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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君稀原本提议送谢倏回家,但她却说想去瑞霖医院看看。
晚间的住院楼仍是人流攒动,一派忙碌的景象。他们坐在陈芮父亲病房对面的长椅上,看着来往的医护人员和病人家属来去匆匆。护士站的记录已经向他们证实了5月1日晚陈芮的不在场证明。
八点出头,陈芮的身影从走廊那头闪现,她脚步飞快进了病房,身上仍挂着大包小包,丝毫没注意到坐在远端的两人。
过了一会儿,一位女医生插着兜进了病房,又过了一会儿,她和陈芮一起走了出来,走出几步,聊了起来。
“要不我还是去那家借贷机构问问吧。” 陈芮揉了揉疲惫的双眼。
“不行,那是高利贷,你想被催债的搞到家破人亡吗?” 女医生斩钉截铁地说,“我再去给你想想办法,你也再跟你老公商量商量。”
“他为了躲我已经一周没回家了。”
“陈律师。” 谢倏走上前,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你是……上午那位警官?” 陈芮困惑地看着她。
“他是警官,我不是。” 谢倏指了指身后的骆君稀。
“你们找我什么事?该说的我早上都跟你们说了。”
“你还缺多少钱?” 谢倏问。
陈芮没有回答,好像没听懂谢倏的问题。
“二十万。” 旁边的女医生替她回答。
“这点钱我倒是有的,我可以借你。” 谢倏说得很干脆。
陈芮愣了很久,终于说:“你……为什么要借钱给我?”
“我的钱存着也不用,你呢正好缺钱,这不是很合理的资源分配么?”
“你是什么人?” 女医生警惕地看着她。
“呐,我身边这位是如假包换的人民警察,来,骆支队给他们看看你警察证。他可以证明我绝对不是坏人,所以陈律师,你与其去借高利贷,真的不如跟我借钱。我叫谢倏,这是我的名片。”
“条件呢?你有什么条件?” 陈芮接过谢倏递过来的名片,眼神仍然充满防备。
“没什么条件,你们律师年底奖金不少,记得还钱就行。你非要觉得亏欠我呢,就好好配合这位警官调查张棋的案子就行了。”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
“这位大夫呢?您不给我们介绍下?”
“我叫郑宁,我的导师是陈芮爸爸的主治大夫。” 女医生上前一步,介绍了自己。
“你们看起来很熟啊,怎么认识的?”
“我和陈芮是高中同学。”
“哦……” 谢倏点了点头,掏出手机对陈芮说,“加个微信吧,你给我发个银行卡号,二十万我明天就给你转,不过,你还是得给我写个欠条,咱们公事公办。”
陈芮犹豫片刻,还是照做了,低低说了声“谢谢”,眼眶却红了。
“得嘞,你有我名片,以后你们所要是找调查员,可以推荐推荐我。” 谢倏揣起手机,转身拍了拍骆君稀的胳膊,两人沿着医院走廊,往外走去。
“你天天哭穷,实际上这么有钱?” 骆君稀两手插着裤兜,悠悠开了口。
“二十万存款就叫有钱,骆支队你这是讽刺谁呢。”
“真没讽刺你,我很佩服。” 骆君稀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对了,这事儿你可千万别告诉老方。”
“懂。” 骆君稀借着夜色窃笑着。
“那位郑大夫,你觉得怎么样?” 谢倏语气严肃起来。
“可以再深入问问,比如5月1号那天晚上,她在哪里。”
“嗯,你不是说过,凶手有可能是医疗人员吗,外科大夫是不是很符合?”
“确实很符合。” 骆君稀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说,“现在可以送你回家了吗?”
“先回分局吧。” 谢倏说。
骆君稀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她狡黠一笑,说:“如果警车停在老方家门口过夜的话,他可能会疯掉。”
骆君稀愣了几秒,淡淡一笑,往驾驶座走了过去。
钻进车里,谢倏的脸就凑了过来。
“骆支队,你是不是脸红了。” 她睁大了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观察他的表情。
“没有。”
“你就是脸红了,不信你自己照一照。”
“没有。” 骆君稀把她的头摁回副驾,不耐烦地催促道,“安全带系上。”
他们去分局换了车,来到谢倏家。她打开门,回头看了骆君一眼,问:“你是想先喝水,还是先上楼?”
