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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再没遇到如美人面一般的邪祟,左右不过都是些小打小闹。五人配合愈发默契,轻轻松松地都应付了过去,还收获了不少灵草仙药。看起来,五人竟是比刚入境时更加精神抖擞。
半日的功夫,桑桑和书筠的衣袋之中灵草一类已塞得满满当当。五人终于行至一河前。
这河约莫十丈来宽,水面在阳光之下泛着粼粼光亮。近岸处清澈见底,河中央却又碧绿如墨,前后延绵似是看不见来处、望不见去处。
“这应该就是界河了。”姜清河嚼着一根状似萝卜的灵果,似是在吃什么寻常水果,当然也只有在这界内才能把灵果当饭吃了。
“嗯,正是界河。”风羲将另外两个灵果在岸边淘洗两下,塞给了绿央和桑桑。
绿央掰了一半,递给夏书筠,自己也咔咔嚼了起来:“师兄师姐们的手札里有提过,过了这界河便算是通过秘境了吧。”
“正是。只是重月师尊也说过,这界河之上有特殊禁制,不能使用灵力飞跃,只有寻得界河之桥,方能通过。”夏书筠接过话头,继续补充。
“既已到界河,就代表已无过多危险,也算是师尊们对我们这些新手的优待了。”风羲前后看过两眼,继续道,“不如我们兵分两路,上下一起寻找界河之桥。”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姜清河带着桑桑往上走,风羲绿央夏书筠则往下游方向而去。
风羲走在前列,离绿央和书筠约莫六尺左右的距离,她知道夏书筠不善攻击一类,自是自己在前打头阵更为合适,若遇变故,她二人都有个反应时间。
找了半炷香的时间,放眼望去,仍是波光粼粼的一片,哪有半个桥的影子。
这时上游方向,传来一声轻灵的鹿鸣,绿央心下一喜,道:“是桑桑,她们找到了!”
言罢,三人运转灵力,往上游信号方向而去。
三人到达之时,桑桑正往一藤蔓编织而成的冠上插铃兰。
“央央,给你!”小鹿将那花环戴在绿央头上,语气像个邀功的小孩,“看到铃兰就想到你啦!”
绿央捏捏小鹿脸,开心极了,搂着小鹿,走到桥边。
面前一座十指宽的木桥,未有任何扶手,堪堪只能容一人站立。
风羲上前用灵力探查并无异处。
“没什么异样,大家依次上桥通过就行了。”
众人心下多已放松不少,心知界河已被师尊们认真封禁过,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五人上桥,依旧风羲最前,姜清河在最末,绿央在其前,桑桑和夏书筠在中间。行走之间,那木桥吱吱作响,踩起来却莫名地有种坚实之感,想必是这河面禁制的缘故。但五人也不敢怠慢,各人之间仍相隔了几步的距离,稳步前行。
不消片刻,风羲已行至桥头,率先上岸,仔细观察周围确认安全后,才示意仍在桥上的几人。
桑桑前行两步,却听得河面一声古怪的咕咚,她忍不住低头看去。身后的三人与她有仅三步之遥当然也听得明白,齐齐向河面看去。
那河面似是被落物撞击,泛起一圈圈涟漪,可四下干净的河面连片落叶都不曾有。那涟漪竟像是,像是有人从河里向外掷了东西才掀起的!
姜清河登时脸色一变:“快走!”
几人在桥上当即加快了脚步,桥下的风羲虽警惕但也不敢贸然再上桥。
三人急急而行,也不敢相挨得太近,担心损了这桥的承重,也是害怕乱了阵脚。
桑桑三步并作两步,脚下踩到坚实的地面才堪堪松下一口气。她身后的夏书筠眼看与岸边只余五步,却顿觉脚下一痛。那界桥之下,涟漪之中竟伸出水形锁链,抓住了她的脚腕!
夏书筠被猛的一拉,一脚踩空,那桥居然也破损折裂出一道缺口,她一手死死抓住桥沿,生生叫那木头碴割得手心鲜血直流。
“书书!”绿央也顾不得什么其他,一边喊一边朝书筠奔去。她将将把书筠扶起,却听得姜清河大喊一声:“不好!禁制有损,快走!”
