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新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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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上次穆重请客吃早餐已经过去两天了，这两天的花店一片祥和，虽然少了小猫咪的叫唤，但多了个秦员工和给他打下手的小鬼魂，热闹没怎么减少。

要说最爽的当数穆老板，他这两天没有小猫咪提供叫醒服务，被子一盖谁都不爱，直接蒙头睡到下午，比某些夜猫子还能赖床。

好在穆老板在不在对花店的影响不大，他可劲儿睡也是躺着收钱的那个，管理店铺的事自有员工负责。

楼下的秦员工刚浇完一壶水，正在研究怎么给花草施肥，忽然感觉衣服被拽住，低头一看，就见芝芝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他。

这两天秦无寒和小鬼相处得还行，人和鬼的僵硬关系有了突破性进展，最明显的是小丫头主动跟秦无寒介绍自己。

小女孩叫梅芝芝，和单亲妈妈梅文芳相依为命，本来生活还过得去，谁知道她在自己七岁生日那天被人贩子拐了，不小心被打死后鬼魂在大街上昏沉飘荡了好几个月才被穆重老板捡回来。

无论是在生日那天被拐走还是被人打死，都被简单的一笔带过。

小丫头说的很淡定，平静的童言童语下逐字逐句都是只有她自己才懂的绝望苦痛和悲剧凄凉。

秦无寒无法对已经发生的悲剧做出评价或者安慰，只能沉默地在柳木小碟子里放几颗水果糖。

可能是因为成为鬼的缘故，小丫头记不清她被拐走后受虐待和死亡的具体过程，凹了一块儿的小脑瓜只记着要给无寒哥哥干活，之后还要给小猫哥哥道歉。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事。

虽然小孩不怎么喜欢开口说话，但两天的相处足够秦无寒通过小孩的面部表情大概了解她想表达的意思，比如她现在迫切想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秦无寒递给小丫头一把小剪刀：“把枯黄的叶子剪了就行。”

芝芝点头，兴奋地接过工具，转身飘到高处卖力干活。

下午的气候有些阴凉，看外面的天像是大雨将至，一场雨一场寒，之后几天估计会持续降温。

秦无寒停下手里的工作，往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闪过犹豫，似乎在纠结些什么。

昨天晚上温小雪给秦无寒发送了好友申请，秦无寒一开始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顺手就给加上了。

然后……当晚小猫就给他发来三个铲屎官饲养指南的文件包，从穆老板喜欢的吃食到喝药的时间，各方各面应有尽有，部分注意事项还画了红色下划线加粗标明，要不是时间不够，对方估计还能再弄一个APA论文格式。

秦无寒：“……”

这妖怪到底是吸收了人类的什么东西，才弄出这么个丧心病狂的玩意儿？！

于是当晚上，痛定思痛的秦无寒迅速反思自己，并及时纠正错误，把通过好友申请还不到一个小时的小猫塞进了黑名单。

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不知道为什么，秦无寒的心里总是不受控制地挂念着这件事。

秦无寒抿唇，虽然小猫给的东西太过离谱，但除去浮夸的表面还是能看出来不少东西，比如老板那比外表看上去还要严重许多的病情。

哪怕只是随意瞟了一眼，那些大段大段被标红的文字依旧触目惊心。

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秦无寒的思路，他有些愣神，毕竟这种天气和时间段不像是会来客人的样子。

门外的人似乎也受不了湿冷阴沉的气候，在门只开了个缝的瞬间就把自己挤了进去，嘴里还念念叨叨。

“小猫你这次开门的速度有些慢啊，是不是又在偷偷吃猫粮啦~”

挤进来的人在看清对方后突然卡顿，估计是没想到这里居然有生人，面部表情从疑惑过渡到呆滞再到震惊，比那美术生的调色盘还要丰富。

秦无寒：“客人可以在店里自己挑选花，如果想找老板的话可能要先等一下，我现在去叫他。”

男人傻愣愣地啊啊两句，这才反应过来控制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结结巴巴回话：“没事没事，他知道我来了，不用特意去叫，几分钟就下来了。”

这般熟络的态度，应该是老板的朋友，难不成对方也是个妖怪？

秦无寒在心里思索着，本来还想找个凳子招呼客人，没想到对方先一步有了动作。

男人目标明确地走到堆放杂物的角落，从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里面翻翻找找，刨出来一个比板砖大不了多少的四角小凳子，然后熟练地蹭到摆放盆栽的架子下面，弯腰坐下屈膝抱腿一气呵成。

秦无寒：“……”

男人见秦无寒一直在看他，从兜里掏出一袋五香瓜子笑呵呵地表示：“时间不等人，在他下来之前我们聊聊天呗。”

这得有个人陪着说话，不然一个人嗑的瓜子不够香。

秦无寒想以工作没做完为推辞，没想到对方好像知道他想说些什么，先一步开口把这条路给封了。

“都快到你们休息的点了，工作估计都做完了吧，快来快来，记得把那小丫头也叫出来，我还给她带了草莓汽水！”

“……”

