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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想离家出走,可是,谁都想摆脱贫穷的生活。
每次离家出走,门前的老榆树底下,老妈总是目送孩儿,直到很远很远,任天行回头望着大榆树,树下的黑影还在,那是老妈的守候,不,是老妈守望着自己的孩儿,自己的孩儿平安归来。
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诠释着有妈才有家,青烟缭绕的烟囱,那是老妈的爱,那是老妈一辈子扎根黄土地,生命里的全部。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任天行知道,老妈守望生活的日子,不会太久,只因为她的孩子,掏空了自己的血和肉,把所有一切全部给了孩儿,留下一身病痛的折磨,依然坚强的微笑着,活着,活在这个世界里。
任天行内心深处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折磨自己,远远不够,心痛而无能为力,他时常恨自己,恨自己没有出息……
“逃娃,这是出去当逛鬼呢?”沙哑的声音在土路边响起,佝偻着身子,头几乎挨着地面了,五爷依旧活着,活着无依无靠,可怜孤独的终老,农村人都奉行多子多孙,可这个时代已经过去了。
到处可见的宣传语:“优生优育,只生一个好。”无论男女娃,只生一个好。
专家就是专家,整天纸上谈兵,懂个逑,话糙理不糙,农村人种庄稼,不是看女娃子在黄土地里跳舞的,那是需要全身有劲的男娃子干活呢,真他娘的要命呢,这帮畜牲不会理解农民心声的,只知道办公室里,一杯茶,一张报纸,一根香烟,研究狗屁不通的逻辑!
“五爷,过年好,拜年给压岁钱不?哈哈”
“您这是去哪儿?不拾粪,放羊当羊倌了?”
任天行一直和五爷爱开玩笑,想起小时候调皮捣蛋的事儿,真是羞愧难当!
“老了,老了,老了……不中用了,阎王爷叫着呢。”五爷慢腾腾的,有气无力说着。
曾几何时,满山遍野都有五爷的足迹,一辈子扎根黄土地,勤劳朴实的庄稼汉,到头来……
任天行还没忘记,也不想忘记,儿童时调皮捣蛋的往五爷粪篓里扔土坷垃的情景,五爷硬生生的摘嘻嘻,核桃(男娃的小鸡鸡)。
活着,无法摆脱无依无靠的命运,像五爷这样的老人,农村庄子里依然可见。
活着,平凡的人生存,究竟为什么而活?任天行脑海里不停的想着,始终是个迷。不要跟他说,为了更好的投身于建设祖国的经济建设浪潮,活着的意义。对了,它只是一个传说。
理想总是美好的,现实生活中的残酷无情,折磨着他,在脑海里不停的打架,一会儿理想总是占据上峰,一会儿现实狠狠的扇了理想几巴掌,来回交替,他头痛欲裂……
背起了行囊,一步一回头,走在了乡间的土路上,向着天空拜一拜,抓起一把庄子里的汤土,抛向天空中,随西北风而去。
迎着晨光,踏着脚下的黄土。一路向北,喝着西北风,吃着飞扬的尘土,仿佛他自己浑身是劲……
通往美好生活的路上,总是拥挤的。
西定市火车站,也是拥挤的人群,在风中等候着,远方的城市在呼唤。
候车室内,挤的水泄不通,回家的时候,大包小包的,包里是对家的想念,对亲人的爱。然而出门的时候,也是大包小包的,包里是家的不舍,亲人对它的期盼。
任天行也是其中之一,背着背包进入候车室内,跟随即将远行的漂泊者。
男男女女,有的女娃依偎在他男人身旁,撒撒娇,人之常情嘛。
一切都在变,仿佛又没变。
人们穿着打扮不再是破衣烂褂子,补丁打补丁的时代随风而去,衣服光鲜亮丽,学着城里人开始打扮自己,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装化肥的塑料袋子,蛇皮袋子不见了,行李箱,挎包,各种品牌随之而来的,候车室内随处可见。
这股改革风,吹醒了平凡人的思想,也不断改变着平凡人贫穷的生活。
拥挤的人群依次通过检票口,唯独这里没有变化。
“旅客们请注意,由兰州开往北京西站的K8888次列车开始检票了,请注意拿好自己的行李,排队检票,旅客们请注意去往北京西方向,旅客们请注意,开始检票了。”
车站广播一直播放着车站信息。
骚动的人群里,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一位穿着打扮时尚的美女,身高一米七往上,使劲往前面挤着,不知是带小孩的中年妇女撞了她一下,还是她挤着往前走撞了中年妇女,中年妇女极力护着自己的孩子。
“我操,你瞎逼眼,撞老娘干嘛?”一口流利普通话,却满嘴喷大粪呢。
“对不起,对不起啊……”中年妇女赔礼道歉,一只手拿着行李箱,一只手护着自己的孩子。
众人议论纷纷,没教养的,白白浪费一副好看的皮囊。
是啊,且不说你有日驴的家伙儿,破口大骂,真不雅观,难道你不是长着破两扇门,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而已罢了。
有人说着这样的声音,千人骑,万人抽的主儿。公众场合,什么声都有。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开往北京西站的K888次停靠在站台,车上下车的旅客寥寥无几,检票上车的旅客,老实了,依次排队有序上车。
随着车站信息号令,绿皮车缓缓驶出站台,漂泊的生活,于是拉开了序幕。
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
任天行是被后面的人挤着进车厢里的,春运期间来来往往,车厢内都是人,脚尖跟着脚后跟,依次在车厢里缓慢移动着。
他终于挪到自己的座位上,长出一口气,便稳稳坐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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