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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琴心弦正经历着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一年。

就是在去年的夏日节前后,她从父母家中搬了出来,在小马镇安了新家,然后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陌生的样子,不过,是她喜欢的那种陌生。

首先,在去年的夏日节日升大会上,塞拉斯蒂娅公主失踪了,出现的是一匹陌生的、而且明显散发着邪恶气息的黑色天角兽,那时的天琴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但是很快,就在当天下午,一切危机就都解除了,不仅如此,天琴还惊讶地得知,小马利亚从此要多出一个公主,而且她的老同学暮光闪闪也要在小马镇定居了。

不过这都不算是最惊喜的事情,最让天琴感到惊喜的是——公主们还带来了一个人类!

人类!

哪怕是天琴家的邻居都知道,这匹小雌驹哪里都好,就是有时候过于痴迷那些来源不明、明显是胡编乱造的小众远古科幻小说,甚至晚上都还在被窝里点着煤油灯看书,以至于她烧着过两次屋子、尿过七八次床,打那之后,星璇街区的小幼驹们就再也不敢不相信“玩火尿床”的谶语了。

不光如此,天琴还总是会幻想能见到那些小说里提到过的什么人类。有一次,天琴的爸爸妈妈要外出三天,结果三天之后回家,可给他们吓了一大跳,他们的房子简直变成了某种刻板印象文艺作品中疯狂魔法师或者职业杀蹄的基地——所有墙上密密麻麻地贴着天琴亲蹄画的人类,有全身像、肢体画像、头部画像,甚至还有人类生活用品的画像,这些画风幼稚的拙劣作品甚至贴到了窗户上,把光都遮住了,最后实在没地方贴,就用一些细线系在天花板上垂下来,而天琴就像是正在结网的蜘蛛一样,坐在这阴暗巢穴的正中间,蹄子还夹着蘸水笔,准备再画点儿什么。

黑暗中,天琴那双小马眼睛反射着诡异的光,再加上家里这个氛围,她的爸爸妈妈——在图书馆里老老实实地工作了小半辈子的杜威和卷云立刻就发出了高亢而尖锐的尖叫声,他们搬起天琴飞奔去了医院,想看看天琴是不是精神或者大脑出了什么问题。

最后,医生给出了最好的结论:天琴不管是在生理还是心理上都健康的很——她就是太闲了。

然后,天琴的快乐童年就结束了,她先是开始接受家庭教育和心理辅导,然后就被送去了坎特洛特的天才独角兽学院。

在接下来的几年中,天琴就像一匹正常的小雌驹一样慢慢长大,她结识了新的朋友、会和同龄的小马一起出去玩,看上去那些小说对她的影响似乎完全消失了,不过只有天琴自己知道,那些小时候的幻想就像是某种梦境一样,会在她突发幼稚病的时候再次回到她的脑海中。

而等她搬离坎特洛特移居小马镇后,这种幻想又一次从深层思想中浮出水面,开始影响天琴的生活,以至于她不到一个星期就惹恼了自己的新室友。

说到她的新室友——糖糖,糖糖是一匹有着双色鬃毛的陆马雌驹,她有一家小糖果铺,不过生意不太好,毕竟小马镇的甜品生意基本上都被方糖甜品屋垄断了。可尽管生意冷淡,糖糖却仿佛是有一笔秘密进账似的,总能支付得起店铺和住宅的防御,而且还挺阔绰。

初次见面的时候,天琴发现糖糖还挺好相处的,就是有些地方有点儿神经质,她发现糖糖似乎是对某些词“过敏”,就比如她听不得“熊”这个词,一听见就会立刻靠在最近的墙上并四处张望,与之类似的,还有“虫子”这个词。

而且她似乎不怎么喜欢那些传说故事里的怪物,每次天琴向她讲述那些故事的时候,糖糖脸上都是一副“好麻烦”的表情,而当天琴讲到那些人类相关的小说时,糖糖总是以一种莫名其妙但言之凿凿的口吻告诉她“人类根本不存在”,就仿佛是她……仿佛她真的见过其他那些传说中的怪物却并没有见过人类,以至于可以用排除法来证明人类不存在一样。

然后,天琴和糖糖就吵起来了,天琴说人类肯定存在,而糖糖坚称这是纯粹的幻想产物,甚至她们在夏日节那天都还在争论呢。

但是,哈!事实证明,最后是天琴胜利了。

亲眼见到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生物,天琴的胸口仿佛胀起了一个氢气球,她感觉自己简直要飘起来了——多年的夙愿甚至未经努力探索,就突然在她面前实现了,她简直要开心坏了,她仔细地观察着那个人类的一举一动,看着那些她曾经亲蹄描绘过的肢体是怎样攒成一个整体,而又妥善配合的,天琴越看越入迷、越走越近,最后甚至直接把鼻子顶到那个人类手上了。

