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神坊域 · 江流自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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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个进入神坊域的是江流，同样的也不是江流心心念念的科举考场。

而是一个叫做“湘州城”的地方，这是江流祖上的老家，因为江流原本就是生活在湘州的苗族人，是后来家族生意做到了长安，才在小时候跟随着父母到了长安生活。

聪敏的江流看到“湘州城”的一瞬间，就明白了不失神坊带自己来这里的深意。

千智一失：“这里看起来可不是京城的考场。”

江流：“确实不是，但是这里有我决定参加科举考试的初衷。”

千智一失：“去直面自己的内心吧，或许可以找到你科举考试失败的原因。”

江流从怀中拿出那本《隋人之志》，紧紧的盯着看了一会儿后，说道：“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很清楚自己失败的原因，只不过是我不愿意面对而已。”

千智一失接过《隋人之志》来问道：“这本书是谁所撰写的。”

江流：“我童年的时候，有一次跟着我娘亲回湘州探亲，遇到了一个前朝的读书人，那个读书人当时正在编写这本书，并把书送给了我，后来我每一年回湘州探亲，都想能再遇到他一次，但是却再也没有见过了。

这书里写的是前朝的建立与灭亡，兴盛与衰落，一整个朝代的治理政策、经济、文化、科技、军事等等各方面的发展，除了这些正史，还有一些奇异传说、民间神话。”

千智一失：“这个人为什么要写这样一本书呢？”

江流：“这个...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随后，两人便朝着湘州城门的相反方向走去，并没有选择进入热闹繁华的城池之内。

路上，千智一失问道：“江流，我们为什么要往山中走去。”

江流：“因为山中也有百姓居住，而且，是绝大部分的百姓都住在山中。”

千智一失：“这是什么意思？”

江流：“到了师父就知道了。”

出了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一个满是荒凉的贫瘠之地，这里的人们没有城中百姓们自豪悠然的唐民风采，而是脸上浮现着疲惫和木然的神色。

烈日之下，农户们还在辛勤的劳作着，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土地上，农妇们也不像城中的女人们那样抹着胭脂、留着漂亮的指甲，也没有穿着华丽的襦裙，而是同男人们一样在田间淌着汗水。

只有那些孩童还没有认知到田间劳作的苦楚，可以一群一群的结伴玩闹着，但是将来等待他们的是如他们父辈一样的命运，现在的欢愉只不过是等他们长大后回想起幼年，而无限感慨的人生遗憾罢了。

江流看着眼前的画面，说道：“现在已经好很多了，我小的时候，这里的人们远远比现在更加辛苦，有的人甚至吃不上饭，在街头流浪，有的人连一件完整的衣服都没有。”

千智一失听完这话，知晓了江流的内心理想，也不禁感叹道：“闻其饥而为之哀，见其苦而为之悲。”

江流：“出自汉朝的《政理》篇，是说天子治理天下的治国之道，也是读书人应该有的恪守之道。”

千智一失当然明白江流的意思，劝诫道：“江流，你从小读儒家的圣贤书长大，拥有悲天悯人的内心情感是很正常的，但是天下之大，各行各业都当不负使命，如果一味地追求平等，只会适得其反。

更别说人的命运无常了，有的人生来位居高堂，有的人生在田野，这是很寻常的宿命。”

江流：“师父，这个道理我当然懂得，我想做的绝不仅仅只是徒有其表的悲悯他们，更不是追求绝对的公平，而是在思考怎么样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好。

从前朝到我朝的更替，山河破碎，战乱中死去了许多人，是他们。盛世中，祖辈的田地也保留不住，几块金银便被跑马圈地，还是他们。

所以我想，如果能有高位者为他们着想，他们也可以摆脱这样的人生。”

千智一失听后久久不言，问道：“所以你才想要科举高中，通过为官后改革的方式来帮助这些人吗？”

江流：“是的。”

千智一失哈哈大笑起来，江流是几个孩子中最聪慧的，但是此刻却是最天真的，这是因为要推行一个政策是如何的艰难，更何况还是这种要伤及其他人利益的改革政策，更是痴人说梦。

江流：“师父你笑什么？”

千智一失：“你知道当年你遇到的那个读书人，后来为什么再也见不到了吗？”

江流：“为什么？”

千智一失：“因为他已经死掉了，在追寻理想的路上死掉了。

从对自己的悲哀变作对整个国家的劳苦人民的悲哀，最后的结局必然是看尽世态炎凉之后，而从身体到精神层面的全面崩塌。

因为这种悲哀他无法解决、无法化解，最后的最后，只能怀揣着那份至高的理想与丝毫改变不了的现实诀别。”

江流不语，沉闷的低下了头，千智一失反而在内心里喜欢起了江流，因为这个少年，有着远超他人的理想和抱负，虽然现在看来确实有些太不现实，但是凭他的才学和心智，日后有什么伟大的事迹也不是不可能的。

更重要的是，就算没有得到施展才华的机会，至少在他自己的心中，也已经把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改造的很美好了。

沉闷了许久的江流，恢复好了精气神，撇下了一根小树枝叼在嘴里，靠着一棵大树悠然的看着山脚下的农户们，说道：“这个道理，我同样也知道。”

千智一失：“你不妨先说说你科举考试失败的原因。”

江流：“两个原因。

第一，理想主义。

第二，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理想主义，反而还选择了坚持。”

千智一失：“没错，你自断了自己的前程。

既然你已经清楚失败的原因，那还要参加第二次科举考试吗？那些审卷的考官看到你的文章，只会在心里莞尔一笑，一边赞叹着你的才华和理想，一边把你的名字从提名榜上划去。”

江流：“所以，我这次不会再失败了。”

千智一失好奇的问道：“哦？你打算如何做呢？”

江流笑道：“我祖辈是世代经商的，对于如何让人购买自己家的商品，也有一些天赋。

推销商品和推销自己，有异曲同工之妙，只要让购买商品的人相信这就是他们需要的便可。”

千智一失：“可是那样的话，你还是你吗？”

江流：“不忘初心，我便是我。”

千智一失：“如果无法保持初心呢？”

江流：“那就...浪迹天下吧。”

千智一失赞赏的点这头：“但是有一件事，我需要提醒你。”

江流：“什么？”

千智一失：“就是木兰他们几个。”

江流：“他们几个怎么了？”

千智一失：“你很聪敏，但是也带一些自负，所以现在还没有把他们当做真正的伙伴，等将来你们一同有过很多经历后，你会有不一样的心态，不要小瞧了伙伴之间羁绊的力量。

而且你虽然不是影者，但是他们几个在某种意义上，反而还需要你的保护。”

江流听后，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会把他们列入我之后的计划中去的。”

千智一失欣慰的看着江流，又翻看了几页《隋人之志》的内容，看到封面的署名后，赞叹道：“安欢颜...很有才气的名字。”

江流久久注视着山脚下的农户们，心中思绪万千的说道：“希望以后还可以再遇到他，问问他心中的理想实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