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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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璩吸了口凉气，对跟前跪了一地的奴仆全然不在眼中，雀哥儿见状，连忙把大公子另外一件短袍递给梨儿。

梨儿抱着就追了出去。

天上似乎像放晴，落在屋檐、假山、树木之上的积雪闪着光，晶莹剔透。梨儿与跪在李嶝跟前的丫鬟不同，她平日本就是傻乎乎只会做活的性子，此刻安排她照顾大奶奶，她并也当大奶奶是个孩子，轻言细语哄着劝着。

全然不顾外人眼里袁璩是聋哑残缺之人。

兜头到尾，跟着袁璩在李嶝院子里走了几个来回，那边跪着自诩聪明的丫鬟婆子，只听到梨儿的声音。

“大奶奶小心脚下湿滑……”

“大奶奶莫要碰那冰锥子，仔细凉着手……”

被梨儿用李嶝衣物裹成了不伦不类的袁璩，却丝毫不介意，只不急不缓迈着小短腿，来来回回走了个遍。

赵克捏着一沓文书也来到院内，头一个并是拜会袁璩，“大奶奶吃了没？”话是问梨儿，梨儿点头，“都吃完了，只是大奶奶非要出来走动。”

看着片刻之间就走远的袁璩，赵克心里涌起一股酸涩，面上还是交代梨儿好生照顾，“大奶奶的衣物午后就送进来。”

天一亮，他就往郡王府去。

容向笛早早并去官邸做事，郡王爷历来早起，听说他来就让小厮赶紧迎了进去，“嶝儿如何？”

这些时日郡王府中琐碎事宜也多，自李嶝醒来后，郡王爷与郡王妃去探望几次，见李嶝一日好过一日，后来也就少了频次。

尤其是李嶝直言不讳，“舅舅舅母心系孩儿，已让孩儿惶恐不已，这雪天出行大为不便，二位长辈莫要再辛苦探望，待孩儿身子再好些，定然登门看望舅舅舅母并表哥表嫂。”

容慧拉着李嶝枯瘦的手，忍不住老泪纵横，“虽然忘川那厮说得玄乎异常，我却庆幸听了他这些疯傻之话，冲喜能把你体内邪祟冲走，舅舅只觉万事值得。人生道阻且长，慢慢来就是。”

李嶝默然点头。

郡王妃也是一番劝说，自此之后，李嶝并命赵克闭门谢客。

平城候府李朗秋吃了几次闭门羹后，也只得悻悻而归，但终归是夺了他的世子之位，吃的穿的用的，仍然差人捡好的送来。

蒋道芳气起来却不敢在侯爷跟前放肆，只是闷在房中辱骂容姣几句。

李嶝醒过来，最痛苦的便是她。

她自然不愿多去探望李嶝，她与李嶝之间，大家都明明白白，连面上的事都不耐做。

所以此番赵克上郡王府，容慧也很是开怀，尤其是听到李嶝近日都能自行走动，吃食什么的也较之前好了不少，还捡起书来打发时间。

“我就说嶝儿必然好起来，不止是身体健康，心里头也扭得过来。”丢了功业怕甚，他一生最恨做事儿，闲着听听小曲儿做做诗词歌赋什么的，哪里不比在朝堂上与人唇枪舌斗、背地里又拼个你死我活的好。

只是人各有志。

寒暄半天，问了李嶝里里外外的情况后，容慧才想起来，“你来府上作甚？”

赵克连忙行礼回话，“郡王爷，属下除了给您和郡王妃请安之余，还要拜见世子妃。”

“何事？”现在郡王府是世子妃协助郡王妃管家，只是赵克来找林氏——

赵克把府里的这些时日发生的事务简要说了些，最后说到李嶝的吩咐，“属下找世子妃……也是为了那些下人的身契。”

容慧听完，胖脸上洋溢着不耐，“听嶝儿的并是，什么伺候姣儿一场，如若真是姣儿跟前得力的人，如何学来这一套！奴大欺主，妄称好人！”

说罢，倒直接带着赵克往后院去。

平日这个时辰，林氏都在郡王妃跟前伺候。

听说赵克前来求见，郡王妃带着林氏从里屋出来，郡王妃又问了一番李嶝的情况，才听得郡王爷说了赵克的来意。

“什么？阿阮平日里很是和煦，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郡王妃所说的阿阮就是阮嬷嬷，她小小年纪就进了郡王府，后来拨到李嶝母亲容姣跟前，直到容姣去世，继而又伺候着李嶝。

见郡王妃难以置信。

赵克想到昨夜阮嬷嬷在跟前磕头之状，心内微叹，又说了几句，“阮嬷嬷事务多，只怕也没有细想，将杏黄、沐春拨去伺候大奶奶。哪知道那两个丫鬟从大公子房内出去，心中有怨就开始偷懒耍滑，哄了下头的婆子乱来——”

郡王妃听到此处，凤目一瞪，“简直是乱来！嶝儿媳妇纵使万般不如人，也是救了嶝儿性命的恩人，咱们府里可从不兴恩将仇报！阿阮不过是去伺候嶝儿并嶝儿媳妇，如何就忙不过来，还伺候成这样子——”

世子妃林氏赶紧抚慰着郡王妃，“母亲不要心焦，幸好嶝弟与赵管家觉察到，现在补救还为时不晚，只是委屈了表弟妹。”

林氏出自兰陵贵地，身形娇弱连带着说话也如和风细雨，让人听来不由自主的缓和了急躁心绪。

郡王妃闭眼长叹。

“阿阮啊阿阮……”何等糊涂！

郡王爷倒是嗓门依然洪亮，吃着茶水不当做回事，“有些人以为资历老了，并忘了出身，牛拉到东坊市西坊市，就是拉倒圣上跟前，它也只是头牛。”

倒是世子妃又问了起来，“嶝弟若是全把她们撵了出去，府上岂不是少了能用之人。”

赵克起身回禀，“大公子的意思并是如此，属下倒是斗胆相劝，新换来之人也是要多方调教，还不如原来伺候这些老人，只是犯了错该罚定是要罚，甚至还得重罚，但发卖出去，只怕还是……有些重了。”

郡王爷摇摇头。

“左右不过是伺候人的，哪里就那么难找，一时半会找不到，从郡王府挑些过去，或者是再采买些年岁小的心性纯洁的，由府里调教好了再给嶝儿送过去。”

他们自然知道李嶝醒过来第一件事还是跟平城候府分了家。

今后，那头的女主子出身妾室，眼光短浅，定然是顾不到嶝儿这边，所幸还有他这个舅舅在，能管必然要管。

赵克行礼称谢。

又看向世子妃并郡王妃，有些为难道：“我们大奶奶身上也没个御寒的衣物，往外头裁缝店买来也不合时宜，只得过来请郡王妃、世子妃搭把手，看府里与我们大奶奶身形相当的姑娘，能否匀些衣物、鞋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