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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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来就不是容易冷静的人。

大概是因为什么?也没有, 所以随时做好了自暴自弃的准备。

被大皇了带走养成暗卫的时候是如此，被交给了随时刺杀皇长女任务的时候也是如此。

只是这一刻执剑时心中还是后知后觉地开始悔恨。

……如此一来，恐怕无?法再陪在朗钰身边了。

十数名刺客全被斩于刃下, 连最后那个仓惶奔逃的刺客也被掷出的飞剑击倒。

敌我双方都损失惨重, 整个场地都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温明染目光无?神地扫视着面前朝他重新举剑的御林军, 那是要排除异已的眼神。

但他并不关心这群连朗钰都没保护好的家伙，只是面无表情地提剑拨开面前拦住的侍从，朝眼前失血昏迷的朗钰走去。

“放下你手?中的剑，离长公主殿下远点！可疑的侍女——”领队的侍卫长厉声呵道。

这句话戳中了温明染的痛处，他握剑的手?当真抖了一下，随即莞尔一笑, 语气却不带温度道：“可疑？你这么?说我, 长公主殿下醒来可是要怪罪你的。”

他打定了主意，就算是撒谎，也要看到朗钰平安无?事后再走。

“哼, 我知道你, 你是长公主府上的舞姬，我可从未听说一个舞女能够玩刀弄枪。”

“况且，”侍卫长挡在温明染面前不让分毫，语气严厉地说道：“况且那群刺客分明是朝着你来的，这样的箭靶了, 可不能留在帝女身边！”

“我……”温明染哽了一下，突然心慌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群刺客突然奔着自已来了, 难道真是他惹来的祸？

侍卫长看出他的犹疑，顿时更加不信任他了，吩咐几个侍卫看住温明染, 便转身去准备救长公主的事。

“带路的，你可知道这附近有医馆没有？”

“是，小的记得，这就给各位大人带路——”

“你们几人回去给孙魏大人通报此事……”

一通安排，在场的侍卫都纷纷动起身来，只是温明染还被几人用剑指着，杵在原地。

“咳……”一人扶起昏迷中的李祚清，姿势大咧咧的，约是压迫到了伤处，害得他痛得?咳了

“你们！”温明染急红了眼，恨不得?赶开这些人，自已去扶李祚清。

可他一动，那三个扣押他的侍卫就立即举剑逼近了几步。

“唔！”

他又听见李祚清吃痛的闷哼声，声声都像是一柄重锤砸在他心头，让他也痛得?几乎掉下泪来。

“他……”

“不许动！”

温明染不理会面前的侍卫，颤声道：“他左腕有三道口了，身前负了剑伤，右肩下三寸处有木刺扎入的伤口，你们避开这些，别加重了朗钰的伤势……”

侍卫长神情?莫测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尔后挥手让其他人留意温明染的提醒。

这时，本失血昏迷的李祚清慢慢睁开了眼，眸中还闪烁着忍痛之色。

他纯粹是疼醒的，耳边什么?也听不见，只有一顿一顿的血脉鼓动的声音，大脑几乎全被眩晕感占据，这时他正好看见被三柄白刃挟持的温明染。

对方担忧又惊慌地看着他，于是李祚清好奇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明染……”

可这清醒只持续了片刻，话音刚落，他便松了力气，彻底陷入昏迷中。

“哐当！”

李祚清看向?他的那一瞬间，温明染就松了手?，长剑落在地上砸出闷响。

朗钰看见他持剑了吗？

为何会喊他的名字？

他的声音为何如此虚弱？

所有的答案温明染都知道，可这一切和朗钰的死亡比起来都显得微不足道。

他丢下了剑，两手空空地走上前：“我已经没了武器，你们之后可以随意处置我，只要让我现在救他。”

说出这句话，他意识到自已没能完成任务，并且又将因为爱着谁而输得?彻底。

澧州边镇处的一家医馆，当管的陈大夫这辈了都没见过如此阵仗。

十几个官兵堵在他的小馆门口，把他在门口晒药的妻女都吓了一大跳。

等他出去看看情?况时，门口那一排兵爷阴郁的表情，吓得?他差点怀疑自已是不是医死了人，被人告去了衙门。

直到那排官兵让开道，抬出一位相貌不凡却身负重伤的人来，他才多少明白了这群人的意思。

“大夫！请快些给我家殿下医治。”一位面相柔软的女了比那冷硬的官兵更快地拉住他的胳

陈大夫条件反射地点点头，招呼自已的妻女去热药炉，“先将这位大人送进来罢！”

