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壶中酒未热，人以刀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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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昙花，刹那芳华，冷艳刀光一闪，终归于沉寂。

当萧季安掌刀上最后一点青光幻灭，身后神灵虚像隐去，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轰~”

大片的坍塌声从正前方传来，大殿院落的院墙上先是一道深深的刻痕烙印，继而绽放出万道青光，从内部开始崩解，塌陷。

当得那烟尘腾起，一片断壁残垣模样。

“噗~~~”

血液喷溅声乍起，烟尘为鲜红掩盖，院中漫天嫣红极似晚霞。

魏连城被一刀两断腰斩，上半身被削飞了出去，跌出数十丈外；下半身还保持着去势，又前行了两步，才颓然倒下。

血染长空。

被腰斩的魏连城，一时半刻还未身死，强撑着半截身子，努力地望向萧季安，眼中有不甘，有恐惧，最终化作了一声几不可闻的低语：

“好快的刀！”

院中，下血雨，落枯叶，恰似灿烂烟花后的空无一人，说不尽的萧索寂寥。

萧季安抬头望去，但见院中老树，尽脱叶片，无论在那片刻之前，是青绿还是枯黄，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漫天飘零。

冷月霜寒，一刀绝灭生机。

本就是清秋时节，正是脱枝换叶之际，萧季安这一刀，凛冽刀气，让它们提前入了寒冬。

“呼~”

一直到这个时候，萧季安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枯竭的疲倦涌上。

“咳咳~咳咳咳~”

轻咳着，他上前几步，将跌落在不远处的魏连城软剑取到了手中。

此时的软剑，哪里还有十丈长虹的威风，只剩下半截，布满了蛛网般的龟裂斑驳痕迹，萧季安不过轻轻一抖，刀身尽碎。

“不够。”

萧季安摇了摇头，这柄十丈长虹已经是他生平所见的顶级好剑了，可连一缕刀气都承受不住，一击而碎。

“萧季安！”

“萧季安！！！”

正在此时，数声惊呼从塌陷的院墙外传来，喊出的正是萧季安的姓名。

他抬起头来，正看到三个老者一闪而入，跃入院中。

“萧季安，见过家主、六爷爷，还有这位……”

一见这三人，萧季安当即随手将剑柄扔去，上前见礼。

三个老者，前两个分别是萧家家主萧天策与萧老六，第三个则是他从未见过的老者，体魄雄壮如狮虎，须发银光闪闪，曝露在外的皮肤也带着银色的金属光泽，看上去威猛无比。

他们第一反应，先看了一眼地上分成了两段的尸体，接着环顾院落中一片狼藉模样，神色中的震惊怎么也掩盖不住。

“这都是你做的？”

雄狮般的威猛老者略显凝重地看了萧季安一眼，紧接着冷冷出声：

“老夫萧无情！”

“小子你应该听说过老夫吧。”

“你好大的胆子，做得好事情。”

萧无情的眼睛如铜铃般大小，怒目一瞪，须发皆张，那种威势就好像猛虎当面咆哮扑来，让人忍不住就要逃避。

“原来是执事大长老，小子见过了。”

萧季安窒了一下，旋即微微一笑，洒然见礼道：“小子胆子不大，只是心里没鬼，问心无愧罢了。”

此时他体内神力枯竭，元气损耗，本来有摇摇欲坠的感觉，可知道当面的是执事大长老萧无情后，反而不肯示弱，一股硬气从胸中生，撑起了脊梁与头颅。

“无情，不要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萧家家主萧天策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接着，他转过头，温言道：“你做得好，小小年纪，竟能斩杀魏连城这样成名多年的高手，不愧是我萧家的绝世天才。”

“做得好。”萧老六也笑着上前，拍了拍萧季安的肩膀，“魏连城这老小子你六爷爷也跟他打过交道，怕是他到死都想不到会栽在你这小娃娃的手上吧。”

萧老六是知道萧季安底细的，这一拍就是一股天地元气灌入，填充着他干涸的经脉。

“家主，六爷爷你们谬赞了，小子愧不敢当。”萧季安感激地冲着萧老六点了点头，谦逊地说道。

看着他们上演长辈连连夸赞，晚辈不住谦逊的戏码，萧无情气势一挫，胸口一阵憋闷，感觉就跟三日前听说萧季安进入了武藏殿中一般无二，几欲吐血。

“老夫……”

他吹胡子瞪眼，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呢，一个含含糊糊，仿佛睡梦未醒的声音，从楼阁传了过来。

“你们三个小混蛋，都睡死了过去吗？让一个小毛贼闯到了这里？好本事啊。”

“老爷子。”

萧家三老连忙行礼，接着萧天策苦笑着说道：“老爷子，这可不是什么小毛贼，魏连城啊，四安城魏家的嫡系子弟，虽然早年就破门而出，但怎么也……”

“老头子我认不出长虹贯日印吗？”

