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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呼吸在鼻尖游离,男人目光微微沉黯,看似多情,实则满是威胁。
“为什么不杀我?”
他语气不快,好像没有达到满意一样。
沈雪环一愣,脑子里忽然闪过千头万绪。
“为什么要停手?我是你的敌人,对敌人仁慈的下场你还没尝够吗?”
神经突然绷紧,复杂震动的情绪涌上心头,瞳孔仔细扫看他每一寸眼光。
见她发愣,他攥紧五指一扯:“之前学的都忘了吗?”
单这句话,恍然间她好像回到了睿辰宫,作为太子东宫,这里种了大片翠竹。
竹叶纷飞,那道绛紫身影嗤笑她施阵的手法拙劣,打了一圈都找不到阵眼。
“孤就是这么教你的?”
“太蠢了。”
“这个姿势像蛤蟆跳起来啃柿子。”
“给狗扔块骨头狗都比你有准头。”
然后他接过剑,把两个人的手绑在一起,拉着她踩进千变万化的阵法中。
“看好了,孤只演示一遍。”
贺兰弋说话不是一般的讨人厌。
虽然他音色柔脆,对谁都是一副宠溺的语气,可说话跟动手一样干脆,从来不客气。
显得他温柔多情的眉眼永远笑不达眼底。
托他的福,她现在听见这么说话的人就手痒,恨不得上去“邦邦”给两拳。
比如李壑陵。
想到他,沈雪环瞬间回神,伺机而动,握住男人肩膀猛一翻身,抽刀抵在地上,卡住他喉结,目光炯炯有神。
“你到底是谁,易容成平江王想做什么?”
感觉到喉间刀刃冰凉,他轻灵灵笑了。
“北澧这些大老粗还挺有眼光,薛大人武功盖世,又生的好看,跟这群不解风情的人待在一起,太无趣了,不如考虑一下跟我回南周?”
不等他说完,她的刀又近了一分。
“你既然为南周办事,肯定知道我是谁。再敢乱说话,小心你的脑袋。”
“大人别生气,我们南周向来以诚待人,人与人之间当然要讲实话,才能让彼此更亲近啊。”李盛年无辜的摊手。
沈雪环气得牙痒痒,她就是信母猪会上树,都不会信南周人嘴里的一个字!
“好啊,既然坦诚相待,那平江王不如把凶手交出来以表诚意。”
本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认真思索了一番竟点了点头。
“那个女人,本就是送你的见面礼。难得你亲自开口要,我岂会不给?不过……”
“不过什么?”她狐疑盯着他。
李盛年面色丝毫不改,仍是那副谦和客气的模样:“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她皱眉:“抓到真凶,大理寺求之不得。平江王大义,本官先谢过了。”
李盛年笑了笑,忽然勾起她一缕发丝,袅袅缠在手指上,玩味的眼神顺着发丝一点点游移。
“我让步这么多,想要的可不是一句谢谢,我们再做个交易如何?”
平江王这张脸天圆地方,明朗端正,硬让他用出了一股邪佞狡黠的气质,像被人夺舍了身体一样古怪。
沈雪环眯了眯眼睛,鬼使神差没有拒绝。
“我在南周还能待七天,七天里你要是能识破我的身份,我亲自把贺兰弋的脑袋摘下来送你。”
话音刚落,沈雪环露出一个鄙夷的表情。
“就凭你还想杀贺兰弋?你连我都打不过。”
对方轻笑:“要杀他未必需要高强的武功,他的功法死穴在眼睛,眼睛瞎了等同废人,我有十足的把握。”
“你不怕我告诉他?”
“南周谁不知道你们已经闹掰了。他从奢玄骨那知道了你所有行踪,打算亲自来杀你,说不定人已经快到了。”
他依依不舍拉过她的头发,像即将分别的恋人。
“交易嘛,有选择的余地,只要你一句话,等他来了我管杀。”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他欣然道。
空气一凉,沈雪环目光倏然冷下,掌中蓝光乍现,霜气已经攀上了他的手指。
“开个玩笑而已,太不解风情了。”他弹弹手指挥去冰霜,自觉退开两步。
“我的要求很简单,如果贺兰弋死了,他的手下不会放过我,你保我性命,咱们两清。”
她当是多大的事,这简直举手之劳。
“成交。”
之后,李盛年以藩王之仪亲自掩她离开乾宁宫,直到人走远,他还站在原地眺望。
一个男人从暗处浮现,戴着古怪的炭黑面具,和那日救下项蓁的男人一模一样。
他来到主子身边,解开面具,露出一张漠然刻板的脸。
“玄瑛师兄,你眉间皱纹多了一道,越来越苦大仇深了。”
上官玄瑛没理他嘲讽,自顾自道:“事情办妥了,明天见分晓。我先把心带回来了。”
说着,他拿出两颗还温热的心脏,贺兰弋看了一眼,让他放回盒子里。
“项蓁表现如何?”
“差强人意。”上官玄瑛勉强找到一个隐晦的说辞。
“教了不少,会的不多,次次需要我去收尾。”
“这么说来,她比沈二可差远了,不堪大用呀。”他叹了口气。
“罢了,把项蓁的行踪透露给大理寺,让太子妃自己处置吧。”
上官玄瑛皱眉不解:“殿下这么轻易向太子妃妥协?臣可不敢苟同。”
“那怎么办,孤答应她把凶手送她面前,不能食言啊。”贺兰弋眉梢眼角都是笑。
“不过,孤也没向她保证,这个凶手不会被人截胡啊。”
他邪肆一笑,玩味之意甚浓,恨不得立刻开始这场好戏。
“北澧人真有意思,一个比一个好骗,孤太喜欢这里了。”
上官玄瑛静静看着他,眼神从严厉变为无奈。
算了,他想玩就玩吧,帝王学课,说到底不也是玩弄权术?
沈雪环回到大理寺时,脑子里还盘旋着李盛年的一举一动。
她确实怀疑过他会不会是贺兰弋,但之后的谈话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贺兰弋总不会自己打赌杀自己吧?
这种情况下,武太妃就算知道,那也未必是他的真实身份。况且她现在还没有时机跟乾宁宫摸底,暂不作考虑。
如果能抓到黑袍女人和蒙面男人,一定能问出些苗头。
突然,沈雪环愣了愣。
“他不怕我从凶手身上打听出他的消息吗?”
有些念头一旦出现,见风就长,顷刻从小芽长成大树。
沈雪环猛然一颤,思路逐渐清明。
李盛年肯定要使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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