别想我们再给你们看一回!”
刘铁锤可不是好惹,瞪着刘金桂,一副你敢不给钱试试看的模样。
张才驹面露难堪道:“能不能再便宜些,一百文,真的有些贵了。”
大房现在是真的分文没有,只能找张德来拿钱,但是这事闹得又难看,张德来肯定不会轻易给钱。
“真想不到你大儿子能在县里学堂读书,却连小儿子的诊费都拿不出,这要是传出去,你猜人家会说你大儿子什么?”刘铁锤懒得掰扯,直接放大招。
果然,张才驹和刘金桂立马摆手道:“给给给,没说不给,你们先等等。”
张才驹推了推刘金桂,示意她去找吴氏。
刘金桂硬着头皮去张秀珍房前敲门:“婆婆,何郎中要诊费,您先给一下,我们手里没钱。”
吴氏在屋里不吭声,刘金桂怎么叫都没动静。
张才驹狠狠抓了抓后脑勺,视线落到了方婆子身上:“我爹肯定有给你钱,你先拿一百文出来,等我爹回来再还你。”
方婆子往后退了退:“我可没钱!”
笑话,她手里确实有点银钱,是从张德来那哄来的,怎么可能拿出来给张才驹。
“我们先走了,今天之内把诊费送到药舍来,否则我去就找你大儿子讨。”刘铁锤撂下狠话,就跟着何郎中离开。
见人走了,张才驹憋着一肚子气,往张秀珍房门狠狠踹了两脚:“娘,咱可是一家人,你先拿个钱怎么了,非得逼得我们丢人现眼吗?”
张秀珍在屋里吓得针都拿不稳,吴氏沉着脸开口道:“做出这丢人事的是谁?你们夫妻俩贪心,害了君仁,现在他回来找你们算账,你倒是想把错推给别人。”
张才驹心里气不过,当初商讨这个主意的可是吴氏和张才俊,怎么算都有吴氏的错,这下倒撇得干净,当初他们夫妻俩被留在纸扎铺,也是吴氏惹了五房才害他们遭罪。
“娘,送去纸扎铺可是你跟三弟的主意,你不该出点银子吗?”
“是我逼着你把君仁送去纸扎铺的吗?”吴氏一句话堵住了张才驹想说的所有话。
无奈之下,只能等着张德来回来。
张德来得知了这件事的原委,气得用砚台砸破张才驹的头,可是事关张君瑜名声,还是掏了一百文。
张才驹头上的伤也只能抹抹草木灰,灰头土脸地去把诊费给了。
这场闹剧,在村里又是引起了不小的讨论,几个偷听的闲汉,非常卖力地宣扬张才驹夫妻的恶毒,张君义的阴狠,张君仁的被逼无奈。
张家老宅又一次成为全村人的下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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