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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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云舒带着芝芝从快乐的大摆锤上下来，脸色有些发白，显然她很少来玩这些刺激的项目，平时的工作太忙，她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一个人来挥霍钱财。

刚开始她在一旁看着的时候没觉得这大摆锤有什么，直到上去亲身体验才知道上一批游客为什么叫那么大声。

好玩是好玩，也很爽，就是下来的时候有点腿软。

但不等她缓过来，亢奋的聚灵花就催促着前往下一个地方。

下一个……巨型云霄飞车。

方云舒白着脸干笑：“……哈，哈，好。”

她偷偷抹一把脸，心想着拼了，不能让小孩觉得她不行。

是女人就不能说不行！

芝芝倒是比一心想着玩耍的小花要贴心，还会回头问方云舒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

鬼魂没有身体，对这些刺激项目的感知没有人类明显，产生的不适甚至可以直接忽略，但方云舒这个人类还不能突破人类极限，纠结一下也觉得做人不能太逞强，只能扼腕悲痛自己是个需要小妹妹照顾的废物姐姐。

游乐园有一条美食街，专门给饥饿的游客提供随时补充体力的美食服务，外面摆放了许多桌椅板凳，偶尔也可以给疲惫的人提供临时的歇脚处。

方云舒买了瓶纯净水回来，一坐下就无比豪气地吨吨吨，直到把大半瓶水解决才满足地喟叹一声，总算是活过来了。

芝芝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是方云舒买水的时候顺手给她带的。

比琥珀还要透亮晶莹的糖衣裹在山楂外面，点缀的少许白芝麻起到提味增香丰富口感层次的作用，一口下去酸酸甜甜，还带着无法忽略的芝麻香味，让人克制不住想要再来一口。

冰糖葫芦，小孩美好童年的高级珍馐之一，少有孩子拥有能抗拒它的定力，此时被芝芝握在手里，带给她的却是迟疑与慌张。

芝芝手足无措：“我，我不用吃这个的……”

以前放学路上也有卖冰糖葫芦的小贩，但芝芝从来没有跟妈妈要过钱买这种奢侈的甜食，她知道自己家的条件不好，也知道自己如果开口，妈妈就算再困难也会给她买，但她从来没开过口。

方云舒扭头：“穆老板不是说你现在可以吃东西吗？我专门去问的，肯定没记错！还是说不喜欢糖葫芦？”

芝芝下意识摇头：“没，喜，喜欢的，但是我……”

其实不用给她买的，她是懂事的小孩，不买糖葫芦也不会闹的。

她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因为方云舒笑着握住她的手，把糖葫芦凑到张开的嘴上，直接用甜味截住话头。

“喜欢的话就要赶紧吃，不然一会儿糖化了滴身上就不好洗了。”

甜滋滋的味道蛮横地冲入味蕾，连带着方云舒满是活力的话语一起进入芝芝的意识——

“吃喜欢的东西又不是罪恶的事，美食都到嘴边了，全身心投入享受才对得起付出的钱。”

起码这串冰糖葫芦不是让熊孩子停止哭闹的工具，也不是给听话小孩的奖励，只是因为芝芝喜欢，所以就买了。

芝芝瞪大眼睛，嘴里含着糖葫芦呆愣愣地看着方云舒好一会儿，才乖乖点头表示知道了。

方云舒满意了，左右看看附近的娱乐设施：“现在距离云霄飞车太远了，一会儿再去，我们先换个玩的地方，我记得距离这里最近的好像是个鬼屋……”

另一边，刚从云霄飞车上下来的温小雪匆忙跑到人流量少的地方，跑的途中还一直打喷嚏。

好不容易寻了个没人的小树林，他猛地往里面一扑，瞬息之间便没了身形。

一个闪身的功夫，浑身玄黑只有尾巴雪白的小猫从一棵树后面跳出来，小巧的猫鼻子不适的抖动两下，还是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

坐他前面的那个女人喷的香水也太浓了，跟移动的香薰蜡烛一样，熏的他鼻子难受死了。

温小雪低头嗅嗅自己，发现自己身上也有浑之不去的香味，表情瞬间充满嫌弃，几步蹿到树上寻了个风口的位置，打算给自己散散味。

这个季节的风越来越冷，风里还夹杂着许多味道，食物、动物、还有少数人长时间紧张而分泌出来的汗腺……都是来游玩的游客。

温小雪没有太大的反应，人多的地方都这样，他们这些在大城市打工的妖怪要学会适应。

但某一个瞬间，他闻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小猫咪坐直身体，琥珀色的猫眼仿佛亮了一瞬，野兽的竖瞳在一瞬间紧缩，他严肃地耸动鼻子，仔细辨认空气中的味道，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一间破败的楼阁。

