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皇长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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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华殿内传来几声深重的咳嗽声，风卷着纱帐轻轻飘起又落下。

宣华帝用手帕捂着嘴巴咳了几声，随手将手帕丢在姚英捧着的托盘上，而后端起药碗将药给喝下。

姚英看着那一抹触目惊心的红，眼眸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上前接过宣华帝手里的药碗，“陛下，要不宣沈姑娘入宫再给您看看？”

宣华帝摆了摆手，“我这命已经到尽头，强求不来了！对了，萧闻声来了吗？”

姚英抬手用衣袖抹了抹眼泪，而后道：“萧大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那便让他进来吧！”宣华帝稍整衣冠，正襟危坐。

姚英走到殿外将萧闻声请进来后，便招呼一众宫人退下去，将门给合上。

萧闻声走到内室，隔着纱帐朝宣华帝行礼道：“参见陛下！”

宣华帝道：“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必如此拘谨，到朕跟前来吧！”

萧闻声依旧站在离宣华帝十几丈远的地方，“君臣之礼不可失，陛下有什么吩咐臣在此听着便是。”

宣华帝眼神一黯，“如今朕已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唯有一事一直压在朕心头难安，皇室子弟众多，却无一人能继承朕的皇位，庇护这江山社稷和百姓，因此朕才一心想让你认祖归宗，朕的苦心你可知晓？”

“就算你不为朕，那你也想想这天下的黎民百姓，若无明君执政，他们往后的日子只会苦不堪言，难道你忍心如此吗？”

“只要你答应此事，朕可以立刻为你和沈岁安颁旨赐婚，日后她便会是你的皇后！”

这段时间宣华帝病重，朝中事务都交给萧闻声代为处理，经过逸王与郡阳侯谋反一事后，朝中大臣都对萧闻声很是信服，这是宣华帝最满意的局面，如此也不枉他当初的一片苦心谋划。

其实他在听到萧闻声提醒他逸王有不臣之心前，他早就有所察觉，只是他想让萧闻声顺理成章地登上皇位，便借由此事为萧闻声铺一个台阶。

如此，等到他宣布皇位继承人之时便不会有人再反对！

萧闻声回道：“旭王聪慧过人，若是加以磨炼必能成大器，是当下最合适的储君人选，臣愿尽心辅佐他，助他成为一代明君！”

宣华帝一口气岔住，猛咳了几声，“你不愿，那朕便只能治沈家私藏朝廷命犯之罪！”

“陛下之前不是才答应岁安不追究此事，您这是要出尔反尔吗？”

“朕说过不追究，可没说不惩罚，朕已经如此低声下气求你，为何你还是冥顽不灵？！”

宣华帝不明白，这皇位多少人垂涎想要得到，为何到了萧闻声这里却唯恐避之不及？

受万人敬仰，拥有无上的权利，难道不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吗？

萧闻声目光坚定，“陛下，不是谁都喜欢坐在那高处，忍受无尽的孤独和寒冷，甚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能利用，臣自问做不到！”

上位者便注定要抛下感情和亲情有关的东西，唯有心冷才能坐稳这把龙椅。

譬如宣华帝，他可以眼睁睁地看着逸王走向不归路，默不作声，如此冷漠又如此残忍，真是应了那句话最是无情帝王家。

而他微薄晦暗的人生中，幸而他的兄长和沈岁安给了他温暖，他贪恋那得之不易的温情，又怎会轻易舍弃？

宣华帝眼眸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而后慢慢沉暗下来，“你以为你真能逃脱你的命运吗？”

“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萧闻声眉头微蹙。

“朕方才已经宣百官进宫，姚英这会儿估计在宣读朕的传位诏书了！”

萧闻声瞳孔一睁，没想到宣华帝将他传召到玄华殿，竟是为了拖住他！

宣华帝露出一丝胜券在握的笑，忽而，紧闭的大门被推开，姚英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跪下道：“陛下不好了，宇文丞相刚刚进宫来报，说是现在外面的百姓都在传先太子和永川郡主的事情，还说萧大人是先太子与永川郡主…苟且而生的孩子！”

宣华帝震怒道：“给朕查，看看究竟是何人在污蔑皇室，抹黑先太子！”

姚英面露为难，“陛下，谣言之事恐怕一时未能查清楚源头，眼下最重要的是萧大人的兄长带着一众书生齐聚宫门口，说要为萧家讨个公道，宫门口现在挤满了围观的百姓，若不尽快处理，恐怕很难收场！”

宣华帝默了片刻，抑不可制地笑了起来，似颠似狂，最后化作一抹苦笑，他眼中似是泛着晶莹的东西，透过卷起的纱帐与萧闻声四目相对，苍然一笑。

这次他是真的输了！

宫门处，萧闻礼带着一众读书人跪在门口，这些人都是各大书院里的夫子和学生，听闻谣言后，得知萧闻礼要入宫请陛下主持公道后，主动过来帮忙的。

现在大街小巷谣言四起，先是说萧闻声是太子妃在先太子死后生下的孩子，因遭恶奴报复而丢失，被萧家所救，如今这位遗失民间的皇长孙是要认祖归宗，重回皇室了。

而后又有人辩驳说萧闻声是先太子与逸王妃私通生下的孩子，如今逸王谋反被诛灭，萧闻声这是要趁此机会重夺皇位云云。

如今萧闻声在朝中代陛下处理朝中事务，萧家重得荣宠，又位极人臣，少不得有小人眼红，这才散播谣言，企图中伤萧家，让陛下降罪萧家。

他们与萧闻礼相识一场，自然是要来帮他一把！

萧闻礼跪在前面，手捧着册子大声喊道：“萧家长子萧闻礼求见陛下，讹言惑众，其心可诛，我萧闻礼在此立誓，我萧家绝无不臣之心，望陛下明断！”

身后一众读书人齐声大喊：“望陛下明断！”

魏闯手握着佩剑，昂首阔步地走了过来，环视了众人一圈后，道：“此事我自会回禀陛下，萧大公子请先回去，待揪出幕后之人自会给萧家一个交代！”

萧闻礼站起身，目光清明道：“我萧家历代忠良，家父含冤而死十五载才得以沉冤昭雪，而今又有人给我家二郎安了个觊觎皇位的罪名，谣言一日不除，萧家难安，我萧闻礼虽乃一介夫子，但为了我弟弟，我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奏请万民书，恳请陛下还我萧家公道！”

萧闻声将手中的册子往空中一扬，那册子如长绫一般铺开，足有数十丈长，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无数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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