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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突发
遇上这种突发情况,虽然说连自己都担心处理不好,一个大意就有可能留下无法挽回的后遗症,但为了稳住临危受命的颜家俊,葛戈果还是用很肯定的语气说:“家俊,不要过分操心,你只管掌控住酒店内部的基本盘,让我们掺和进去的人与酒店的老员工不发生摩擦,外围的问题交给我来处理。
现在你听我的,先去把供电公司张贴的《催欠通知》拍照留好证据。然后就把它撕下来保存好,权当这个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酒店内部该干嘛干嘛。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稳住经营队伍,做好开店迎客的工作,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有任何酒店以外的事情,你通通都交给我来处理,听明白了吗?”
“好的,这我就放心了。酒店内部的事情你放心嘛,我保证处理好。”颜家俊很坚决地说。
葛戈果心里很清楚,处在这样的情况下,那真的是【进亦难,退就更难】!这个决断让他很难做!
虽然他获得的授权是全权处理酒店的内外事务。但现在一夜刚过就遇上这么大事,为了慎重起见,当然得去找到洪海侠汇报以后,再作出处理决定更加稳妥。
事实上他也很清楚,这样的事情,也不用太过着急,毕竟是24小时,这也才过去了不到两小时,还有的是时间。
于是,他同邵群峰一起用完了早餐,他让邵群峰先去前楼探访一下,看看京媒记者们是否已经起来。自己独自上来307。
他先是见过道的走廊上没有安保人员,继而又见洪海侠的房门没有如过去那样总是紧紧闭着,刚子等一众保安还明里暗里层层设防,而是虚掩着,仿佛故意给谁留了门。
由此可以证明,在强制执行成功以后,洪海侠至少是从精神上彻底地轻松了下来。
他敲了敲门,立刻就听见是洪海侠本人应了一声“请进”!
“噫,他居然连【是谁】都没有问一下,就直接请进了。这可是与几个月来一直如临大敌般地警戒着,完全不一样的全新开始”。葛戈果想。
他一推开房门,迎面就见到洪海侠正端坐在客厅的长沙发上,如痴如醉地听阳律在【复盘】昨天强制执行的详细过程。
只见阳律正手舞足蹈地讲到兴头上。见是葛戈果敲门进来,“腾”地一下子弹了起来,往前跨出一步,径直地伸直了手,完全有使用欢迎大功臣到来的仪式感。
不知道是不是被昨天葛戈果当着媒体的面,展示出了娴熟的演讲技巧和精湛的话术所感染,又还是在执行中,临时出现几次突发情况时,葛戈果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十分得体地作出决断。阳律显得是对葛戈果很佩服。
他从葛戈果身上看到了沉稳和老练,甚至是在几个很关键的节点上,完全表现出了,只有体制内有经验的干部才特有的政治成熟度。
此刻的阳律很虔诚地对葛戈果说:“哗,葛总今天真精神,容光焕发,比昨天的形象还要有范。我正在给洪董报告昨天的情况。既然你这个绝对主角来了,那就由你来向洪董介绍,你应该比我对现场的情况了解得还要全面得多。”
葛戈果见阳律一顶高帽子向他头上砸了过来。接招吧,就得详尽地讲它个滴水不漏,那一时半会绝对收不了场。不接招吧,又会显得太过矜持,毕竟他昨天的确是主演,也的确是得到了众位在现场的法官和媒体,以及其他职能部门的有关领导一致好评。
但葛戈果没接阳律的话。
他此刻来到307可不是来复盘昨天的情况,而是有今天的重要情况,需要立即请示洪海侠。
他没等洪海侠发问,就直接切入正题说:“洪哥就是洪哥,预判总是高人一筹。你担心的麻烦已经来了。而且来的部门还不属于行政部门,可又不是简单很简单的企业。若依我看,搞不好真的就是吹响了,敌对势力反攻倒算的进军号!”
“呵呵,啥事这么急?不太像你的风格。数了一大板,还没告诉我遇到了什么事?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洪海侠明知道“一定是发生了天大的事,否则葛戈果根本就不用亲自来房间,打个电话通通气就OK了。这个时候来,应该是酒店遇上了大麻烦来求援的。”
葛戈果虽然清楚,他今天根据事先的安排,是要带着京城媒体会有一系列的针对性采访行动。但他也知道这个事情耽误不得,也就不管阳律是不是在场,他说的内容是不是会扫了阳律的兴,直接进入主题,把刚才颜家俊报告的内容即刻向洪海侠做了汇报。
他说:“洪董,复盘昨天的过程恐怕得暂时先放一放,正好阳律也在,咱们得就今天的突发情况赶紧想出个对策。
根据刚才颜总报过来的消息,今天一开工,街对面的供电公司就来了几个人,直接把《催款通知》贴在了酒店的玻璃大门上。
我认为,他们是先让国有企业来打头阵,试一试水,看看我们怎么应招?甚至是看看陵江市高法怎么应招,然后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加码!”
