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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各凭本事”,落子定乾坤。
雷声隆隆,兵甲粼光如水一样涌入城内,占满整个街道。
沈雪环沉静的看着天地间崩陷的一切,滚石、烟尘、还有断口冲下的山洪。
公平的威胁着每个人的生命,它们不会因为地位和金钱改变轨迹。
然而人不同,人有情感,知道生离死别,懂喜怒哀乐。
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
她看见的不光有眼前。
贺兰弋布在城外的这套阵法刁钻至极,跟游素绵偷来的古籍禁书都不一样,甚至完全相悖。
她自己研究不出要领,只能偷偷跟了好几趟。
现在正是验收成果的时候,各凭本事,她的本事也算本事。
城中一处古井里突然发出蓝光,吓坏了不少人。
两套阵法阵眼都在这,沈雪环在贺兰弋之上又布了一层,只待时辰一到,他的阵法自然失效!
贺兰弋钻研此道多年,只听声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狐疑着,突然转头看向沈雪环,果不其然,在后者脸上看出了蛛丝马迹。
“你布了反罡阵?”他面无表情,声音却有些颤抖。
“是。”
她顺手提起一把刀,脱离了李壑陵的保护范围。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很清楚。
果不其然,贺兰弋身形一闪,电一样朝古井的方向掠去,快的眨眼消失。
沈雪环紧随其后,两步踩过云檐,劈刀朝贺兰弋砍去。
李壑陵猜出了几分,当即扔出信烟,通知各路龙吟军共同拦截贺兰弋。
可不知道为什么,心念渐渐不安起来。
“乌金,问问钦天司的人,反罡阵是什么东西?能让贺兰弋失态,不像小事。”
很快,乌金脸色铁青传回了一张字条。
上书两行字:“反罡,御阵之首,吸纳一切有形无形,为禁中之禁。触阵者必死,布阵者同死。”
他额角猛然一跳,脸上瞬间失了血色。
“什么意思?”
乌金不答。
这还为什么,摆明了沈二小姐用自己的命,给贺兰弋结了个必死的网。
两个人谁都别想活。
“荒唐!”
黑影一闪,他瞬间消失在人群里,两个起落朝龙吟军传信的方向掠去。
然而古井旁,两个缠斗在一起的人影恍惚难辨,砸倒了附近不少屋舍。
贺兰弋想用控蛊制止她,但她出手飞快,招招紧追,一点都不给他捻蛊的机会。
眼花缭乱的招式,压的人喘气都困难。
龙吟军们更是插不上手,第一次领略南周武功的奇诡。
“沈二!现在只有孤一个人能毁阵,孤命你住手!”
“不可能,我敢用反罡阵就没打算活命,死之前能杀了你,沈家依然能立足顶峰!”
她一刀不过瘾,转身之际拿了双刀,纤瘦的身材手握两把宽背长刀,以雷霆之姿横切对手,贺兰弋避无可避,衣袍被削下大片。
“你就这么恨孤吗?牺牲自己也要置孤于死地?”
他深深吐了口气,努力克制喉中腥甜。
“恨也谈不上。”她用力挥刀,甩下上面沾的血珠。
“是不是时间太久让你忘了,我潜入南周原本就是为了杀你。有些人生来就是敌人,你我亦是。”
说着,她再次举刀,目中无悲无喜,看他的眼光再无两年前的仰慕。
“阿雪,住手!”
黑色长影掠过,直奔她手中双刀。
沈雪环下意识起手,这才发现来人竟然是李壑陵。
“本王命你住手,让贺兰弋把阵毁了。”他胸口剧烈起伏,心脏几乎跳出喉咙。
“谁让你私自用这种东西的,现在连本王的命令都不听了吗!”
沈雪环看着他,忽然挑起眉尖,神色异常凌厉。
“这是我跟贺兰弋之间的事,与你无关。薛欢女扮男装欺瞒主帅,自知无颜再入大营,今日自请卸籍,以死谢罪。”
“沈雪环!”
李壑陵恼怒至极,暴喝一声,真气洪流盖顶,一掌攻向她双手武脉。
她抬手捻诀,蓝光大盛,寒玉功刹那凝结,护住双腕,她侧身一躲,就一根藤枝眨眼出现在贺兰弋身后。
她动作极快,本是胸有成竹的一击,一招下去贺兰弋必死无疑。
岂料手中藤蔓突然活了过来,反而将她捆住,寒玉功反噬,她猝不及防吐出一口血,染红了一身裙衫。
“你真想死,孤也能成全你。”
红光一闪,藤蔓拉住她朝古井拖去,井里红光更浓,好像地狱的入口,无数残肢在迎接恶鬼到来。
沈雪环咬牙,跟贺兰弋擦肩而过时,一把托住他肩膀,两个人齐齐坠入古井。
“扑通”一声。
井中就此再无动静,两个活生生的人被尽数吞没。
风云之下,京城中刹那沸腾。
大理寺、龙吟军、皇城禁卫军倾巢出动,沿河流水域寸寸搜索。
工部也不得安生,每个人都被抓去勘察地形,测算水流,预判出水方向。
结果却不尽人意,别说人,连猫猫狗狗都没找到。
当工部的人第一百二十二次回传消息时,距离天塌地陷的那天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太久了,久的都忘了。
官员掐算手指,足有六个月有余。
朝廷并未追究什么,搁置的案子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件。不过沈家并未动摇根基,除了沈玔非召不得入京外,一切跟以前一样。
听说太子对此事另有意见。
他从西境得到一些消息,拥皇党和修道派纷争不断,西境使团疑似出了内鬼,一人残杀所有同胞后出逃,还没跑出去就被一个神秘人砍成了两半。
这事岘王殿下知道后异常平静,好像没听见一般,一个字没说,回了北大营。
六个多月,白骨都要陈旧了。
官员叹了口气,哆哆嗦嗦来到北大营。
主帅营帐内,从不饮酒的人帐内多了丝酒气。
“回殿下……还是没找到。”
回应他的是漫长的等待。
很久,他重重嗯了一声。
“放那吧。”
官员离开时又看了他一眼,笔挺的脊背,深邃夺目的容貌,端的是天人之姿。
只是乌黑的瞳内少了些神采,入目皆是凋零。
不知他这副模样,还要维持多久。
“噢,对了殿下,钦天司托臣给您带了个东西。”
“一同放那吧。”
帐内人没有抬头,声音如古井无波。
忽然,一片落叶冲进怀里,他抬头,光晕在眉间斑驳。
又到春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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