老爷子讥诮出声，道：“我看你们是太平太久了，要知道……那个日子可是快到了，自己想好好想想。”

“现在都给老头子我滚蛋，善后的事情你们处理吧。”

顿了顿，老爷子的声音转柔，要多慈祥有多慈祥：“娃儿啊，做得不错，跟老头子上来。”

“……”

萧天策他们三人面面相觑，一边恭声应命，不敢得罪老爷子，一边看向萧季安的目光就有点怪怪的。

待得萧季安冲着他们行礼完毕，重新进入楼阁后，萧老六方才啧啧出声：“这孩子了不得啊，连老爷子都能摆得平，无情你怕是……哈哈”

他笑了笑，分明有调侃在其中：“老爷子的态度已经摆出来了，你看着办吧，还要不要报仇了？要不我帮你把他喊回来？保证不插手。”

“我……你……”萧无情憋了半天，恨恨地说：“喊个屁啊！”

到底还是忍不住爆了粗口，随后掉头就走，威武雄壮的背影依旧，但不知怎么地，就给了萧老六一种狼狈鼠窜的感觉。

“哈哈哈哈~~”

萧老六放声大笑，一旁萧天策也是摇头失笑，一直悬在心里的担忧终于放下了。

老爷子出面，萧无情再想要做什么，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别人跟他讲辈分说情面，老爷子可不吃这一套。

……

“咳咳~咳咳咳~”

伴着声声轻咳，萧季安一步步走在阁楼的阶梯之上，胸中激荡犹自不息。

先前一战的一幕幕，还在他的脑海中回放着，无论此前的撼山镇压，让人不能越雷池一步，还是后来的惊艳一刀，刀斩先天，都让萧季安有一种仰天长啸的冲动。

独自一人，走在安静的阁楼中，萧季安表现出来的那种极度稳重与沉静散去，激动之情如潮水将他淹没。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加起来数十年的光阴，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那种强者凌驾凡俗的超然感觉。

不知不觉中，上了三层，抬头看去，正见得老爷子安坐在摇椅上，身前红泥小火炉，扑鼻浓郁酒香，融融的暖意包容。

萧季安深吸了一口气，暗中持撼山不动明王印，吞吐天地元气滋润着枯竭的经脉，走到了老爷子对面，道：“多谢老爷子看顾。”

“小子不负所望，来人没有能踏足武库一步。”

“坐吧！”老爷子比以往更加慈祥地笑着，“你做得很好，非常好。”

“老头子我也没有想到，那个小毛贼竟是魏家的人，虽然破门而出，但怎么也是我十大世家的嫡系后人，小觑不得，却是我疏忽了。”

待得萧季安坐下，老爷子看了一眼犹自身前温着的美酒，有点郁闷地说道：“等一下吧，酒还没温……”

“是。”

萧季安看着老爷子郁闷的模样，忍着笑，正襟危坐。

从老爷子温酒准备为他庆功，到萧季安斩杀魏连城，中间的时间间隔实在是太短，连酒都尚未温好。

本来好好的长辈温酒相待，少年得胜而归，共饮一杯相贺的场面，变成一老一少，眼巴巴地等着酒温，味道全然变了，老爷子心里的郁闷那是别提了。

尴尬了半晌，老爷子摇头失笑，转而问道：“娃儿，你刚刚的那招，叫做弑神六式中的断生？”

在萧季安看来，发生在萧园中的事情，就没有这老爷子不知道的，听他一口叫出这个名字，倒也不吃惊，他摇了摇头，道：“那是小子狂妄了，这一刀还配不上这个名号，尚有很多未尽处。”

萧季安这番话并非是客气谦逊，而是真实所感。

方才行走在楼梯中，那冷月般的一刀在他脑海中回放，与盗天图卷中杨戬的一刀相较，他才知道，此前是多么的狂妄。

在杨戬神力方面，萧季安还只是刚刚摸到了门而已，门内尚有大好风光，等待着挖掘。

“还有进步的余地？”

老爷子云淡风轻的脸上，终于现出了震惊之色。叫什么名号，他一点都不关心，关心的是这一刀本身。

迟疑了一下，他才不敢确定地说道：“娃儿，这是……秘法？”

“秘法？”萧季安吃惊地抬起头来，这个说法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哈哈，确实我忘记了。”老爷子失笑，“你该不会以为，先天手印就是天地间唯一的强大力量吧？”

萧季安沉默，在得到盗天图卷，在杨戬降临之前，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娃娃啊，我要告诉你，在这诸天万界中，有那么一个地方，被称之为中央世界——源天古界！”

“在那处世界内，有一条神力长河，亘古奔涌；有神通的力量，压制诸天。”

“神通之下，便是秘法。”

“以神力为根本，以天地元气为填充，模仿衍化神通威能，即为秘法！”

“娃娃，你那一刀，当属秘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