“有道理,你继续说,把你的分析说完,我们一起商量怎么破解!”
洪海侠很自觉,因为景阳酒店的事情已授权由葛戈果全权处理了。即便是现在来问他,他也只是当个参谋就好。
“依我看,他们这是先找几家国有大企业,甚至是职能部门,拿着原酒店在中区政府的庇护下,缓交或欠缴的账单来催收。
由于他们找的是酒店,又是扛着【国有资产不容流失】的金字招牌,正常情况下就不可能有体制内官员敢站出来干涉。
于是,他们反复折腾,直至新接手的企业被吓得主动退出把经营权交回法院,那就等于是主动放弃了以经营权抵偿债权的申请。再无理由向市高法申请代为执行。
如果要不想退出而是硬挺,那就得在收回债权的可能性都还没有看到的情况下继续【出血】,当冤大头,应付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地把前面的欠账全部沽清,他们就乐得堵上了前面一直在区政府的强压下,无法堵上的资金漏洞,我们也就等于是越陷越深。直至替原经营者还完欠下的所有账款,做到不被债主找上门来进行干扰。才能正常经营。”
葛戈果一口气把心里的疑问全部说完。
“那你们大概估算了一下这些欠费一共有多少钱没有呢?”阳律突兀突地冒了一句。
“这不是多少钱的问题,而是针对性极强的一个举措!
他们不但是直接把《催收通知》粘贴在了酒店的大门上拍照,而且马上就有陵江媒体的记者,站在门口那坡台阶上。以酒店为背景,对粘贴的工作人员进行了现场采访。”葛戈果说。
“啊,有这种事?那不是商量好了一起来表演的吗?”阳律貌似很吃惊地说。
“呵呵,这还用说吗?你听一下采访的内容就知道了。
记者问:【酒店的强制执行刚刚结束,你们就来催收欠费,这样合适吗?】
那张贴者理直气壮地说:【当然合适。正因为以前的经营无以为继,法院才强制执行终止其负债经营,目的就是为了阻止继续经营再扩大亏损,这才把经营权交给有实力的企业来接手。
那继续经营的企业,当然就应该补缴了前面经营欠下的费用,才能重新启动经营,不能继续拖欠。否则换新的经营者又有什么意义?】”
“记者又问:【听说新接手的经营企业,本就是因为原经营者欠了人家的钱还不了,法院才判决用经营权冲抵债权,怎么可能还让人家代前任经营者补交欠下的费用?】
“张贴者振振有词地说:【怎么就不可能?我们知道他们昨天就已经替前任经营者,补发了欠发的两个月员工工资,为什么就不能替前任经营者补缴欠缴给国家的费用?难道私人利益大过国家利益吗?
再说了,欠费的是景阳酒店又不是前任经营者个人。
法律规定,企业法定代表人的变更,并不影响继续履行债权债务。
我们今天来是向景阳酒店催收欠缴费用,并没有指向原经营者还是现经营者,我们是眼见国有资金有可能因为经营者的转移而蒙受损失,趁这股风还没有刮过去,欠账还没被抹掉,及时上门催收有错吗?”
“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就知道他们会让国企打头阵,扛着“国有资金不能流失”的“尚方宝剑来兴师问罪。
原本我准备今天一大早就请京媒记者分三组先去堵水、电、汽这三大特供部门,捅他们一下。你们偏说对我们的突然行动,他们的反应过程没那么快。结果呢?让人家走到了前面。
从那小喽啰与记者的对话来看,不但剧本是事先编写好的,他们应该还排练过。
这足以证明,昨晚我们在狂欢的时候,人家已经在商讨怎么搞整我们了。”洪海侠一板一眼地数落着说。
“哼,这也太嚣张了嘛!这哪里是在找你们的麻烦?完全是在跟市高法过不去!你们把这个情况向驻店法官反映了吗?”阳律愤然地说。
“哦,说到这,我还要提醒一下,恐怕我们还得认真地思考一下风从哪里来?