那河面像是突然被几滴鲜血污染生了大气,涟漪越泛越大,透着紫光的旋涡蓦地喷出一道水柱,将那界桥一分为二,又将桥上二人猛的拽入了旋涡之中。
风羲大喝一声,执剑而起就朝河面旋涡冲去,姜清河也登时反应过来,甩出赤练去勾二人。
绿央一手死死揽着书筠的肩,一手向风羲伸来的手探去。两人眼神中都透着光彩,仿若下一秒就能拉住彼此,感叹一声劫后余生相视而笑。两人指尖相触一瞬,也只是一瞬。绿央和夏书筠便被漩涡裹挟消失在了河面。
风羲瞳孔骤然收缩,下一秒就被赤练环住腰身,拉回了桥上。她怔怔地望着水面,脸上难得地生出了不知如何是好的慌乱。
一顶铃兰花环轻飘飘地落在河面之上,河水如镜,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姜清河以赤练作绳,终是越过了断桥,将风羲扶了下来。
“怎怎么办,央央她,木头不是应该,应该浮起来吗?!”桑桑惊惧得瞳孔一颤一颤,语言系统似乎都紊乱了,但还是哆嗦着想去河里捞她的舍友。
“桑桑,你冷静!”姜清河一把拉住小鹿,“这河面禁制突然被损坏,必有古怪,底下还不知有什么……”
桑桑兀地大哭起来:“那央央呢!她也只是棵树而已啊!”
姜清河似乎也呆愣了一下,赶紧手忙脚乱地给桑桑擦眼泪,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风羲深吸一口气,终于恢复了冷静:“走,出境。禁制被损,我们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出境找师尊,才有办法。”
两人听得此言稳住了心神,桑桑也随手抹了两把眼泪,三人疾步朝结界外而去。
绿央紧紧抱住夏书筠,在旋涡之中一阵天旋地转,两人都紧闭着双眼,却不曾松开手。
不知多久之后,两人都被旋得一阵阵发昏之时,被一股力量猛地一推,两人齐齐重重摔下。
绿央闷哼一声,肩胛处传来一声异响,疼痛顺着脊背爬满了全身。但此时她顾不上这些,赶紧坐起来,将怀里的人轻轻放下,急切地叫了两声。
夏书筠呛出两口水,紧闭的杏眸才睁开来。
“书书,你没事吧,可有受伤?”绿央扶着她坐起,急吼吼地前看后看,夏书筠毕竟是人族,比不得她皮糙肉厚。
夏书筠轻轻拍了拍绿央的手背:“没事,倒是你……”刚刚撞地那一下,她不是没听到,只是巨大的冲击让她眼黑了一瞬。
她反手握住绿央的手腕,治愈之力开始缓慢游走,绿央背后那种疼痛之感才渐渐缓和了下来。
两人静坐调息好一阵,才发现身处一洞穴之地,一汪深潭就在不远处,她们的栖息地不过穴岸三丈宽的岩石。
绿央走到水边,仔细观察片刻,便走回了书筠身边。
“这里应当是一处河底暗流的洞穴,不知怎么禁制被破,将咱俩卷了进来。”绿央将四周扫了一遍,心底感觉毛毛的,总觉得被什么东西盯着。
听到“禁制被破”,书筠脸上稍稍一僵。
“应该……是因为我的血。”一边说着,夏书筠一边抬起自己的手掌,那被桥面划破的伤痕翻出些血肉,衬得那伤口甚是骇人。
绿央面露些许疑惑,握住夏书筠的手掌仔细瞧来。过了这么些时候,那伤口竟然还未结痂,仍在浅浅地往外渗着血。
再仔细一瞧,那血液之中竟有点点紫光散出,向上飞升,一股奇异的香味也在空气之中若隐若现。那点紫光尽数飞出后,夏书筠的手掌才算堪堪止住出血之势。
绿央脸色大变:“是美人面!”
“它竟然贼心不死,还留了一丝残魄在你身上!”