穆重走下楼的时候就看见货架下面多了三个团成团的生物，围成一团簇拥在一起，仿佛经受风雨后长出来的蘑菇，两高一矮长得格外茁壮。

其中一个蘑菇还掏出一包半人高的薯片，吃得那叫一个开心，薯片都堵不住的嘴还在一个劲儿邀请其他两个蘑菇一起干饭，又在被拒绝后更加欢快地咔嚓咔嚓。

穆重：“……”

“你怎么来了？”

正在啃薯片的男人听到声音后喉咙一紧，没嚼碎的薯片噎得他差点翻白眼，还是秦无寒及时递来的一杯水救了他一条命。

“我这不是想你了嘛~你看我连饭都没吃就来见你们了~”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咔嚓咔嚓，完全看不出来一点思念之情，倒是没吃饭的悲伤一览无遗，不含半点虚情假意。

穆重：“……小秦送客。”

秦无寒愣了一下，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小秦”是在叫他。

“呜哇哇哇，重~你不能这么对我呜呜呜，我都快饿死了，你怎么可以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呜呜呜呜……”

男人嚎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明明是比穆重还高一点的壮汉，此时却委屈巴巴地抱紧薯片袋子，仿佛一个被渣男伤透了心的小女生，矫揉造作的样子让人汗毛直立头皮发麻。

早就习惯这家伙尬演的穆重对此熟视无睹，郎心似铁：“我这里就是个小破店，供不起你这大胃王的晚饭，想吃东西就去自助店，别来我这里哭惨。”

男人哭的越发狠了：“呜呜呜……你这个男人好生冷酷，我听说你在找警察局的人走关系，本来还想毛遂自荐的，结果……”

他不知道从哪里扯出来一块儿小小的花绢手帕，翘着兰花指猛男啜泣：“我的这一腔热忱与痴情啊，终究是错付了呜呜呜……”

穆重：“……”

秦无寒：“……”

后者一把捂住芝芝瞪大的双眼，拒绝让祖国的花朵遭受荼毒祸害，虽然这朵小花已经夭折了，但也不能让这么辣眼睛的东西污染小孩纯洁的灵魂。

穆重懒得和这家伙继续纠缠，转头向秦无寒介绍：“这是淘铁，来混饭的，以后要是再来就随便给他点东西打发就行。”

淘铁不爽：“喂！我还在旁边听着呢！”

秦无寒喃喃自语：“淘铁这名字……”

穆重点头：“就是人类传说里的饕餮，特别能吃还满脑子只知道吃的那个，这家伙以前起名的时候脑子犯浑，给他自己起了个谐音名，你要是嫌弃可以直接叫他饭桶。”

这样更直观。

“饭桶”又开始委屈掉假眼泪了，他本来还想在秦无寒面前保留一点神秘感的，结果木神这个没情调的家伙一张嘴就把他扒没了，这还怎么玩！

秦无寒皱眉，虽然他没有特意去研究学习，但那些基本的好歹了解一点，比如饕餮是四大凶兽之一，不是什么普通的小角色。

如此有名的大凶兽此时就在他们店里，真的没问题吗？

穆重能看出秦无寒的顾虑，安慰他道：“你现在是我店里的人，他不会吃你，撑死表演欲爆发恶心人。”

没说饕餮不吃人，只说对方不吃他。

秦无寒犹豫自己要不要感谢对方高抬贵嘴放他一命。

饕餮在人类世界混的不是很好，这是认识他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作为四大凶兽之一的他本来不该如此，妖怪拥有的力量远比人类要强，所以他们就算是搬砖都比普通人快，再加上寿命差异显着，他们怎么说都能混出个好一点的生活。

可饕餮不行，他太能吃了。

就算一天搬二十个人的砖也抵不过他一顿吃三十个人的饭。

薄进多出的收支导致他总是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凄惨生活，他也不是没想过去做一些薪资更高的工作，但只要是包吃的工作，他就会在吃第一顿饭的时候被人家赶出来。

就算是不包吃，一月一结的开支也不能供他苟活。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饕餮只能嚯嚯自己的朋友们，每次实在吃不起饭的时候腆着个脸去蹭吃蹭喝。

怎么说呢，感觉他这日子过得比秦无寒还要凄惨。

穆重最后还是给这蹭饭的添了一双筷子，主要是还需要干活的。

淘铁吃的满嘴米饭，没嘴闲着干脆意念传音：“你不是说只需要确定一下警察局里的那个是不是小丫头吗？怎么还要我去把查案啊。”

穆重：“那伙人拐卖小孩已经算是恶劣事件了，既然都知道了，干脆把他们的窝端了，这种顺手就能得到善报功德的事情，我不觉得你会不乐意去做。”

淘铁看他：“话是这么说没错，我只是有些惊讶，你这是又开始管人类的事了？那你怎么不自己……”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因为穆重突然对他露出一个微笑，春风和煦温暖如春的笑容，笑得淘铁身上的羊毛都竖起来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淘铁光速改口：“好的老板，没问题老板，保证完成任务。”

饭桌上短暂的安静后，淘铁再次出声。

他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再添碗饭吗？”

秦无寒：“……”

他看向已经见底的最大号饭桶，只觉得穆老板给对方起的绰号名不虚传，甚至还有那么点保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