骆君稀没回答,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下一秒,两人就忘情地吻在了一起。
“那就是先上楼?” 谢倏调皮一笑,牵起他的手往楼梯走。
她往上走了几级台阶,回身低头捧住他的脸,再次送上自己的嘴唇,她缓步向后退,木质楼梯嘎吱作响。
谢倏一个没站稳,朝后仰去,骆君稀伸手捞住她,干脆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谢倏顺势搂住他的脖子。
进到房间,骆君稀伸手去摸开关,却被谢倏制止。
“别开灯。”
表面上看,谢倏这个人没什么节操,但在这件事上,她实际害羞得很。
骆君稀则完全相反,平时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到了床上用“禽 shou”来形容也不为过。
谢倏感觉自己像猫爪下的鱼,一点点被那只假装高冷的猫拆吃入腹。当然,这也都是她往日肆无忌惮地逗猫导致的代价罢了,怪不得别人。
……
谢倏坐在岛台边的椅子上,手里端着咖啡小口喝着。
她穿了一件宽大的长T恤,光 luo 的两截腿从椅子上垂下来,骆君稀看了她一眼,问:“这么晚还喝咖啡?”
“一会儿还得工作啊,和你朋友约了电话。” 谢倏慵懒地伸展了一下四肢,说,“你能不能把电脑帮我拿下来,在书桌上,我走不动了。”
“好。”
十一点整,谢倏的手机响了,接通语音电话,她率先打了招呼:“喂,文教授吗?您好,我是谢倏。”
对方顿了片刻,才回答:“喂,你好,原来是位女士吗,老骆他没告诉我呢。”
谢倏看了骆君稀一眼,他淡定地看着从桌上随手捡来的书,一脸无辜的样子。
“您好,之前让您帮忙查的那项研究,是有什么发现了吗?”
“有,这事儿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邪门儿,所以我才想和你通电话说。”
“怎么说,文教授?”
“我找系里的同事查了一下你说的那名中国研究人员参与过的Ellen Murphy教授的那个研究项目,就是量子存储技术那个,我原本是想接触接触那个项目的其他参与者,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内幕消息,结果不查还好,一查你猜怎么着?” 对方故意停顿了一下,像是要做足戏剧的效果。
“怎么着?” 谢倏配合地捧哏。
“所有参加过那个项目的研究人员,在过去几年里,都相继离世了,包括Murphy本人,他是五年前突发心脏病逝世的,这个你已经知道了吧。”
“知道的……其他人是怎么死的?”
“死因倒是各种各样,意外、疾病都有。他们的资料我发你邮箱了,一会儿你可以自己看。”
“太谢谢你了,文教授。”
“嗨,小事一桩,你客气了谢小姐,替我向老骆问个好。”
挂断电话,谢倏一脸坏笑地说:“老骆,听见没,你朋友让我给你带好。”
“听见了,我没聋。” 骆君稀眼睛仍没离开书,漫不经心地说,“这案子听起来不简单啊。”
“可不是。” 谢倏拿起马克杯,里面的咖啡已经见了底。她举起杯子,又指使起骆君稀来,“老骆,你再帮我续杯咖啡呗。”
“别喝咖啡了,我给你拿瓶水。” 骆君稀起身,走到冰箱面前,正要开门,目光被上面的一个冰箱贴吸引了注意,“曼哈顿海滩?你去过洛杉矶?”
“去过啊,我觉得这个海滩最漂亮,比有名的那几个都漂亮。”
“嗯,我同意。”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她。
谢倏喝了两口,又回到了前一个话题:“不过,那个什么量子存储技术太玄乎了,你朋友发给我的研究论文我一个字也看不懂。”
她睁着一双小鹿眼抬头望着他,眼神里满是期许。
“想让我帮你看?”
“可以吗,骆哥?”
骆君稀没说话,谢倏仰起头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还是说,你还想要点报酬?”