“想来是趁我们熟睡之际,潜藏进我体内。难怪我总觉得有人在耳边低语,我还以为是幻境之中其他精怪的小把戏,也没在意。”
“定然是这样的!过桥之时,这一点残存的精魄之力才引发了河面的暴动,而你不慎受伤,带着妖邪之力的血液滴入河中,这才损了禁制一角。”绿央回想起刚才过桥时的情形,终于将这前后缘由描摹得差不多了。
夏书筠心下了然,当即觉得十分愧疚,自己的一时疏忽竟害得绿央也遭了罪。
“是我大意了,怪我……”
她还未说完,绿央便嬉笑着打断了她:“怪你什么啊,怪你生得太美?这又何错之有。自然是怪那邪祟太恬不知耻。不过它眼光倒是不错嘛,哈哈哈。”说完,她还用一根手指搔了搔夏书筠那洁白的下巴。
夏书筠脸一时红一阵白一阵的:“可,还是连累你受伤了,这……”
“这也无甚在意,书书你忘了我是树啊,摔啊打的,哪有什么要紧。再说你不都给我治好了吗。”
夏书筠还欲说些什么,却见绿央脸色一变,将她肩头一揽护在身后。
“有东西,小心……”
夏书筠这才感觉到空气中的香味越来越浓。她们紧盯着岩壁,那里正一点点亮起诡异的紫色星光,一朵、三朵、五朵……一整面岩壁都泛起了紫色光亮,那竟然全都是美人面!
“看来,咱们是进了它的老巢了啊!”绿央一边嗤笑着,一边挽手唤出了自己的魂器。
小小的一团绿光绕着她和书筠散开,与那那片紫色分割开来。
那些美人面似乎并没有要上前的意思,却都嗤嗤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尖细得难听,像细小的糖针扎着两人的耳膜。
“快看快看,有人诶,咱们有八百年没见过人了吧!”
“什么八百年,你活了都没八百年吧!”
“还当真是个美人儿呢,难怪外面那低阶的舍不得离开人家。”
“啧啧啧,外面那群蠢货见了美人儿就走不动道。”
“可不是吗,白白诬了咱们的名声……”
“这么好看,你们谁敢上前去仔细瞧瞧……”
听着这些话,绿央握着魂器的手指都忍不住颤了颤,心道:“这……这是人人嫌恶的美人面?分明是一群八婆来的啊!”
还未等她二人有什么反应,一朵身量一看就小的美人面,竟从岩壁之上跳了下来,摇摇晃晃朝她们走来。
绿央仍留有警惕,待仔细看清这小美人面的面目之时,心下又不禁放松了三分。这小美人面根本不似他们先前遇到的那样龇牙咧嘴,满口尖利,一双豆豆眼懵懵懂懂,走起路来也似孩童一般左摇右晃。绿央心里竟然生出些许亲热感,但维护着夏书筠的动作却半点没敢松懈。
那小美人面走到两人跟前,顺着绿央的裤腿,一路往上攀爬。两人一时不知是吓的还是不知所以然,都呆愣住了,也不敢贸然有下一步动作。
那小美人面就这样一路爬到绿央的肩头,伸手去摸夏书筠的脸,绿央仿佛还听得它似是赞叹地“哇”了一声。
夏书筠心底恐惧、不安压抑已久,又忍不住想起之前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恐怖面孔,终是没忍住,奋力挥出手,将小美人面一把扇到了地上:“滚开!”
那小美人面被挥落地面,连连翻了好几个跟头,趴在地上,竟真如小孩一般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在穴壁四周反弹回响,生生被扩大了好几倍。
绿央心道:“还真是小孩子?”她正欲上前,身后潭中却传来异响。
哗的一声,一个浪花打得二人跌坐在地。一人影正被水浪托举而起,缓步走了过来。
“竖子敢尔!”来人一身粗布长衫,头发以一荆枝钗得松散,那胡子长及胸前,整个人都有些许潦草。这一声喊得威压尽溢,此人下一步的动作却毫无姿态可言。
他一步上前,像抱小孩似的将还趴在地上嚎哭的小美人面抱起,轻声细语地哄了起来。
那小美人面三下五除二果然不哭了,趴在老者肩头乖巧非常。
老头这才调转头,怒目瞪着两个不速之客:“擅自进入我的地盘,还欺负小孩子,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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