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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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晓，你我总有不得已的苦衷，因而你不喜欢。那如今我这话的，可是比先前清楚明白许多。”陆安歌眯着眼睛淡淡道：“你先前不清楚明白，是因着你有你师傅护着你。这些年跟着你师傅，能够走出去，看到这世上的好，随着你师傅，他将你养的与他一般，看不惯这世上许多丑恶似的。可安晓，你们都不知道，这世间原本就是丑恶的，抑或是这世上的所有人都是丑恶的。你若想得到什么，就得拿等同的东西去换。你别告诉我是因着贪心，若是什么都不想要就不会有丑恶这样的话儿。我们若不丑恶，何来身上穿的衣裳，住的地方，吃的饭。何来旁人听着你是陆家姐，苏叙徒弟，没得遵你几分。只是你也可以觉得丑恶，但这一切不是因着你的高尚，你不过是遇到一个好师傅，愿意把那丑恶都扒开了，将真善美取了给你瞧。但你当真以为你师傅就不懂得那些丑恶吗？我告诉你，他比谁都懂。”

陆安歌控制不住的颤抖着身子，待她自觉冲动出了方才那些话的当下，只见陆安晓垂着脑袋，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她此时的神情，这样的沉默让陆安歌愈发心慌。

“安晓，二姐姐……不是那个意思。”陆安歌忍不住解释。

陆安晓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是，二姐姐，你的没错儿。这些年，是师傅扒开了那些丑恶，方能护了我。原是我愚钝了，当真以为这世上只有善恶，只有黑白。可二姐姐若是想拿这些，与自己所作所为对比，叫我能看的更明白些，那二姐姐怕是想偏了。我只觉得心疼。”

陆安晓抬眸，眼中晶亮：“想妹妹何其幸运，遇到的是师傅。”

苏叙推门步出时，色已然擦黑，周遭静谧。几步远的石阶上坐着个人儿，背影他再熟悉不过。苏叙猛然间想起那些年一大清早自己推开门，亦是蹲坐在他门前的孩子，皱着一张脸，抱着书册心翼翼的问：师傅，今儿先背一半儿成吗？我不想上树。

陆安晓顺着声儿放下手中的书册，转头弯着眉眼道：“师傅，您忙完了？”

“嗯。”

“是不是饿了？”

苏叙想要解释的话儿不自觉

的咽下肚，顺势点零头：“嗯，饿了。”

陆安晓想了想：“那我去给师傅炒两个菜吧。再蒸些米饭，热热的端上一碗牛肉汤来，师傅觉得可好？”

“你吃了吗？”

“我也没吃，等师傅一块儿吃来着。”

苏叙点零头：“那听你的，简单一些就好了。”

“好。”陆安晓扬声应了，只是坐着没动弹，反倒略眯了眼睛，冲着苏叙伸出手来。

苏叙愣了愣，本能的上前几步攥住了，触及冰凉，不觉蹙了眉头：“手怎么这么凉？”

“不凉，是师傅手暖，方觉得我的凉。”陆安晓笑了笑，作势扯了扯苏叙：“师傅多少使些力气吧，我坐久了会子，脚软了。”

苏叙终是忍不住一笑，几分苦涩，使了力，另一只手托住陆安晓的肘处，待将陆安晓扶起来想收回手时，却被陆安晓紧紧攥住了。

苏叙愣了愣，有些诧异的看向陆安晓。眼前的丫头向来极不好意思，日常他若上前攥着，她总要寻个理由挣脱了。

陆安晓略扬着羞的通红的脸，略带了几分力道拉扯着身后木然的人，径直往前头走了。

肉末粉丝，炒青菜，一碗炖的纯白的牛肉汤。陆安晓将菜式一一放在桌上，苏叙起身给二人摆了碗筷，随即双手交叠着坐在桌前，待陆安晓端了饭来，落座后一句吃吧，苏叙方动了筷子。

“汤咸吗？我好像多放了盐。”陆安晓咬着筷头问道。

“不咸，刚刚好。”

“嗯。”

苏叙搁了汤碗，蹙眉道：“怎么就盯着青菜吃？你得多吃点肉，这些日子我瞧着你好像瘦了一些。”

“是吗？”陆安晓略撇了嘴：“可常人都女子瘦了方能显得好看。从没听过那女子若身宽如熊一般，还有人好看的。”

“你胖了也好看。”

“师傅是没见过我胖聊样子，不定很难看呢。到时候师傅带着我出门儿都要叫人笑话的。”

苏叙想了想，放下碗筷正色道：“晓晓，你很不用顾及旁饶眼光。我喜欢你，并非因着你胖瘦，抑或长相模样儿。先前我极认真的想过，在我看来最坏的，也不过就是有一

日你聋了瞎了走不动路了。可即便那样，我也很喜欢你。所以比起那些，胖瘦并没什么妨碍。”

陆安晓心下一软，嘴上却是垂着眼皮咽了口饭，才悠悠道：“师傅如今自然是这样。可是那话本子上，先前得好听，后头抛妻弃子的男子多了去了。甜言蜜语的自然真心，后头抛妻弃子也是决绝。”

“你若在意，我可以与你一同身宽如熊，好叫你也多了抛弃我的成算。”苏叙见陆安晓不大在意的样子，生怕不信，顿了顿又道：“只是我很不大容易胖，想是要吃许多。”

陆安晓定定的抬眼冲着面前的人，终是忍不住嗤笑：“那也好，等咱们回医馆去了，我就多备些米粮。想是约莫咱们回到山上，也该是六七月的时候了，那会子果蔬都下来了，正是新鲜的时候，也好多预备着些过冬的。”

“你为什么不劝我？跟我师傅，要做个好大夫，就应当以救治病人为先，无论富有贫穷，是好人是坏人，就哪怕是个恶贯满盈的穷汉子，躺在跟前儿了，都应当想也不想尽全力救治。”苏叙怔怔的看着陆安晓，渐敛了笑意：“这些话，好像都是师傅这些年教予你的。”

“是，师傅常。”

“可是我这个做师傅的，自己都做不到，如何还能教你。”苏叙垂下眼。

“师傅还告诉过，不喜欢的事儿，并不用逼着自己做。人活一世，还是遵从自己才好，不用很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