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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草的芬芳,树干特有的木生味,泥土的腥气,还有身旁让人无法忽略的道士的清甜檀香气。
蒋霁仔仔细细在漆黑一片的荒岭林中寻着。
泥土的腥气越来越重,土腥气中还带着些淡淡的腐臭味。
蒋霁回头看了道士一眼,瞧他紧紧跟着自己身后,便转身大步朝那气味来源寻去了。
一片比较平缓的坡地,有一片黑色泥土比周围泥土更加柔软,像被新翻过一样。
“在这儿。”蒋霁回头看向朝着自己而来的道士,“是她的味道。”
小蛇的嗅觉派上了用场。
“真厉害。”道士不吝夸奖,走到蒋霁身边拉住他的大手,“还好今日是与我们阿霁同来,否则不知道还要找多久。”
小蛇被夸的开心,将手中道士的修长细手握紧,“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
“知道尸体落于此处便好,定不会叫他逍遥法外。”谢意垂眸看了一眼地上那些微微隆起的泥土,
“他自个儿也是害怕的,不然不会请道士做法,在院中和身上弄些驱鬼的东西。”
“可是就算报了官府,我们也没有证据。”蒋霁借着夜色仔仔细细的盯着自己身前面露认真的道士,“先生。”
“要证据并不难。”柳叶眼弯弯的,抬眸看向那打量自己的小蛇,“请人演一场戏罢了。”
两人借着月光,真就找到几株眼熟的草药,在荒岭中探险似的待了一夜。
山路的确难行,蒋霁却高兴地不得了。
一是因为自己喜欢和道士待在一起,二是因为山路对它们蛇来说小菜一碟。
于是他可以顾着道士,帮上他很多忙。
道士一路上都在夸这条小蛇,小蛇的嘴角就没有落下来过。
将近黎明之时,二人才手拉着手下了山,带着夜里收获的草药,沿着黄土小径往小山岭走去。
小枣还是被拴在相大嫂家院子里,赵九已经先来打点过了。
蒋霁和谢意在相大嫂家里简单洗漱,将那些草药带着,朝那黄土破屋走去。
赵九此刻正在土床边瞧着那枯瘦男子喝粥,与他交待那小儿的情况。
“他已经无碍了。”赵九将手中帕巾递给那小口喝粥的男子,“你将自己身子顾好便是。”
“多谢你们,救命之恩,苗某此刻无以为报。”
那男子托着碗的骨瘦如柴的大手还在发抖,放下碗就要给赵九行礼。
赵九抬手扶了一下,“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您唤我苗生归便是。”那男子朝他点了一下头,一句话说完又倒吸了两口气。
“苗兄。”赵九也颔首回礼,“不知你们一共几人,为何来此?”
“一共来了四人。”苗生归胸膛艰难起伏,“我与弟弟生回,侍从小一,还有侄儿苗承。”
见赵九缓缓点头,苗生归接着说,
“我祖上是黄土村一个药医,之后镇上鱼妖作乱,留下几人便逃去了河岸县,随后在那处定了居,做起了贩药生意。”
“之后药铺传到我手里,与我姐姐弟弟,还有仆从小一靠这生意勉强能够维持生活。”
苗生归将自己喝净的瓷碗放下,看向赵九,
“姐姐平日里经营着药铺,我与弟弟带着小一上山采药,直到后来我摔断了腿,只能窝囊在药铺里做了药师,采药的担子全扛在弟弟和小一肩上。”
苗生归声音嘶哑,说话无力多是气音,似乎马上就要说不出话了。
可是赵九见他说的激动,也不好阻止。
“后来。”一行清泪从那瘦的凸起的眼球中漫出,“后来河岸县发了大水,姐姐在那大水里丧了命,铺子也没了,村里一片狼藉。”
“若要重新起家太难,我们东拼西凑,一路讨要,想要回来投奔,好不容易借着重阳探亲得以入镇回村。”
“没想到是个这样的结局。”苗生归将脸别向一边,“弟弟那日出门久久未归,我便知道他是出事了。”
“我与小一去求了村正帮忙寻人,可是他却说我们是偷潜入村,生回不是村中人,他不负这个责任。”
“可是我如今这般,又能如何是好,家中三张嘴要吃饭,我那侄儿还如此年幼,没想到小一也......”
吱呀~
屋门被轻轻推开,谢意和蒋霁进了屋子,苗生归立马将脸扭向土墙,抬手印着面上遍布的泪水。
“道爷,蒋小爷。”
赵九听得心里正难受,见他们回来立马站起身迎,“您们回来了。”
“嗯。”谢意朝他点头,看了一眼土床上的男子背影,轻声劝道:“别激动伤神,省着些力气将身子养好才是。”
肩膀被拍了拍,赵九眨了眨眼睛,看向那双清亮柳叶眸。
“你得帮我一个忙。”
——
漆夜如墨,阴云遮月。
长草被夜风吹动,在院墙外一高一低的摇摆,像是有数个调皮的小儿不停在院外爬上院墙偷窥着。
嗒、嗒嗒、嗒
夜风竟将柴堆上边儿遮雨的架子吹散了,承架木棍随风摆动,不停磕着土屋的侧壁。
“他娘的!”屋内传来一声不耐烦怒吼,“这狗屁风也不让老子睡个好觉!”
尾音刚落,屋门便被打开,那中年男子虎背熊腰,在身周紧裹了件外袍,穿着木屐躬着身子‘哒哒哒’的跑向了干柴堆。
爬上架子废了半天劲,连外袍都差点被吹飞了。
中年汉子将承棍重新插好,又使劲儿怼了几下确定没问题,准备转身回屋。
转头的瞬间,眼角余光闪过一个黑影。
“!?”
中年男子粗眉紧蹙,看向刚刚那黑影闪过的墙檐上。
可是除了偶尔露头的草影,什么也没有。
中年男子将院中扫视一圈,见没有异常,又迈步朝屋门走去。
“不要,不要!”
一个女子惊恐尖锐的喊叫声从院门口传来,那中年男子脚步一顿,猛地回头看去。
又安静了,除了风吹草叶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喉结滚动一下,中年男子抬手摸了一下自己胸前的桃木坠,朝后退了一步,身子朝屋门转,眼睛还紧紧盯着院门口。
风平院子静,一点儿声音都再出现。
脖颈后发凉,那男子猛地回头,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毛骨悚然。
屋门前倒挂着一个面容惨白、脖颈处有着深深勒痕的女人。
她乌黑粘腻的头发湿漉漉地垂挂,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那女鬼的眼瞳空洞无神,绝望又哀怨,直勾勾的与中年男子对视着。
“啊!”
那中年男子被眼前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双腿也像失去了知觉一样无法动弹。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手朝后爬着,眼睛瞪得溜圆。
“不喜欢,不喜欢。”
那女鬼声音尖细张嘴说话,嘴里倒流出浓稠黑血,被风吹着在空中黏腻的滴落,沾在了她自己的长发上。
“滚,滚开!”
地上那中年男子朝那女鬼怒吼,双手紧紧握着胸前那桃木牌。
“荒岭,好黑好冷,不要待在那儿,来找你,帮帮我。”
那女鬼倒挂在屋檐上晃动着,断断续续说着话,嗓音奇怪,像是被人捏住了颈子。
“滚!”
中年男子吼得破了音,额角早就被冷汗浸湿了。
怎么会没有用,符纸和桃木牌,怎么会没有用?!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保命桃木牌,却被火光刺了一下眼睛。
他的桃木牌竟然在手中自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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