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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治瘟疫的方子里,最主要的一味药,仅产自临渊山,莫说你完全不知晓。”
老头一瞬的微愣后,缓缓摇了摇头。
“老先生不好奇,为何我会得知那药产自临渊山?”姜梒盯着他,“早年间,民间曾有一本草药集记载了世间所有的药草。”
“那书曾被人奉为经典,行医之人无不谦虚拜读。直到后来,有人照着上面取药,接连医死了人,此事声势浩大,那本书也被弃如敝履,连编纂之人也受尽谩骂。”
“我年幼时得以拜读,不解其意,尔今数年才恍然大悟。书是好书,书里的内容细致真切,完全是毫无保留地编纂以图广惠人间。”
“可读书之人千差万别,不解其意者众,故意扭曲曲解的人不乏一二。”
老头拿茶杯的手隐隐颤抖。
“仙翁遗世独立,不甘被人作贱才找了这么一个隐蔽之所逍遥快活……”姜梒莞尔一笑,“本来还不如此笃定先生便是仙翁。”
老头一下来了兴致,追问如何知晓。
神秘一笑,姜梒悄然看了魏策一眼,“猜的。”
崇文院里书卷遍布,尽收五湖四海之册,她能看见也不意外。
真要细说,这还得谢魏策。毕竟他曾得过一项差事,主要的职责就是搜罗世间各种各样的书籍。
以填补崇文院大火后的空虚。
姜梒不敢保证魏策尽数阅览过那些书卷,但书中大概内容他应该是知晓的。
不然当初也不会故意说那些前朝旧事吓她。
“像仙翁这般人物,也会纵容族中晚辈做些伤天害理之事吗?东方氏族以医药得天下,难道这天下都是靠死人得来的吗?”
她忽而逼问。
桌下魏策的手突然便摁住她。
“葛仙翁自废姓名,妄图和皇族划清界限。难道就没想过,你这一走,留下一无所长的儿女任人宰割,该是何等遭遇?”
“自你了无踪迹后,你的儿子儿媳遭受迫害,没几年就与世长辞了。至于你那唯一的孙儿,现在还不知流落何方。”
“你……”
葛仙翁心底防线渐渐松动,已经有几十年没人提起他们了。前些年他曾暗地里回去找过,旧时一家人住的房子现已杂草丛生十分荒凉。
他也不是没想过最坏的状况,只是一直不肯相信罢了。
“若我们张口就求东西,仙翁怕是会不高兴。不如这样,我差人将您的孙儿送回来,我们一手交人一手交物。”
姜梒从他手下挣脱,听见魏策如此说,瞬间抬头看去。他神情平淡,却又信心十足。
“我凭何信你?”
葛仙翁尚存理智,没因是自己十分在意之人就将一切都抛诸脑后。
“凭他的命是我所救,吃穿用度皆为我所出;凭他生了张和你几分相像的脸;更凭——我有信物。”
说着,魏策不知何时掏出了一件同心圆玉佩,才刚放到桌上,葛仙翁便急不可耐地捧起来看。
这玉佩乃是孙儿尚在腹中时,他亲手费了一块罕见的料子雕刻出的唯一成品。
儿媳笑问,公爹如何得知腹中所孕的是男婴。葛仙翁迎着微风,笑的开怀,自豪地高声道:“老夫之医术天下无敌,绝不可能看走眼。”
后,儿媳产子,果然验证其言,一时传为美谈。
葛仙翁仔细地看过玉佩,又在内环不起眼处摩挲着几回刻出线的署名,心中情绪翻涌,眼中情绪难以名状。
“你们是想要青黛吧~”
“看来仙翁什么都知道。”姜梒说:“我们本就处境不同,倒也没资格说什么。”
“仙翁可愿交换?”
魏策再一次问。
“愿!”