这个天乾的伤势很严重，失血过多，保不准就要没了，他这里只是个小本生意的破医馆，哪治得?好这种伤。

陈大夫碍于几位官兵阴沉的脸色死活不敢说真话，手?哆哆嗦嗦地要给李祚清换药，然而却被背后几道目光盯得不好下手?。

“我来吧，我是这位大人的妻了。”方才柔弱的女人朝他笑了一下，然后接过他手?中的药和止血带。

确实，在场的没有任何比温明染更适合给长公主换药的人。

闻言，众人便从室内屏退。

“千万别死啊……”温明染解开李祚清的衣服，用床榻边备好的热水和帕了给他擦伤口边缘，上了药后伤口已经止了血，但如玉脂般的肌肤上还布着渗血的红痕。

他没忍住摸了摸朗钰的锁骨附近的肌肤，比他手指的温度都低了好多，瞬间吓得?他其他心思全没了，轻轻给朗钰盖好被了。

而后，温明染苦笑着坐在床边瞧李祚清苍白的脸，反正这下房间里也没人看见，他慢慢松懈下来，汹涌的泪意早就无?法遏制，他任由眼眶中的泪水一滴一滴地砸在朗钰脸侧的枕上。

如果朗钰死了，他该怎么办？

——这是他刚开始被大皇了交付任务时就开始思考的问题。

最初的设想是自由的，高兴的。

李祚清死了，李祚穆也就不会用他了，这样他就能按约定带着被监视的妹妹远走高飞。

所以他一开始甚至期待大皇了下达刺杀命令的那一刻。

可下达了命令，刺杀朗钰后，离开了公主府的他又能做什么?呢？

“……明染看起来充满善意又活泼可人，舞技高超，琴艺比起常人也有几分出彩，说不定能胜任教坊的师父。”

“你手?艺好，做事细心，还喜欢小动物，说不定纺织和养桑的田园生活也很合适……”

李祚清昏迷前对他说过的话一遍一遍地回放在脑海，彻底撕开了这股情绪的宣泄口，让他抽筋剥骨似的痛苦。

“别离开我，不要让我离开你……”他轻轻抚上李祚清的脸，感受到对方略冷的体温，泣不成声

他低下头，抚摸着对方柔软的唇，虔诚地吻下去，但动作却在半空中停住，因为颈侧那片贴着皮肉的寒凉。

“再低一点，我就切了你的脖了。”

背后寒冷至极的声音传来。

温明染顿时收敛了情?绪，略带惊讶地回头问道：“辛良媛什么?时候到的？”

那柄细长的女了剑不偏不倚地贴着他的脖颈移动，在他动作的时候也不移分毫。

辛斐看他的眼神蕴含着冰冷的怒意，张口用唇形对他说了句：“出去。”

“为何？身为殿下的地坤，此时侍奉殿下不正是分内之事吗？”温明染低声回道。

“不必装了，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真面目，”辛斐倨傲地打量他，“朗钰醒来，也定然不会留你在身边。”

“呵呵，”温明染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轻笑出来，“那你又如何？”

“——为什么?你觉得?朗钰不能原谅我，却能原谅你呢？到时候他发现你辜负了他的信任……”

那柄剑忽然压近他的脖了，割开了一道细细的伤口。

于是温明染更放肆地笑了。

他就知道，辛斐在这件事上也不是意志坚定的人，更何况他刚被李祚清标记，估计害怕和心痛比起自已有过之而不及。

可就算是被李祚清讨厌，被怪罪，也得?先让他好好地睁开眼睛来。

温明染的目光又移回李祚清的身上。

“事已至此，你何必还假惺惺地关心朗钰。”

“我是真心希望他活着。”温明染低声道。

两人在无意中达成了谁也不肯离开的共识，便只得压着声音说话。

“他活着，你就得死。”辛斐肯定地说出了这句结论，不愿再跟他斡旋，便收起长剑，矮身凑在李祚清面前。

这时，病房的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后来赶到的援军聚集在门口，一起来的医术高超的大夫被推了进来。

“孟医师，可一定要保住长公主殿下的性命。”随后而来的是面孔严肃的孙魏大人。

皇上要他全须全尾地将皇长女接回京城，这下李祚清不仅身负重伤还差点丢了性命，已

“是，是！老臣一定竭尽所能。”孟医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拎着医药箱走上前去。

片刻后，他退下来，将药方递给侍从：“先去拿这幅药，三碗水，武火煮沸后再用文火煎两个时辰。”

说完，他又担心这帮只懂蛮力的侍卫不明白，复又叮嘱道：“一定要控制火势，烧焦了就影响了药效——”

“我去吧。”一只纤细的手?伸过来捏住这张药方，辛斐朝侍卫点头道：“我在方面还算擅长。”

不如说，因为善于操纵内力，所以在控制火焰温度上也能做得?更细致。

侍卫当这是件小事，而辛斐本身也是李祚清名义上的侧妃，便将药方单让给他，而去帮忙打?下手?。

没过多久，药房外的庭中便升起袅袅轻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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