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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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白发老者间的误会没有持续太久。

在意识到老者不是让她穿进书中的“老神仙”之后，顾银韵很快在原主的记忆中找到了老者的真实身份。

姜爷爷，姓姜名也，翊府的府医。

据说年少曾拜仙人为师，习得不死之术。被翊府招徕后，为打发时间在京中收了不少学生，其中有许多进宫成了太医。

原主幼时，双亲逝世，翊府的担子落在年少的顾钰肩头。

因怜惜他们兄妹，姜爷爷便辞去教习之业，专注翊府的事务。

他不仅是府医，也是位慈祥有智慧的老者，早年顾钰羽翼未丰之时，帮了很多忙，因此顾钰也待他格外亲切。

原主幼时生病，都是这位姜爷爷为她医治。

姜爷爷还常常与她唠叨，说顾钰肩上的责任太重，小小年纪就必须学会与那些阴险的大人物虚与委蛇，过得很辛苦。

所以他让原主不要怨恨顾钰偶尔表现出来的冷淡，他告诉原主顾钰只是太累了，顾钰其实很爱很爱她。

记忆中，原主对姜爷爷的这些话只是点头。

她并不是听进去了，而是单纯地觉得烦。

她没有情感、没有灵魂，但是有着残存于本能中的智慧。她知道只要一直点头，姜爷爷就不会喋喋不休地唠叨下去。

“小姐？”见顾银韵怔怔发了很久的呆，姜也不由出声提醒。

顾银韵回神，安抚地笑笑：“姜爷爷。”

眼前老者的脸与原主记忆中姜爷爷的脸渐渐重合，有些时日未见，他看上去更老了。

眼皮耷拉着，脸上的褶皱也多了些。

顾银韵唏嘘不已。

记忆中原主总是应付这位姜爷爷，而姜爷爷每每有满肚子的话要同她念叨，最后却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多谢爷爷来看我。”顾银韵拉住姜爷爷苍老的手，话语间带上几分真情实意，“我病糊涂了，方才说的都是胡话，爷爷不要往心里去。”

撇去姜爷爷对顾钰的评价不谈，记忆里姜爷爷对待原主，是相当慈爱且有耐心的。

而且这次她能从高烧中好起来，应该也离不开姜爷爷的功劳。

想到这儿，顾银韵忽然觉得奇怪。

“爷爷，您是怎么进的太子府？”说着，四下瞧了瞧，没在屋里看见季寰的身影，透过窗子，也看不见院里有人在。

“老朽有老朽的办法。”姜也呵呵笑道。

但没多久他叹了口气，反握住顾银韵的手，脸色变得认真起来：“小姐，您是翊府的小姐。”

顾银韵心头一跳。

不为别的，就为婉秋也与她说过这话。那次婉秋说这话的目的是，让她老老实实地往季寰的茶水里下毒。

姜爷爷他，难道也……

亲近感散去，顾银韵的心中再次砌起一道壁垒，脑海里有个声音警示着她：她站在漩涡的正中，阴谋围绕着她，谁都是不可信的。

“小姐，老朽想说的是，您别太妄自菲薄。”

什么意思？

顾银韵愣住。姜爷爷要说的话，似乎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翊府的地位，不是靠巴结讨好皇室而得来的。小姐，翊府是您的责任，也是您的倚仗。受了委屈，要说出来，我们都会为您撑腰的。”

姜爷爷慈祥地打量着顾银韵的眉眼，温和笑着，说出来的话却极富力量。

“三皇子妃被公子浸了湖，如今搬出王府，关到京郊静安寺思过。若小姐还是不喜，让她进天牢里待上一段时间，或者干脆流放远疆，都是能办到的。”

“所以小姐，您不要害怕。季寰虽是太子，但他若是欺负了您……”

“能揍他一顿吗？”顾银韵插嘴，“或者让狗咬他的屁股。”

姜也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若是小姐想，倒也不是不行。揍他自然简单，不过要让狗去咬，可能要费些功夫。”

顾银韵是在玩笑，姜也心知肚明。

他回答时也带着玩笑的腔调，但话中内容却都是真的。

顾银韵莫名有些感动，她听着老人爽朗的笑声，想着季寰那样的人被狗咬屁股的场面，不禁也被感染着笑出了声。

窗外阳光明媚，穿越后，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放松。

“小姐……”

在一片轻松愉快的氛围中，婉秋悠悠转醒。她一夜未睡，黎明时顾银韵的热彻底消下去，她才支撑不住地跪坐在床边睡着了。

谁知刚醒过来，就看见顾银韵在笑。

小姐原来也会有这样灿烂的笑容吗？

还是说，是烧糊涂了，傻掉了，现在是在傻笑？

婉秋一个激灵，赶紧问向姜也：“姜老，娘娘如何了？”

“放心，已无大碍。”姜也道，接着吩咐起婉秋，“婉秋，你去备些洗漱的热水，通知膳房送清淡易消化的早膳来，还有，把屋子里这群人都喊醒带出去吧。”

那些不中用的太医昨夜就被他撵走了，剩下的都是临雪轩里伺候的下人。

她们离开，好空出屋子，让他和小姐说重要的事情。

婉秋对姜老一向敬重，姜也的话她一一照做，不许久，卧房内便空了下来。

除了房梁上还藏着位不速之客。

桐戈。

他被季寰命令盯住临雪轩，又不想混进这里一众咿咿呀呀的丫鬟当中。

于是昨夜一忙乱起来，他就隐在了暗处。于房梁上囫囵应付了一晚，没想到刚醒就听到顾银韵口吐狂言，要放狗咬殿下的屁股。

……不知道殿下听了，心里会作何感想。

“小姐，老朽有些心里话，想同小姐说。”

屋中，翊府来的那位老先生神情严肃。

桐戈意识到他的任务来了，立即伏下身子，凝神细听。

“公子昨日回府，告诉老朽小姐的病有所好转之时，老朽还不敢相信，以为是公子多想。”姜也的眼中闪动着欣慰的泪花。

“今日一见，方知公子所言非虚，小姐果真是好了。”

顾银韵拧起了眉。

她是染上风寒，发起烧，生病了。但顾钰怎么知晓她病情如何，姜爷爷又为何不敢相信？

这番话颠三倒四的，实在叫她难以理解。

“爷爷，您说什么？”顾银韵直截了当地问。

“当然是说小姐的失魂症。”姜也也不隐瞒，“小姐年幼时便得了这个病症，总是神情恍惚，呆滞异常，如同人失了魂魄。”

顾银韵：“……哦。”

她表面淡定，内心却是震动不已。早先她就觉得原主有点不正常，没想到……

在外人眼里，原主也的确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