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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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方没少在心里嘀咕，贵妃娘娘明明随手赏赐时都大方得很，怎么在吃食上就如此较真呢？

不过，谁让娘娘是主子呢？做奴才的，当然是听主子的吩咐了。

而且张方这个人也机灵得很，只有佟若雪一个人用膳时，他才会减少份量，等康熙来了，就又变成正常的量了。

既讨好了娘娘，又不会让万岁爷觉得自己怠慢娘娘。

真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张方在心里得意着自己的聪慧，手下的动作却利索得很，贵妃娘娘想吃一碟甜点心，可不能只上一碟子。

“皇后的妹妹已经进宫了？”佟若雪正在躲懒，大冬天的，实在不想出去，还是窝在屋子里暖和一些。

所以，宫里大部分消息都要靠小路子他们出去打听，回来之后再告诉自己。

“是，今日进的宫。”青衣的语气很复杂。

她没想到，连高高在上的皇后，都逃不过被舍弃的命运。

现在皇后只是病重，人还没怎么样呢？钮祜禄氏一族就迫不及待地把皇后的妹妹送进宫里了。

美其名曰是侍疾，但是谁不知道他们在打着什么主意。

“皇后娘娘不会被气到……”青禾也觉得怪恶心人的，但是被这样对待的人与她们娘娘一向不对付，所以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自己的感受。

“不会。”佟若雪直接否定了青禾的想法，皇后是一个很现实的女人，当她发现自己得不到康熙的宠爱时，她就想要紧握着宫权，再借腹生子，而不是试图改变自己，以期获得帝王的垂怜。

“皇后一定会把她妹妹的路安排好的。”

佟若雪盯着窗外的大雪，久久不语。

这白雪看似无瑕，实则下面埋着的，都是见不了天日的东西。

坤宁宫。

小钮祜禄氏刚净完手，端着药碗走向那张黄色的床边。

短短一个多月没见，床上的女子已经形如枯槁，脸色蜡黄，眼神黯淡无光，本就瘦削的身形，此时更是骨瘦如柴。

两颊的颧骨高高拱起，手腕连最细的镯子都撑不起来了。

“姐姐，喝了药再睡吧。”

小钮祜禄氏轻声说道。

皇后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春兰立刻过来把她搀扶起来，靠在软枕上，好方便喂药。

小钮祜禄氏细心地把汤勺里的药吹温，再慢慢送到皇后嘴边，一碗药吃完，都已经过去快两刻钟了。

其实皇后很想一口气把药喝完，这样就不会那么苦了。

但是，大概是喝药喝得多了，她已经感觉不到苦味了。

就像此刻，妹妹放下药碗，就立马捏了一颗蜜饯给自己，那甜味，自己也尝不出来。

“芳华，你在这里可还习惯？”

难得吃完药还有些精神，皇后便与小钮祜禄氏聊起了天。

“我都习惯的，姐姐不必担心我，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钮祜禄芳华一脸担忧，一看就是一个十分关心姐姐的好妹妹。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怕是没几日好活了。”皇后认命般地摇摇头。

“姐姐，太医会医治好你的。”小钮祜禄氏表情变得复杂，最后只能干巴巴地安慰道。

“咳……咳……”皇后还想说些什么，就感觉喉咙一阵发痒，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那架势，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似的。

小钮祜禄氏连忙把手放在皇后的后背上，轻轻替她顺着气。

好不容易停下了咳嗽，皇后的脸上竟然多出了几丝红晕，平白添了几分气色。

见自己姐姐还想说些什么，小钮祜禄氏皱着眉头，担忧道：“姐姐，你先休息一会儿吧，等你好些了，咱们姐妹两个，再好好说说话。”

皇后只好点点头，便躺下了，她也想开口，但是喉咙处痒得像是有一把小刷子在挠，她怕自己一张口，就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康熙下了早朝之后，就过来坤宁宫看望皇后。

他之前对皇后确有不满。

是因为对方想要的太多了。

皇后的位置，六宫的权利，甚至还想要一个孩子。

钮祜禄氏这个满族大姓的家族，已经足够辉煌了。

而现在，看着凤床上躺着的女人，康熙心里的情绪不可谓不复杂。

从太医的诊断结果来看，钮祜禄氏是因为一直劳心劳力又多思多虑，才让身体慢慢衰败下去的。

之前皇后一直都不肯让太医给她开药，只肯用一些做好的药丸，觉得不舒服了就吃上几颗。

所以，那些小毛病，就被慢慢拖成了大病，皇后娘娘表面上看起来身体还算是康健，但其实内里，早就亏空得不行了。

“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小钮祜禄氏正在替皇后掖被角，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她转过身，看见明黄色的衣角，本能反应让她立即跪了下去。

“不必多礼，平身吧。”康熙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疲惫，他其实来了有一会儿了，只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小钮祜禄氏要入宫的事情，康熙心里也是清楚的。

但是他可不需要一个眼里只有荣华富贵没有姐妹亲情的女子，因此康熙故意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小钮祜禄氏做的还不错。

“朕先走了，你照顾好你姐姐。”

康熙并没有多待，皇后还昏睡着，他与小钮祜禄氏同处一室，不免会让人多想。

“是，皇上放心，臣女一定会照顾好姐姐的。”

小钮祜禄氏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康熙一眼，这的确会给皇上留下胆小的印象。

但是，如果她大胆一些，当着姐姐就敢表现出对万岁爷的兴趣，那可就不只是胆子大能解释的了。

完全就是不知廉耻！

小钮祜禄氏是个聪明人，她比她姐姐要聪明得多。

皇后一直太过要强，事事都想和先皇后争一争，但是，人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争的呢？

现在坐在皇后位置上的，可是姐姐自己啊。

所以，小钮祜禄氏一直不明白，姐姐究竟是怎么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的。

该说，越是聪明人，越容易钻牛角尖吗？

康熙可不知道小钮祜禄氏心里那些大不敬的想法，他看着穿着素净，行事十分规矩的小钮祜禄氏，心里略微有些满意。

规矩点好，不会做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