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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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意浓这才松了口气，从沈衡身后转出，此刻江边，人来人往中夹着盏盏灯火。

“走吧，咱们赏灯去。”

沈衡从她身上收回目光，并未曾探寻她为何如此疏离陆舟的缘故，只是陈意浓视线却钉在不远处的摊子上。

“意浓……？”

得不到回应，沈衡有些疑惑的问道，低头去看，循着陈意浓视线追寻，却看见一片红艳艳的冰糖葫芦。

他微微一怔，旋即有些好笑：“素秋，快去给你家娘子买着糖葫芦来吃。”

陈意浓这才如梦初醒，细腻粉白的面颊上浮现出一片羞红，素秋却有些为难。

虽说姑娘跟郎君有婚约在身，可孤男寡女共处，她实在是放不下心。

这点犹豫很快被沈衡察觉到，他眸光一闪，笑道：“罢了，我去吧，你这丫鬟很是忠心。”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却暗自叹了口气，目光望向灯火最璀璨之处：他原是想趁着这丫头不在，看能否哄了意浓过去赏灯的。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放下念头往那摊子走去。

“店家，这山楂子多少钱一袋？”

沈衡才刚开口问询价钱，还想着表妹娇娇软软怕是不惯吃一串的，要给她用袋子带回去，身后就猛然爆发出一阵骚动。

人群陡然涌动起来，像是搅动的风云，沈衡心头发紧，随手抓过一袋糖葫芦就丢了银钱，匆匆钻进人群里去找陈意浓。

……

“陈娘子，别来无恙。”

人群的力量是难以预料的强大，陈意浓跟素秋两个人在人群里也只能犹如浮萍般飘荡，然而她却很快发觉，有人在替她们疏散人群。

等到危险离去的时候，始作俑者出现，陆舟的声音隔着帷帽传来，陈意浓不由自主绷紧身体。

“臣女见过殿下，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这句话说的倒是真心实意，陆舟救她不假，毕竟在人群里就她主仆二人，还不知道会发什么事。

但陈意浓还是保持着警惕。

陆舟的视线落在她探出衣袖的指尖上，那双手如何柔软，只看这小女子纤软白净又带着点粉的手指就能看出。

那日在陈府前的对话历历在目，陆舟喉结上下滚动：“陈娘子，何必拒我于千里之外。”

“你我二人不熟。”

“有了救命之恩就熟了。”

陆舟轻描淡写，浑然不在乎陈意浓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作风，他缓慢靠近，两人此刻在桥上，陈意浓像一只被逼到角落的兔子。

她的脊背贴上汉白玉的栏杆，潺潺水声在耳边，素秋挡在她身前。

“瑞王殿下，我家娘子是有婚约在身的！”

素秋分明怕的浑身发颤，却还是狠着心说出这句话来，陆舟却不为所动，仍旧迈着步子，陈意浓看着他越发逼近的身影，声音发冷。

“难道殿下想玉石俱焚么，也不想想还在宫里头吃苦的庆嫔？”

陆舟的步伐停下，整个人紧绷犹如蓄势待发的豹子，阴鸷目光几乎要刺穿帷帽：“你胆敢用母妃要挟孤？”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殿下逼急了我，意浓也不是什么任人欺辱的女子，过几日长公主宴会上，必定要将这件事说给皇后娘娘。”

陈意浓语调平缓，似乎十分镇静，却紧张的掌心沁汗。

陆舟原不相信这小女子能有什么手段，待她提及皇后时，他才警觉这陈家娘子之刚烈，却微微一笑。

“孤是不怕的，如今得太子殿下重用，皇后娘娘又怎会为难母妃？”

两人僵持不下，此刻沈衡却闯入桥上。

他身上犹有凛冽寒风，却杂夹丝缕甜气，轻柔和缓，令陈意浓不由自主放松下来。

沈衡先看她，确认无碍后松了口气，紧接着就跟陆舟悍然对上：“不知道瑞王掳走浓妹妹，是什么意思？”

“孤不过是顺手救她，何来掳走一说？”

陆舟因着要拉拢沈家，而对沈衡抱着笑脸，沈衡那张清淡俊秀的面容却半点笑容也无。

“既是如此，浓妹妹如何被殿下逼迫的几乎要坠落河中？”

他抓着陈意浓被陆舟方才逼得步步后退的事不放，陆舟也未曾想到这看起来冷心冷情的沈郎君会如此回护陈意浓。

一时间，两人谁也不肯让步，陆舟眼里更是浮现出隐约恼怒。

“衡哥哥，我、我方才扭到脚了……”

正在此时，陈意浓却娇软开口，嗓音软糯之下还带着些许哭腔，听的沈衡心头发软。

“素秋，你怎么伺候你家娘子的？”

眼见着沈衡将注意力从陆舟身上转开，陈意浓才松了口气：她还担心自己撒娇这套不被衡表哥接受来着，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

“王爷，浓妹妹既然受伤，草民与她也不便多留，就此告退了。”

陆舟倒是想留下陈意浓，偏偏沈衡死死的把人护在身后，半点不打算给他机会的样子，他又不能在此时跟沈衡撕破脸，只得咽下这口气，任沈衡把人带走。

“我看你胆子的确大，当着我跟瑞王殿下的面也扯谎，既然这么怕跟瑞王发生冲突，怎么方才也不跟紧我？”

沈衡领着陈意浓才刚上车，就揭穿了她的小把戏，陈意浓这才知晓，自己这位衡表哥什么都知道。只是由着她折腾。

“那毕竟是瑞王殿下，天潢贵胄，咱们惹不起总躲得起。”

陈意浓小心解释道，她倒也不是怕沈衡对她做什么，只是本能的有些畏惧罢了，毕竟上辈子她捉弄他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她还记得呢。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这是你惦记的糖葫芦，快些吃完，莫要被姑母发觉我胡乱给你买东西吃，到时候闹牙疼可不好。”

沈衡并未多说什么，反而对陈意浓的想法表示支持，更是亲手将他揣了一路，还带着淡淡体温的纸袋子递给陈意浓，陈意浓接过，就明白了方才他身上淡淡的甜味是哪里来的。

男子温热传递到她指尖，陈意浓既是疑惑，又有些感恩心思。

直到马车抵达陈家，她才醒悟，衡表哥没变，还是把自己当任务似的看待。

只因沈衡下车前说道：“日后紧紧跟着我，若是跑丢了，姑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