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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的?”马馓头也不回,喝着自己碗里的河鲜粥,朝那侍从问话。
“死了一个外乡的。”侍从躬身,低声回着马馓的话,“在那玄光庙里。”
“官府的知道了吗?”马馓这才回头,蹙眉道,“那外乡的没事跑到那荒山里去作甚?”
“已经找人去报官了。”侍从回话,“两个外乡的,活着一个,从那山上跑下来,求到咱们门口来了,说了几句就被吓晕了,安排在底间里请了医师来瞧。”
“嗯,等那官府的人先上去看看。”马馓摆了摆手,“别给他们添麻烦。”
“欸。”侍从得了话,俯身退了几步,出了门。
马馓回头一看,桌上众人都停了筷子,好奇的看向自己。
“先吃了饭吧。”马馓笑着抬了抬下巴,“等那外乡的醒了,若诸位有意,咱们再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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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放水,去的时候他还在那儿呢!”中年汉子醒了,掩面痛哭,张大了嘴巴呼吸,“回来就不见了!”
“你们之前在哪儿呢?”马馓皱眉,坐在榻边朝情绪崩溃的中年汉子问话。
“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啊,就在山脚林边一个大石头旁边。”中年汉子仔细想着,“有一条小路上那山的,下边儿一块比人大的石头,往石头后边走上一里还有个小村子。”
“我俩是石岩乡来的,来这儿卖木柴。”中年男子解开了自己腰上的布袋,“听说这边儿才被洪水泡过,干柴难求,就借了车砍了柴,约好一起过来。”
“石岩乡?”马馓想了想,“石岩乡离这儿,远着呢吧?”
“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家中困难,出来挣点力气钱,唉。”中年男子情绪崩溃,眼眶通红,“我那同乡,家中只剩了个老母,如今他......我,我回乡里咋交代啊......”
“你把细节说清楚。”马馓递出手中温热的帕巾,“事已至此,节哀,别叫他死了个不明不白。”
“我俩卖完了柴,不已经傍晚了么,身子疲累,赶路还要那般久,可是住店不也要钱呐,我俩就打算在那山脚大石旁边凑合一夜。”
“......我等了许久,不见他回来,便拿了我俩的布袋,打算去周围寻他。”
“一开始我不敢出声,只敢在周围慢慢摸索着看看,后来心中越来越怕他出事儿,便边找边唤他。”
“那月亮照的林中一段路亮堂堂的,我找了一路没有回应,倒是在那泥地上瞧见了几个脚印。”
“走都走到哪儿了,心中害怕,也想去瞧瞧啊,万一真是他呢......”中年汉子用帕子抹了一把面上的泪水,声音颤抖道,“瞧见那庙门口几道血痕,我以为他放水被山中野兽伤了,小心翼翼进去一瞧。”
“地面一滩血啊!从那庙中房梁之上滴下来的!”中年汉子摇了摇头,大声喊道,“我顺着那血抬头一看,他像抱着那横柱子似的,但是人怎的上了那房梁之上了?!”
“我不知道我怎么出的那个庙,下的山,我脑中就只有逃这一个念头。”中年汉子攥紧了手中的帕巾,清泪又开始不断地流,“后边儿你们也知道了,我瞧见人便安了心,腿软倒在这客栈门口了。”
“布袋里装的是什么?”声音清冽,中年汉子朝那发问者瞧去,看见了一个白衣清瘦男子。
“我们俩这次卖柴得的银钱。”中年男子答话。
“官府那边儿怎么说?”马馓回头,瞧了一眼众人之后候着的侍从。
“方才官府得了信儿派人来咱们这儿了解情况,如今才上山。”侍从躬身答话,看了榻上那中年汉子一眼,“外边儿还有两位官爷,想要和这位聊聊。”
“谢道长。”马馓带着众人出了屋子,看着谢意笑的露出一颗金牙,“马某怎么寻味这事儿,也觉着不像是人做的啊,您怎么看呢?”
“若按这汉子所说,布包中的银钱想来对他们而言重要至极。”谢意颔首,“若是他那同乡自己远行,定会像这汉子一样,带上自己的布包。”
“可这布包却被落下了。”马馓颔首接了话,“不知诸位觉得如何,咱们今日无事,去山上瞧瞧?”
“好。”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应下了马馓的话。
落叶散落在山林间的小径,一行人朝上行着,脚步不算慢,不一会儿,便赶上了前边上山的几个官兵。
再朝上走,前边一段路没了树木的遮盖,光线充足,谢意仔细瞧了瞧,倒是真瞧见了中年汉子说的几个脚印。
脚印瞧着呈上行步伐,是一个人的。
可是大半夜的,汉子的那位同乡,为何抛下自己辛苦换来的银钱,抛下汉子一人上山呢?
玄光庙不算小,还在山坡上便已经能看见其飞檐。
“这是拖曳的痕迹。”谢意指了指前边儿坡上那些顺着一个方向的泥痕,又朝上边更远处瞧了一眼,“拖到那处的时候醒了。”
众人顺着谢意手指的方向瞧去,泥痕的延续断开了,被没有规律的乱痕取代,瞧得出来是被拖曳时候忽然开始挣扎。
再往前,黄泥的拖曳痕迹中便混了些红黑痕迹。
官兵查看之后,谢意上前蹲下,用手扇动着那黄泥嗅闻,而后与一直跟着自己的蒋霁对视一眼,后者点了头。
当真是人血。
“可这血量应当不致死。”蒋霁伸手将身前道士扶起,低声说道,“若真是那汉子的同乡,他在这儿还是活着的。”
“嗯。”谢意颔首,捏了捏放入自己掌心之中的温热大手。
上了山坡,便见到了马馓口中的玄光庙。
“被妖做了窝了。”杏眼轻轻瞥了那庙顶一眼,又与柳叶眸对上视线,殷渔轻声道,“咱们来的不巧了,庙主似乎不在家中。”
“......我滴亲娘啊。”一个官兵进了庙中,抬头望着庙顶,不禁惊呼,“这,他咋跑那儿上边去的?!”
后边拿着长梯的官兵将他推入,抬头身子也是一僵。
庙顶离地面大约一丈六尺有余,一男子身上没有衣物遮掩,腹部贴在横梁之上,四肢僵硬的朝四周垂着,头朝后仰,身下的衣衫都被血染得近黑。
男子身下庙中地面上,留下一大滩红黑色四溅的血液,庙中闷人,腥臭混着尘土味道扑面而来,一股子叫人窒息的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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