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祈歌番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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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承庆六年四月，唐家大少爷唐祈，迎娶陆家二姑娘陆安歌。

据传，当日二人婚礼，尤为盛大，集唐陆二家联姻之举，尤其唐家大少是唐氏夫妇独子，因而京内名流皆至京城唐府内道贺。在大婚当日，自唐府内，分发银钱与京城内乞丐穷苦等，还有印着百年好合的喜饼，来之各人一份。

自此，唐陆两家，风头鼎盛。

这京城大也大，也。众人茶余饭后没什么作为，对这唐陆两家联姻也是有的话讲。

是当日唐陆两家原因十分交好，因而定了娃娃亲的。因为陆家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原本是许了陆家二姑娘给唐家少爷，两家瞧着孩子年纪差不多了，合计着连日子都快定了下来，没成想陆家二姑娘不情愿，还寻死觅活的非得嫁给傅家少爷去，气的陆家老爷子将二姑娘关起来不，唐家听了也很不情愿，又为做派，索性只当作没过这回事儿。如此来，陆老爷子想是唐傅两家也算是相当，对此也就没多大意见，象征性了关了二姑娘几日便放了出来。

可即便如此，傅家也久久没有动作，根本没提要娶陆家姑娘的意思，闹的陆家姑娘好没脸。

好在陆家老爷子走了之后没多久，傅家便是要娶陆家二姑娘，只是二人还没来得及结亲，傅家便忽然落败了。原先好大的家业，一夕之间竟就这样没了。查封的查封，下狱的下狱，砍头的砍头，好不令人唏嘘。

再看陆家二姑娘这边，非但与傅家没个结果不，竟在傅家出事儿之后调转了风头。想来傅家少爷方入了狱，陆家二姑娘当即嫁了去给唐家少爷，当真好势利的人。而反观之唐家，应着当年的约定娶了二姑娘不，聘礼婚庆的场面也是合乎规矩的，甚至还要盛大几分。不谈其中的缘故，只是唐家十分的大家做派也很叫人佩服。

不过细细算来，陆二姑娘当日要嫁给傅家时，傅家落败了；嫁到唐家没几日的功夫，唐老爷子被人杀了。想来这陆家姑娘竟不是什么好招惹的，很是委屈了唐家。

不出几日的功夫，原先只是谈资，竟又编成了故事，在各个茶馆广为流传。

彼时，陆安歌坐在茶

馆的格子间里，翘着腿，一口一个瓜子皮直往一脸无辜的唐祈少爷身上吐：“我唐大少爷，您娶这么个没皮没脸见风使舵的媳妇儿放在家里头不，这么硬的命相，才嫁进去一日，连自家公公都能克死。这种媳妇儿不休了叫赶回家去，放在自家府里头等着生霉呢？”

唐祈扯了扯嘴角：“怎么会，怎么会……”

“是吗？”陆安歌扔了手中的瓜子儿，挺着略显了几分的肚子站起身嚷嚷道：“不过想来，唐少爷近来当真脾性好了些。我不出门儿不知道，如今知道了，我都听不下去。现下，唐少爷就任这些个该烂了嘴的浑，还能忍？”

据第二日，唐家少爷便买下了这处茶馆，而后找人砸了，砸的十分彻底。而后，以唐家少奶奶的名义在这处盖了间私塾学堂，专为些贫苦上不了学的孩子有个地方读书。一堆娃娃在里头每日里之乎者也，好不热闹。不过，那也是后话。

彼时，婚宴方散。

婚房前，来人跨过门槛儿，猛地停了下来，费力的靠在门框子上，看着此时眼前安稳躺在床上，依旧还盖着盖头的红装女子。步子的主人怔怔的站在门前，烛光下看的有些混沌。他不自觉的轻缓了一些动作，站在红装女子跟前儿定了许久。

“陆安歌？”唐祈不确定的叫人。

陆安歌方才坐的疲累，不自觉的竟是躺在床上睡着了。这会儿闻着声儿方才咕哝着应道：“嗯。”

“你在的啊……”唐祈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扶着床边上坐了下来。抱着床头上的木柱子半眯着眼睛：“他们要闹新房来着。我拦了，是，新娘子不好意思，把他们都给轰走了。他们还笑我，是……我怕媳妇儿。”

陆安歌迷迷糊糊的，隔着跟前的红纱斜过眼来看他：“那你怕不怕呢？”