天琴怀着巨大的喜悦与好奇尝试着和那个人类交流,结果却因为过于紧张和兴奋,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不过那位人类却毫不介意,他展现出了一种远比天琴最好的预期还要好的友善——他很耐心地听着她罗里吧嗦地讲了一大堆废话,然后很礼貌地回答了她的一些问题,并告诉了她自己的名字——“马格尼菲厄斯·米库什安”,为了避免麻烦,也是为了表示亲昵,那位人类允许她直接称呼他为“马格”。

然后,天琴就和马格成为了朋友,马格住在坎特洛特,而天琴住在小马镇,他们基本每个星期都会通两次信,聊一些有趣的事情,而且马格也会经常给她送东西,比如一些他亲手制作的模型之类的。而且马格的热情已经超过了天琴那栋小合租屋的容量——他送来了一大堆非常大件的模型,甚至把天琴的小屋都给填满了。

后来,天琴还半开玩笑地给马格写信提到过这件事,她说“你简直是把我这里当成存放东西的仓库了,很明显你接下来会继续给我送东西,直到这些模型多到把我从屋子里寄出来,你还会让我给这些东西交房租”,结果顾问先生马上就寄来钞票让她把出租屋买下来。

当然,天琴把这笔钱退了回去,她很严肃地告诉马格,自己有能力解决生活问题,不需要施舍,马格这样反而是一种不尊重。

抛开这场插曲,天琴心弦和马格的交流是非常愉快的,马格曾经多次说过——“天琴就是他在小马利亚最好的朋友。”而且很明显,马格对他认定的朋友是非常慷慨而耐心的,常常是一口气就送来一大堆好东西,比如一张走后门的来的小马利亚特别交通证。持有这张交通证的小马可以免费乘坐任何公共交通工具,因为天琴经常要往返于小马镇和坎特洛特之间,所以马格给她专门谋了一张这个。

这可真的是帮了天琴的大忙,而就在不久前,天琴还用这张证件去了一趟坎特洛特——是的,去给音韵公主当伴娘的那次。不过她的这伴娘最后也没当成,不光没当成,还挨了顿打,甚至被幻型灵的魔法给控制了大脑。等救援队来找她的时候,她还是晕晕乎乎的,而且婚礼也已经结束了。

天琴非常郁闷,天琴非常伤心,但所幸的是,她的爸爸妈妈就在坎特洛特,得知此事后,他们马上就赶了过来,而且她在坎特洛特和小马镇都有好朋友,在家马和朋友们的安慰下,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把自己“获殊荣当伴娘却被打晕扔进山洞”的悲惨经历抛之脑后,然后继续自己的生活。

现在,距离那场灾难般的婚礼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天琴又一次踏上了前往坎特洛特的飞艇航班,这次糖糖也一起来了,毕竟马上就是夏日节,作为一匹出生在坎特洛特的小马,无论如何,天琴是一定要去现场的,而且今年的夏日节,比以往还多了一层含义……

天琴和糖糖把行李扔到托运处,走上了系泊塔。

是的,飞艇的泊靠方式是非常特殊的,它不像火车一样方便设立地面站台,像船一样设立码头又未免会受到地形限制——起码在小马镇附近,微光溪流还没有阔到能设立码头的宽度,而如果想在悬崖上设立空中码头……小马镇附近都是温柔起伏着的小山包,没有能建立空中码头的悬崖,顾问先生作为一位“奇观爱好者”,他倒是想过利用小马镇大坝的落差来建立空中码头,但那个地方实在不是闹着玩的,所以还是作罢,只得采取一个折中的方案,也就是现在小马镇的飞艇系泊塔。

天琴和糖糖坐着电梯升到系泊塔顶端,在那里,一艘大型载客飞艇正在等待乘客——事实上就在一年以前,小马利亚的飞艇还是一种小众运输工具,因为它太不稳定,而且飞起来晃得厉害,有很多小马都是晕飞艇的,就天琴所知的,她在坎特洛特的邻居就晕飞艇。

其实就是银甲闪闪。

而现在,这些稳定而舒适的新式飞艇被大规模投入使用,小马利亚的空中交通情况有了很大的改善。

顺着封闭式的登船走廊,天琴和糖糖走进了飞艇,她们找到自己的座位坐好,然后开始欣赏舷窗外的美景——这些新式客运飞艇的舷窗不像传统飞艇那样又小又圆,而是又大又明亮的,而且向外凸出,在两侧有两个拐角,四向视野开阔,可以从斜上方一眼扫视到地面。

坐在她们的座位上,天琴和糖糖能看到一层薄薄的流苏状云朵在天边悠闲地飘过,而云彩下面,就是闪光的坎特洛特。

“我的爸爸妈妈就在那片云彩下面。”天琴说。

糖糖被她这句话逗笑了,“你以为你是什么古代麒麟吗?”她咯咯地笑着,“而且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爸爸妈妈生病了吗?”

