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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
木门被敲响,声音并不大,但在这寂静院里却显得格外清晰,客卧门被推开,竹梯上传来有些急切的脚步声。
“赵管事?”宿野推开木门,与门口的赵厘对上视线:“您怎么现在来院子里,来找我们公子吗?”
“是的,宿野小友。”赵厘面上带着友好的笑容:“道长在院里么?”
“在的,您先进来,公子在午休,我去请他下来。”宿野连忙将赵厘迎进院中,又给赵厘斟了一杯茶,叫他坐在了正厅中。
“宿野。”宿野一脚刚踏出正厅门槛,就循着声音与二楼的谢意对上了视线,谢意整理着自己头上盘着的发髻,用玉竹簪束着,声音清冽:“谁来了?”
“啊,公子您起了。”宿野朝二楼站着那人点头:“赵管事来找您。”
杯中只剩了个茶底,宿野就守在一旁,连忙替赵厘又斟上。
“你是说,那杨欲生身上养着妖?”柳叶眸眨了眨,看向自己左边坐着的赵厘。
“是的,谢道长。”赵厘用手接了一下茶杯对着宿野点了点头,又对上那柳叶眸:“小的看得真切,若只是被妖物近了身,断不会有如此连绵不绝的妖气溢出。杨欲生身上定是养着妖物的,只不过小的并不清楚他是有意为之,还是受妖蛊惑了。”
“如此。”谢意盯着自己的手,长指尖在阔口竹枝茶杯上轻轻点了点:“那便去飞花阁瞧一瞧,看看能不能遇上他,多谢你来告知我。”
“道长何必客气。”赵厘笑眯眯的:“定是会来的,他今日上午与其他茶客约了下午的一餐。”
“我知道了。”谢意点头:“他突然发了家,或许也和他身上那妖物有关,等我先去瞧瞧再说。”
“其实小的今日前来还有一事。”赵厘接了谢意的话,面上露了正色:“是关于小阿霁。”
“阿霁?”谢意抬了半边的屁股又落了回去,稳稳坐在藤椅上:“他怎么了?”
“不知小阿霁近日行为举止是否有不对?”赵厘发问。
“走,我同你一块儿回阁中,我们边走边说。”谢意站起身,邀着赵厘,又偏头对宿野说:“宿野,劳你收拾一下,我出去一趟。”
湖畔长街,赵厘跟在白衣道士身后,缓步徐行,听那道士偏头问他:“他昨日课业不认真?”
“小的瞧着像是有心事的。”赵厘抬头回话,声音放的很轻:“小阿霁近来在家是否有异?”
“他心情不好吧。”谢意垂眸看着脚下青石板:“他近来气性大的很,这两日都没怎么与我说话。”
“原来如此。”赵厘却释怀的笑了:“谢道长不必挂在心上。小阿霁在他父亲身边只留了不过一年时间,他祖父那时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后来被送到他母族那边,与妖呆惯了,妖性的确更多,某些脾性也是如此。不过小的瞧着,您帮着阿霁很快融入人世间,他如今行为举止都很不错。”
赵厘帮着谢意捞开了碎珠帘,瞧着他抬脚踏入门槛,又说:“他的确在意您,小的也瞧得出来,您待他也真心。可是光是疼着惯着,定是不行的。说句难听点的,若要好好相处,妖性定是要驯化的。”
谢意挑眉,没想到赵厘会这样说,因为归根结底,赵厘不也是一只妖么?
“小的愚见罢了。”赵厘微躬着身子,抬头望着身前的白衣道士,像是一个为孩子忧心的父亲:“小阿霁与他母亲很像,内底里是个良善的,还望道长多多包容他。也许是小的替他找些借口,他或许只是不懂得如何去正确表达自己的情感,道长不要为此与他争执伤了感情才是。”
“我知道。”柳叶眸弯了弯,拍了拍赵厘的肩膀:“阿霁能有你替他思虑,是个有福的小蛇妖,你也不必忧心,阿霁平日很好,我又比他大些年岁,容着些也是应该的。”
今日圆台上演的是《梅花引》,如今刚刚午后开张,人不算多,赵厘在二楼给谢意开了座,便到一边忙去了。
谢意听着小曲儿,提着衣摆上着阁梯,却听见上阶梯传来步伐很轻快的脚步声,然后有人唤他:“谢意哥!”
抬眸便对上了那圆溜溜的黑眸。
“桉桉。”柳叶眸弯弯的,勾唇回着那惊喜的小人,又看向他身旁比他高出一个头来的段涛涛:“和涛涛出去玩吗?”
“大毛请我们去他家吃采芝铺新出的果糕!”游桉拉着段涛涛赶到谢意身前,伸出小手握住了谢意一根长指:“谢意哥来找哥哥吗?”
“并不是。”谢意垂眸看他,摇了摇头,勾了勾自己被握住的那根手指:“我来阁中听曲儿。”
“噢,谢意哥……”游桉八字眉在脸上瞥着,圆眼被挤出了个饱满弧度,语气带着恳求:“你能不能帮桉桉一个小小的忙呀?”
“桉桉先说了,我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不是?”长指勾着小人的手,将他带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一茶侍过来,给围栏旁落座的三人斟上了茶。
“你帮我与哥哥求求情吧。”游桉落座就松开了谢意的长指,如今自己双手紧紧攥着纹花桌布,嘟着嘴巴诉苦:“我前几日偷跑去咕哞山,被哥哥发现了,半路上将我逮了回来。如今哥哥叫人看着我,定是不许我再动心思了,可是我好想见咕哞姐姐。”
“你一人入山,风险太大,你哥哥如此决策也是担心你。”谢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竟然是上次在游槐房内喝过的武夷岩茶,又被茶香惊艳了一下:“不如叫你哥哥亲自带你与涛涛同去如何?”
“哥哥每日都有事要处理。”游桉嘴巴越撅越高,段涛涛偏头看他,笑得露出了那颗虎牙:“我之前说叫涛涛陪我同去,他也不肯,所以您能不能帮我与哥哥说说,哥哥敬佩您,定是会听您的话的。”
“你们兄弟俩的家事,我如何好插手?”柳叶眸弯弯的,用长指轻轻刮了刮游桉的小鼻子。
“兄长不也是自家人。”低沉的声音从身后阁梯上传来,谢意扭头看去,撞入了那双桃花眼里:“兄长。今日怎么有空来阁中听曲儿?”
“哼。”谢意嘴角扬起一抹笑:“我就说天下哪来白喝的好茶,原来是游七公子不仅叫人看着桉桉,还看着自家兄长呢。”
“不是要与涛涛出门?”游槐对谢意勾唇笑了笑,缓步走到桌旁,低头垂眸盯着自己那可怜巴巴求人的胞弟:“在这儿缠着兄长做什么呢?”
“出的。”游桉一下就蔫巴了,从座位上跳了下来,牵着段涛涛的手,又可怜巴巴的回头看了谢意一眼。
“谢道长,游槐大哥,我与桉桉出门去了。”段涛涛拉着游桉行礼,然后将他带下楼了。
“游桉被我惯坏了,若有冒犯,还请兄长见谅。”游槐低头拱手,可那双深深桃花眼却紧紧盯着白衣道士,舍不得少看一眼似的。
“坐吧。”谢意避开他的视线,转头看向了那轻纱笼罩的圆台:“游七公子舍茶相送,是与谢意有要事相商吗?”
“为何兄长认为游槐做事定是有目的呢?”游槐的声音带着些不多的磁性,实在悦耳:“只不过上次瞧出兄长爱喝,今个儿借花献佛,投您所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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