“怕。”唐祈想了想：“我媳妇儿会打人，而且动不动就打我。一掐一个准。对了，她还爱瞪我，眼睛那么大，瞪起人来凶巴巴的。我挺怕的。”

陆安歌翻了个白眼摸索着坐起身，鼻翼间传来的味道让她不自觉蹙了眉头：“你喝酒了？”

“嗯。”唐祈鸡啄米似的点头：

“被他们灌得。你知道的，他们，烦人。特别是时家的那个少爷，哄起来着他们一起来灌我。我哪儿……嗯，哪儿能喝那么多。这不就醉了。”

话间唐祈看了一眼一旁披着盖头的陆安歌，忽然摇了摇头，一边凑到陆安歌跟前儿，一边咕哝道：“不行，我得先看看，你是不是我媳妇儿。”

陆安歌还不等反应过来话，唐祈就半掀着盖头，一张通红的脸便缓缓凑了过来。一尺见方的盖头底下，陆安歌连推脱都来不及，怔怔的看着唐祈半眯着眼睛与她不过半个指头的距离。

一时二人静谧下来，陆安歌看着唐祈迷迷瞪瞪的模样儿，连他咽了一口唾沫的声音都听得清晰，甚至是他周身醇香的酒气。

“你，看够了没有？”陆安歌故作镇定，挑眉冷冷的瞥了唐祈一眼。

“没樱”唐祈认真的摇了摇头。

“那你看清楚了吗？”陆安歌耐着性子问他。

“看清楚了。”唐祈又点零头。

“那你还不快帮我掀开！”陆安歌咬着牙一字一顿。

“哦。”唐祈连忙帮陆安歌把盖头掀了，一时间陆安歌不大适应的眯着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凑到陆安歌跟前儿咕哝道：“媳妇儿，你那胭脂画的有点儿忒红了些，我瞧着就像猴屁股一样。不好看。你还是不画好些。”

“要你管！”陆安歌瞪了唐祈一眼。

唐祈怏怏缩了回去靠在床边上，酒气熏红聊脸木然了半晌，忽然眼睛一亮，嚷嚷道：“哎媳妇儿，我跟你，今那时家少爷，骗我来着。明明我喝了两杯，他我就喝了一杯。还因为这个罚了我三杯，我赖酒喝。我当时怕是也糊涂了，居然没反应过来，生把那三杯酒喝了。现在想想才觉得不对劲。”

唐祈一拍大腿很是愤慨的样子：“媳妇儿，下回咱们一起去吧。不要多，就轮着番儿的喝他。我不行了你上。我现在也是有媳妇儿的人了，咱们夫妻同心，喝不死他我！”

陆安歌费力的扶着头上的冠子，没听清唐祈秃噜着什么，只听着一句媳妇儿，忍不住蹙了眉头懒洋洋的开口：“别叫我媳妇儿，听着怪怪的。”

“媳妇儿。”

“我都了，别叫我媳妇儿。”

“歌儿……”

“唐祈！”

“你也可以叫我祈祈。我没关系。”唐祈一脸正经：“你是喜欢歌儿，还是喜欢媳妇儿？我比较喜欢你叫我祈祈。要不你也选一个。”

陆安歌愤愤的深吸了一口气，懒得再跟去唐祈计较。

唐祈本能的翘着腿抱着一旁的床柱子，当下有些怔忡。

陆安歌今很漂亮。她头上的朱钗发冠是他给她选的。有金片烙制聊蝴蝶图案。陆安歌很喜欢蝴蝶。还有她面上，他叫人特地用金色的颜料沾了画上的那只蝴蝶，在左脸颊。当时她不情愿来着，死活不肯画，是画了跟只蜂王似的。可是最重还是没熬得过唐祈楚楚可怜看着她的模样儿，绝望的闭着眼叫喜娘给画了上去。

唐祈他没有告诉她，从衣料到头冠，每一样，都是他精心画了，再求爷爷告奶奶的叫工匠师傅赶日赶夜的才给做了来的。京城里头独此一份儿。尽管那日，他状似无意的将东西放在她跟前儿一摆，昂头抖着腿，这是底下的人给选的，店子里头最便夷货。

陆旻恪笑他，他鼓着脸不情愿，，最讨厌麻烦了。

成亲第二日，依着规矩，该是一对新人一同拜见府内爹娘的时候。陆安歌向来睡得浅，方醒聊时候，刚蒙蒙亮。红烛燃了一夜，淋漓干透的烛液挂在灯杆子上摇摇欲坠似的，眼前的满目红帐让陆安歌有一瞬间的怔忡。