一见到《催缴通知》,颜总就去找了驻店法官,想请他出面去协调。
【范二巡】听了以后,一点都不诧异地说:这涉及到占用国家资金,人家来找企业补交,无论从道理上还是从法规上都不为过,该不该由法院去交涉,我得请示。
他这个态度,用颜总的话来说,貌似他早就知道有这一出。”
葛戈果很不屑地说。
“嘿嘿,他嘛,就指望不上啰。作为法院派驻的[监管],假如他能稍微顾及到自己是个法官,玩成书一伙根本就不可能,有恶意扩大债务的机会。这样的恶意经营,居然还可以持续了长达半年?一边拖欠该付的款项,一边抽走大量现金。
我看哪,今天这个情况,只是地方势力反攻倒算的开始,套用一句伟人的名言:[敌人亡我之心不死啊]!”洪海侠说。
“那你们给吴局汇报了吗?要不我来汇报一下?”阳律还不死心地说。
“如果你要打电话我不反对。但我得先告诉你,吴局已经知道这个情况了。”葛戈果说。
“那他怎么说?”阳律问。
“呵呵,吴局比【范二巡】说得更加原则。他完全不认为这是冲强制执行来的。
他反倒说【这个问题得你们企业自己出面去协商解决,因为一涉及到国有资金流失的问题,就不仅仅是经济问题,还有政治层面的问题了,不要说我们执行局不好出面,就是市高法,恐怕也不好出面咯】。
说句大实话,这也就是我当初坚持不接受市高法提出必须满足[附加条件]才代为执行的原因。”葛戈果显然是带着情绪地说。
洪海侠见阳律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当然知道他从情感上肯定是偏向于吴局。
就赶紧把话抢过来说:“接受【附加条件】是我作的决定。我判断提出【附加条件】的肯定不是吴局,甚至都不是市高法,应该是市领导的意思。
他们也是从安定团结的大局出发,更多考虑的是政治层面的东西。
再说我这样决定,也是考虑到咱们在陵江的投资战略,并不局限于景阳酒店,还有宪兵坝、新天地等项目,有我们团队远期战略规划!
要想搞好这些,先与当地政府搞好关系是必需的。
而与当地政府搞好关系,就必须争取主动。
众所周知,中国传统文化中,原本就有【先做人,后做事】的说法。
啥叫先做人?还不就是先让别人知道你的【综合实力】。
千万不要误以为【综合实力】就只是指的资本和技术,有这样狭隘认识的,多半都是搞技术的。只有他们,因为选修的是计算,一味地只懂得有啥技术就干啥事,有多少资本做多大生意。如果不是被生存逼慌,他们绝不会主动去思考变通。
他们的公式就是天经地义的1+1=2,如果能大于2,那就是神助。至于1+1=11,那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他们很难搞懂领导看人、识人、接受人的首要条件,实际上是看重被考察对象是否靠谱。
"什么叫靠谱?当然指的是本人有担当,团队有可信度。有了这个先决条件,不但资本和技术都能倚仗政策变通,可以无中生有,甚至是什么人间奇迹都可以创造出来。”洪海侠这样说,也就是给自己力排众议的话再次加注。
实事求是地说,葛戈果并没有被洪海侠说服,因为在洪海侠【闭关】的那段时间,他是一直顶在头里与陵江在打交道,他太知道陵江本土籍干部保护地方利益的顽固,也深深地领教过陵江地方势力的强大。
葛戈果从来没有对洪海侠的决定持过反对态度,虽有过保留意见,但最后都是不打折扣地执行洪海侠的决定。
只是,他也秉承着他一贯小心行事的谨慎。
比如昨天,吴局带着大队人马撤走,他没有跟着离开,而是带着同德公司的值岗员工,一直在景阳酒店坚守到深夜。直到确认不会有意外发生,他才在洪海侠的召唤下,同颜家俊一起返回朝阳宾馆。
刚才从葛戈果带着一脸的郁闷推开房门那一刻起,洪海侠就已经明白了,他一定是撞上了难以决断的事情。
他很了解葛戈果,要不是事出紧急,麻烦也够大,葛戈果的表现总是很稳慎的。
像现在这样,直接就把麻烦写在脸上的情况,在洪海侠的印象中,应该很少见。
于是,洪海侠耐心地听完了葛戈果复诉颜家俊报告的情后,他并没有如阳律那样表现得既不淡定,又很复杂。
而是如葛戈果安慰颜家俊一样,很平静地对他说:“葛总啊,不用着急,这个问题无论是找市高法,又还是找辖区领导都不可能得到彻底解决。
该来的它始终会来。
我们这一段时间所做的工作,不都是围绕着接手了景阳酒店以后,应该怎么应付地方势力的围剿,这个主题的吗?”
“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才对家俊说,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处理好,你只管把接管酒店以后的老员工情绪安抚好,其他就别操心,交给我们来处理。”葛戈果附和着说。
“嘿嘿,看来我们的对手也太急迫了。葛总啊,你瞧这手段,是不是感觉很眼熟呢?这会不会根本就是纵容恶意经营的续级呢?”洪海侠胸有成竹地分析着。
“我们天,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俩还在这里一唱一和地折腾。他们这样做,明摆着就是冲强制执行来的,我们怎么就不能找官方出面来解决呢?这可是关乎到强制执行的成果,是否能保得住的头等大事,怎么能任凭他们就这样商量着胡来呢?”阳律不无紧张地说。
阳律的说法实际上也就是葛戈果担心的问题。
当初他之所以不接受市高法提出的“替玩成书一伙补发恶意拖欠的员工工资”,他就是在担心“一旦开了这个头,完全有可能出现现在这种没完没了的账单”!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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