那里有人血的味道！

这个距离还能闻到，估计出血量不少。

……

穆重最后还是放弃捏泥人报复秦无寒的计划，他表示自己是个宽宏大量的老板，才不像有的人类老板那样小肚鸡肠，老是想着找员工的麻烦，遇到点事就想着在工作上给员工穿小鞋。

绝对不是因为他捣腾老半天的泥巴却死活捏不成型！

收拾干净离开陶艺店，穆重默默把秦无寒给的陶泥猫塞袋子里，“我们现在去哪？”

秦无寒看着地图，思考旋转木马对穆重来说算不算危险项目，还不等他说话，远处突然传来尖叫声——

“死人啦！！！”

一个年轻的女游客尖叫着，在她旁边的草丛里躺着一个死去的人，一只手露在外面，发青发白的手和鲜艳精致的红指甲对比明显，无法掩盖的臭味吸引来几只苍蝇蚊虫盘旋飞舞，可见这人死去的时间并不短。

游乐场的人被这一变故吓到了，大部分的人都不想惹上麻烦，带着小孩朋友往其他地方离开，不想招惹是非，但也有好事者抱着“有意思”“赚钱的大新闻”等不可言说的心态，举着手机往死人的所在地一个劲儿地凑。

游乐园的保安迅速赶来，他们已经报警了，在警察来之前把其他举着手机拍照的人拦下，不让他们破坏现场。

秦无寒皱眉，低头看向穆重：“是不是又有妖怪害人？”

穆重摇头：“我又不是答疑解惑的，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

他们现在距离事发地较远，前面还有好多爱凑热闹的家伙围着不肯离开，铁了心一定要亲眼看到死人的真面目，仿佛那样才能使他们的生命得以完善。

过分充裕的好奇心压制了他们对死亡的恐惧，只有在亲眼看到尸体的时候才会重新想起来毛骨悚然是什么感觉。

但在围观群众一哄而散之前，由人汇聚起来的墙壁无比牢固，他们根本挤不进去。

秦无寒看向穆重：“我记得你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可以让其他人看不到。”

穆重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你想去看看？”

秦无寒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有点在意。”

毕竟他那无可救药的破运气没有完全消除，一般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都意味着有坏事要发生，以防万一那边的死人是妖魔鬼怪的手笔，还是要亲眼看一下才能放心。

穆重点点头，秦员工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果然人和人相处久了会越来越默契。

他从兜里翻找一会儿，递给秦无寒一个草编的平安结：“轮椅不能带上，咱们先找个没人的地方放一下，把这个东西挂身上，一会儿我教你念口诀。”

编织平安结的草已经枯黄，但边缘并没有打卷或者脆化，妥善的保存让平安结没有太大的损伤，甚至能看出来曾经编织它的人手艺了得。

虽说大部分的装饰物只能起到恰如它们名字的作用，但由于这个平安结的原材料是灵草，也可以用来作为穆重施法的媒介。

他俩趁着混乱扭头离开，再回来已然变成了半透明的状态，而且穆重再次回到了秦无寒的怀里。

半退休的人肉代步机终是再次派上用场。

代步机在人群中左拐右拐，好不容易绕过人民群众来到案发现场，正好就和死不瞑目的女尸对上视线。

死去的人还没有被保安搬出来，但他们站的角度不错，再走进几步正好能透过草丛的遮挡看到女尸的情况。

穆重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转而看向秦无寒，眼中满是复杂：“这次还真被你蒙对了。”

秦无寒：“真是妖怪做的？”

穆重点头：“被厉鬼索了命，看样子还被附身过，是几天前死的，尸体既然在这种不算隐蔽的地方出现，说明那个厉鬼有很大的可能还在这里。”

穆重皱眉，偏头看向周遭来来往往的人群，要是厉鬼暴走，这里的人全部都是提供能量的食物，是激发血性的引子。

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里血流成河。

穆重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秦无寒看向穆重，本来是想听一下老板的想法，却见对方很是无奈的叹气。

只见穆重用力抹了一把脸，努力平淡的语气中夹杂着不甚明显的悲愤和崩溃：“我刚和老吴保证了不工作的，回去可怎么跟他解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