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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戈!”
被突然闯入的贵妇怨毒地瞪住,顾银韵心中一惊,顺手夺来桐戈腰间的剑,凌厉指向前方。
“娘娘?”桐戈大惊,慌忙抢回自己的剑。
婉秋也忧心忡忡地扶住她,焦急地问道:“娘娘,您怎么了,那是太子殿下呀!”
就算她们为翊府办事,迟早要背叛季寰,但也不至于如此直白地刀剑相向吧?
更何况小姐的身手她是晓得的,杀只鸡勉强够用,与太子殿下对上,那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
到时小姐被殿下一剑打趴下了,殿下舍不得动小姐,倒霉的人可就变成她婉秋了。
“太子殿下?”顾银韵听见婉秋的话,疑惑地晃了晃脑袋,“胡说,那明明是一个年已半百的妇人。我还没糊涂呢……男人女人都分不清吗?”
为印证自己的话语,她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再度看向那含怨的贵妇。
隔着细密的雨帘,妇人的脸逐渐变得模糊。她不再看过来,而是换上副端庄严肃的神情,唇瓣开合似是在说些什么。
冬雨落在她的鬓角,渗进她掺杂着缕缕白发、被一丝不苟梳到耳后的发髻中。
顾银韵听见贵妇问:“找到了吗?”
左右空旷,雨幕中只有贵妇一人,顾银韵不知道她在同谁说话,但她却看见了片刻后,贵妇微微点了点头。
“很好。”贵妇道。
她矜持又傲慢地一笑,细细碎碎地继续说起话来,但那些话一经出口就被雨点砸碎了,传到顾银韵耳中时,已变作模糊不清的呓语。
“什么?”顾银韵皱眉,梦魇似地向前走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
她感受到雨水打在额头,自眉心淌落,在鼻梁处分做几股,顺着面颊蜿蜒流至颈窝中。
她感到冷,手脚冰凉,牙齿也不禁打起颤。
汇聚雨水的颈窝里更像是被锋冷的冰锤刺穿一般,又麻又痛。
婉秋抓住她的手腕,仓皇大叫。
“娘娘,您哪里不舒服?您说话呀。”她的声音听起来像哭了似的,“您别吓唬奴婢,娘娘。您这样让奴婢好害怕。”
婉秋的声音越大,贵妇的身影就越模糊。
顾银韵管不了婉秋的害怕:“别吵。”
她挣脱开婉秋的手,命令道。
婉秋很听话,被她斥责一声便没再吵了,可另一边,贵妇也不再说话了。有风吹过,贵妇的身形烟雾般飘渺不定起来。
在贵妇的身后,顾银韵看见临雪轩熙熙攘攘跪了一地的人。
丫鬟婆子们全都搁下了手上的事务,恭敬跪着动也不敢动,从紧绷的身体上轻易就能看出她们内心的惶恐。
“怎么……”顾银韵忽然觉得好笑,“一个个怕成这样,是王母娘娘下凡了吗?”
她可不怕甚的神神鬼鬼、王母娘娘。
贵妇口齿不清的念叨,她已经听得烦了,那装神弄鬼的做派,也让她心头起火。
“混账东西。”
她啐骂一声,高高扬起巴掌,作势要打。
身后,婉秋一口气没能提上来,两眼一翻晕倒在地上,后脑与地砖相撞,嘭的一声,格外清脆。
身前,风雨中形状变幻莫测的贵妇缓缓转动眼珠,她轻描淡写地瞥一眼顾银韵背后的混乱,随后收回视线,饶有兴味地盯住顾银韵细瞧。
“不许看。”顾银韵气闷,一掌挥下。
“贵妇”反应迅速,轻松拦下她的攻势,反手握住她的胳膊。
见她力气小又不爱挣扎,“贵妇”得寸进尺,手指沿着她的肌肤顺势滑下,探进她的掌心,撑开指缝,与她十指相握。
顾银韵错愕地微张了唇:“你。”
你该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
她话没说出来,就被纠缠着手指狠狠一拉,整个人被带着向前倾倒,跌进一个温暖结实的胸膛中。
紧接着,她耳边响起男人的轻笑:“我不是王母娘娘,我是你的夫君。”
熟悉的音色让顾银韵大脑一懵。
隐隐约约的,她想起婉秋方才劝她的话,婉秋说“您怎么了,那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也就是季寰。
顾银韵揉了揉眼睛,从这个稍显紧锢的怀抱中挣开些身位,抬眸向上看去。
可巧季寰垂眼看下来,唇角翘起,眸中带着善意的嘲笑:“等你等了好久,你总不来,干脆我过来找你。”
“我老得这么快吗?”他引着顾银韵把手贴到自己的面颊上,微微偏头,唇瓣有意无意地吻过她的掌心。
他笑:“至于你将我认做一个年已半百的老妇?”
顾银韵愣愣地站在那里。
“啊。”半晌后,她低呼一声,把涨红的脸重新埋回季寰怀中,“我病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她胡乱辩解着。
“就好像在做梦一样,眼前总出现些不干净的东西。”她勾住季寰的小指,佯做害怕地转移话题,“该不会是府中闹鬼了吧?”
“不会。”季寰安慰道,“有我在,不会有鬼敢来吓唬你。”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顾银韵手腕上系着的那枚玉哨,如果不是眼花,此刻那玉哨正在雨雾中闪烁着明黄的暖光。
而他怀中的小人还在嘤嘤假哭,看样子对那玉哨的异状一无所觉。
他记得,玉哨是翊府送来的东西。
季寰眸色暗了暗,但转瞬恢复了正常。他按住顾银韵的后腰,将她更按向自己怀中。
待那奇异的玉哨停止发光,才暗松了几分力道。
“我看临雪轩地势甚佳,风景宜人。”他忽而语调轻松地提议道,“只你一个人住在这里,着实有些浪费。”
顾银韵一个激灵,搡他一把,瞪他。
根据她以往的经验判断,季寰八成又要开始胡言乱语,说些没有逻辑的屁话了。
果不其然……
“你不是说怕鬼吗?”季寰说着胡话,表情却很正经,“即日起,我便从行云殿搬到临雪轩来,日日陪着你如何?”
“实无必要。”顾银韵表示拒绝。
“确有必要。”季寰驳回她的拒绝。
“庙小容不下大佛。”
“那夜我来借宿,觉得你屋里的床铺大小恰恰好好。”
顾银韵叉腰:“我放狗咬你!”
季寰欣然应下:“好啊,我等着。”
言毕,两人齐刷刷地看向厢房,在那里,安逸了不到半日的猎犬被吓得丢开了嘴里的肉骨头。
它偷瞄一眼季寰,短暂的纠结过后,做出了个自认为绝顶聪明的举动——
竖起尾巴,谄媚地对季寰摇了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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