……
论文骆君稀帮谢倏看了,但她只嘟囔了一句“先休息一下”就睡得昏天暗地去了。第二天她醒过来的时候,骆君稀已经上班去了,留下一条早上七点多发来的微信:
论文已看,改天给你讲。
她艰难地撑起身子下了床,毕竟是真的浑身骨头都散架过的人,此时仿佛能听见身体里那些个钉子摇晃发出来的声响——以后坚决不能再如此了!
这天她和余眠眠约好去帮她处理张棋的遗物。她的孩子们还不知道爸爸已经不在了,大儿子不停缠着她下午去游乐场玩,小女儿则躲在她身后对着谢倏甜甜叫了一声“阿姨”。
“峰峰,你带妹妹在客厅玩一会儿,妈妈和阿姨要处理点事情。” 余眠眠对大儿子吩咐道。
她们进了书房,谢倏接过余眠眠递过来的一叠叠文件,简单查看后放进了事先准备好的纸箱里。
“有用的东西他基本都拿走了,这里的都是些旧文件,但也不知道警察会不会来要,就先这么收着吧。” 余眠眠说。
“准备什么时候跟孩子们说?” 谢倏小声问道。
“再等等吧,好不容易才让他们接受了爸爸妈妈要分开的事实,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反正他们也已经习惯了见不到爸爸的日子。” 余眠眠擦了擦额角的汗,一脸疲惫地说。
谢倏叹了口气,望向窗外,却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那个保险柜,你能打开么?” 她指着书桌角落的位置问。
“可以,以前家里的现金、房产证什么的会放在里面,还有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能打开看看嘛?”
余眠眠点点头,走过去,转动了几下密码锁,“咔嚓”一声,柜门应声打开。
里面确实放了一些现金,还有几份文件,看到其中一份的时候,谢倏的神情凝重起来。
她问余眠眠:“这份文件,我可以拿走么?”
余眠眠拿过文件,翻了翻,说:“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没关系,对你有用的话就拿去吧。”
下午,谢倏拿着文件来到玄塔分局,还没走到刑侦支队办公室,先被孙雨薇半路截胡掳到了法医室。
她被按进一张椅子,法医室的冷气吹在她的皮肤上,再加上孙雨薇犀利的眼神,盯得她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小谢顾问,根据我局刑侦人员宋晴晴的调查,今天早上骆队来上班,穿的还是昨天那套衣服,考虑到我们队长对个人卫生有极其变态的追求,能让他不换衣服就来上班的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昨晚没有回家。那么问题来了小谢顾问,请你务必如实回答:骆君稀队长,昨天晚上,是不是在你家过的夜?”
“是啊……”
见谢倏招得如此干脆,孙雨薇反而有些扫兴,她拉过一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打了个哈欠问道:“所以你俩算是确认关系了?”
“不知道,怎么样算是确认关系?”
“他跟你说爱你没?求你做他女朋友之类的?”
“没有啊。”
孙雨薇骑着转椅“嗖”地溜到她跟前,一脸严肃地说:“小谢啊,虽然骆队他是领导,但姐姐还是要提醒你,男人呢,一不小心就变渣了,好男人需要悉心调教,你这么放任他可不行。”
“啊?……那我确实没什么经验……”
“我知道你没有啊,所以这不是教你呢么……”
好不容易从法医室逃出来,谢倏脑袋嗡嗡的,她敲开骆君稀办公室的门,他正低头写着什么,嘴里说:“你等我一会儿。”
他放下笔,抬头看看她,问:“你说发现了新线索,是什么?”
“这个。” 谢倏把从余眠眠家保险柜里找到的文件放到他面前,封面写着“诗蒂樊产品检测报告”。
“这是何婧卓公司品牌的名字?” 骆君稀翻开文件,快速通读一遍后说,“你觉得,这可能是张棋威胁何婧卓不把他换掉的真正筹码?”
“嗯,为了几张亲密照片可能确实不值得买凶杀人,但如果是能颠覆品牌形象的检测报告的话,就是另一码事了。”
“有道理,我们再去何婧卓的公司走一趟。” 骆君稀合上文件,对上谢倏的眼神,有些困惑地问:“干嘛这样看着我?”
“骆支队,有个问题我想问你。”
“什么?”
“你是渣男吗?”
“哈?” 骆君稀费解到了极致,但是看谢倏认真的样子,又不像在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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