他斩钉截铁道。
心知肚明,他们一行人若真想抢点东西走,也算不上什么难事,既然给面子愿意和他做交易,那么就是看得起他。
四人走后,葛仙翁站在桌案前,面前摊放着几张画像和那枚同心圆玉佩。
旁边信纸被揉作一团,仅露出的一角上书“守月”二字……
姜梒走时,小黄紧追不舍。
她回望崖边上的竹屋,又随手折了一朵花丢给小黄,小黄虽迟疑片刻,但还得满怀欣喜地叼起了花。
山脚下,魏策看着姜梒怀中呼呼大睡的小黄,无奈地摇头失笑。
那傻狗,明知道这花闻不得,可还是愚蠢地相信姜梒不会害它。
就像,它明知道姜梒等人会误入毒花阵,可它还是尽力阻止,见成效甚微,不顾一切地去找仙翁求助。
“交易之事一码归一码,”她温柔地望向小黄,“我府上缺个看门的,这下正好。”
话音未落,一只通体洁白的鸽子在空中盘旋,女壮士走上一处空地,接收鸽子身上的信件。
细小的纸条展开,上面只写四个字:帝危,速归!
姜梒脑中的弦速然绷紧,眼皮狂跳不止。
几人纵马多日,才从临渊重返高昌。
城门紧闭,吴寻山正在城楼上踱步,就接到下属来报镇国公和长公主回来了。
吴寻山急忙迎出去,第一眼没看见姜梒,倒是盯着被女壮士骑走的老马心疼不已。
又是上前摸,又是抹泪的,像是受尽了委屈。
姜梒无暇同他废话,直接吩咐道:“高昌既然已经落入我们之手,你不能像之前一样割出去。劳烦舅父守上些时日,至于粮草淄重不日即到。”
吴寻山听得云里雾里,正想问,又被姜梒打断,这回是对女壮士说的:“你留下来帮舅父!”
来不及检验城中成果,便疾马奔回鄢京。
中途,忽然出现几次暗卫刺杀,都被他们成功躲过。越临近鄢京,次数越频繁,入城前的几个时辰时,还遭遇了最大规模的刺杀。
姜梒埋伏在外的援手及时出现,才得以解围。魏策惊讶于她的人手之重,姜梒也懒得去解释遮掩。
一路上马不停蹄,除了必要的喝水、休整,没耽误半刻。
鄢京城门处,守城官兵遥见姜梒和魏策同归,忙大开城门。
中央大道上,行人听见急促的马蹄声,皆自发让开通路,任由两人长驱直入。
姜梒风尘仆仆而来,一应宫女太监忙低头行礼分跪两侧。
皇帝宫殿外,跪了一地的臣子和太医。
姜梒从侧门绕进去,抬眼便看见卿云,他举止自然地引她觐见,还贴心地驱散众人。
宫门发出沉重老旧的声音,缓缓关闭。
室内,也只剩下圣上和姜梒两人。
姜梒眼圈泛红,挪动几次才终于鼓足勇气站在他床前。
眼前之人瘦骨嶙峋,像是被妖怪吸尽了精血一般,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像是一条即将濒死的鱼。
皇帝强撑着头,眯着眼睛看着她,见她一袭男子装扮,恍惚间还以为是故人来。
口齿不清地问:“你……回…来……了?”
姜梒默不作声,胸膛里剧烈跳动的心脏呼之欲出,因疾步而来,鼻间喷薄出的热气在略显潮冷的殿内格外明显。
她面色苍白如纸,仅鼻尖和颧骨上有浅浅粉色。
“不……说话?”
皇帝混浊双眼望着她,似要盯出个洞来般。
“小…气!”
他渐渐恢复了些力气,“柏宗……你可是……还在……生我的气……”
姜梒强忍着泪,倔强地看着他,“你让我做的事,我皆已办妥。现在,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听见声音并不是姜柏宗的,他恍然若失,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站在面前之人是姜梒。
“助我儿……登基!”
他用尽全力地说出最后一个条件,眼睛瞪的通红等着姜梒的回答。
“告诉我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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