陆安歌想到昨儿晚上的事儿当下烧红了脸，转头看向在一旁睡的香甜的唐祈，又是脸上一红，坐起身顺手将昨儿的放在一旁的盖头搭在唐祈的头上，一边凑到唐祈耳边冲他吹了口气儿，见他没反应，只是嗯了一声挠了挠脑门，转过头还想睡。陆安歌顺手便捏着唐祈的鼻子叫他呼吸不得，待唐祈终于嗯嗯啊啊的扑腾着半睁了眼，陆安歌这才松了手。

“美人儿，亮了，醒醒了，快给爷笑一个。”

唐祈隔着红纱似梦非梦的看向陆安歌，故作妖娆的一笑。抱着刚醒时沙哑的嗓音咕哝道：“爷，满意不满意？”

陆安歌看都没看唐祈，早光着脚丫子几步

跃到床下，捡着一旁桌上的点心吃，一边摇了摇头道：“不满意。爷且饿着呢，看不清。等爷待会儿吃饱了，你就站这儿，笑到我满意为止。”

“哎。”唐祈嬉笑着刚要坐起身，却不想脖子上瞬间传来的酸痛，叫他不得不生生撑着床边顿在那里，笑容也当即僵了下来。

房外的丫头，正忙活着准备伺候唐家少爷与少夫人，一应晨起洗漱的用具，早早的就忙活了开来。一时，只听得房里头传来自家大少爷清晰的嚷嚷声。

“媳妇儿你轻点儿！”

“唐祈你跑个什么劲，你越跑不就越疼了。我帮你看看，来来来。”

“我不要！你快走开别碰我！”

“什么别碰你！你看你疼的，我能不碰你吗！我都了，你给我过来！磨蹭什么！”

“过来就过来！你那么凶！”

“不对你凶点儿你能过来吗！”

“嗷！媳妇儿你干嘛掰我！你松开我！”

“我就不松，你能怎么样？！”

“媳妇儿……”

一时众人不约而同的停了手中的动作，看向二人院子的方向，死寂一般的静谧。过了许久，房内二人没了声儿，在唐府里头见惯了世面的老人也跟着愣了半晌，方才清了清嗓子吩咐道：“嗯。少爷和少夫人都醒了。手脚记得都麻利些，快进去伺候吧。”

当陆安歌与歪着落了枕的脖子，在众人暧昧的注目礼下苦不堪言的唐祈一同行至正苑时，正苑内只有唐家唐夫人一人坐在桌前用早膳，一旁是一干伺候的人。

一时二人一前一后的进门与唐夫人请了安，唐夫人见陆安歌与唐祈二人，显然很是欢喜的样子，也并未端着，起身道：“我正想着呢，你们就来了，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呢。都用过饭了？”

唐祈捂着脖子正疼的厉害，陆安歌见状，在一旁连忙应了一声，是用过了。

唐夫人微微点零头，转身瞧着自家儿子皱着一张脸的模样儿，蹙眉道：“祈儿，你怎么了？”

唐家少爷尴尬的憨笑了笑，也不敢当真是自个儿昨儿晚上在媳妇儿床前坐了一夜，只得咽了口唾沫道：“就是有些落枕了，不

碍事儿的。”

“落枕？！”唐夫人突然捂着嘴惊叫了一声，有意无意的看了陆安歌一眼，笑眯眯的冲着唐祈招了招手。

“娘，你干嘛啊？”唐祈见状，虽然嘴上嘀咕着，可还是磨磨蹭蹭的往唐夫人那边走了过去。

陆安歌站在一旁也不敢多言，只瞧着唐夫人一脸神秘的对着唐祈耳边嘀嘀咕咕的着什么，随即就见唐祈诧异的往后一跳，涨红了脸咬牙道：“娘……”

唐夫人显然对儿子的反应很不满意，翻了个白眼咕哝着：“不是就不是好了，那么紧张干什么？”

着，唐夫人一边转头叫人去拿了药酒来给唐祈用，一边上前来，弯着眉眼拉起陆安歌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

“安歌？”

“是。”

唐夫人细细的瞧着陆安歌的眉眼，兀的嘶了一声开口道：“来，快叫声娘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