“那倒没有。”天琴不好意思地笑着,摸着后脑勺。

作为图书馆长家的孩子,天琴从小看书不少,有时候说话会故意引经据典地卖弄,不过有时候也会引喻失义,而每当这个时候,糖糖就会开玩笑地嘲讽她,两匹小马就会哈哈哈地开心好一阵。

“天琴,你这次回去有计划么?”糖糖问道,每次天琴拉着糖糖去坎特洛特,糖糖总显得不太乐意似的,但总是宽容地由着天琴胡闹,由着她拉着东奔西跑。

“当然有啦!”天琴显得很兴奋,“我们有很多事要做——今天晚上我们住在我爸爸妈妈家,明天早上我们要去看一场真正的、不会受到坏公主打扰的日出仪式,然后去车前草购物中心,下午我们要做一些准备安排一场惊喜,我也告诉萍琪了,她说她也要来,有了萍琪的帮助,惊喜准备起来会容易不少。”

“你确定塞拉斯蒂娅公主和露娜公主也会来吗?”糖糖问道,在提到“塞拉斯蒂娅公主”的时候,糖糖打了个哆嗦,仿佛是有过什么不愿提起的旧故。

“应该吧……”天琴有些不确定,“不过考虑到马格是小马利亚的客人……而且他做了不少事情……而且萍琪大概率会叫上暮暮,暮暮在的话,塞拉斯蒂娅公主应该也会来,这么看的话,公主们一定会来的!”天琴越想越确定,越想越开心,她开始在船舱里蹦蹦跳跳,四只小蹄子清脆地敲着地板。

然后乘务员来了,是一头穿着乘务员小裙子、画着口红的雌性牛头怪——不过从外上也很难分辨牛头怪的性别,毕竟他们都长着胡子且肌肉异常发达,雄壮的胸肌隐藏在厚实的胸毛下,嗓音一样的粗,而且都有喉结——这位牛头怪乘务员小姐满头青筋地把天琴举起来掼回椅子上,指了指她,然后又指了指“禁止蹦跳”的警示牌,又伸出一只拳头,把指节攥得脆响,仿佛是在说“如果你在在老娘的飞艇上胡闹,我就打死你”。

天琴满头大汗地陪笑着,她使劲点着头,表示自己一定遵守规定。

很快,飞艇起飞了,这头轻如鸿毛的巨鲸飞过小马利亚闪光的原野,仿佛是一朵自由的云彩。它就那样轻飘飘地、悠闲地从小马镇升腾起来,最后落到了坎特洛特。

天琴和糖糖走下飞艇,去托运区找回了行李,然后顺着长长的扶梯回到地面,来到了坎特洛特地大街上。

这时已经是晚上了,坎特洛特的街灯都亮了,这些由顾问先生设计的五柱样式的街灯闪烁着暖黄色的光,照亮了坎特洛特的大理石街道,而这光又被大理石切面上的石英反射,散射出无穷的光点,远远看去,仿佛是街道上铺满了金币,又或者是某种尘封的温馨正通过街道透射出来,回到小马的心里。

天琴情不自禁地转了一个圈,“糖糖!这就是家啊!”她兴奋地说道。

糖糖刚想回复她,但她突然注意到天琴开始深深地吸气,“唉,又来了。”她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Look how the light of the town,

(看看城镇的灯光)

The lights of the town are shining now,

(现在城镇的灯光正闪耀着)

Tomorrow I'll be dancing around,

(明天我要跳舞)

I'm off on the road to Canterlot now.

(我在坎特洛特的路上走走停停)”

天琴的歌声非常好听,而且这是坎特洛特,只要有小马唱歌,就会有莫名其妙的路马跑来参加和声,看到如此情景,糖糖也有点儿按耐不住了,于是她也唱到:

“Look how she's off on the town,

(看看她是怎么去镇上的)

She's off on a search for friends' though,

(她去找老友了)

There's fine fellas here to be found,

(这里有很多好伙计)

She's never been one to stay at home,

(她不是一匹在家里坐得住的小马)

Home you'll go and it's there you'll stay,

(你会回到你住的地方)

And you've fun to do in the morning,

(你明天还有有趣的事情)

Give up your dream of going away,

(放弃离开的想法)

Goes your friend in Canterlot,

(去找你在坎特洛特的朋友吧)

Téir abhaile riú' téir abhaile riú,

(去找吧,去找吧)

Téir abhaile riú Lary,

(去找吧,天琴)

Téir abhaile gus fan sa bhaile,

(你有如此有趣的愿景)

Mar tá do mhargadh déanta.

(那祝你万事如意)”

天琴惊讶地转过头,发现糖糖也加入了合唱,于是她开心地拉起糖糖的蹄子——

“Come now and follow me down,

(现在跟我走吧)

Down to the lights of Canterlot' where,

(去坎特洛特的灯光下)

There's fine fellas walking the town,

(城里到处都是好朋友)

And waiting to meet the filly again,

(等待着和故友重逢)

Come on now pick up your spoons,

(来吧,拿起你的乐器)

They're waiting to hear you play them' whoo!

(他在等着听我们演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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