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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吾爷
洪海侠并不需要考虑吴局到底有没有这个担忧,他只认为自己有责任让领导放心。
尽管他直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吴局今天既然这么坚决地约他来,又为什么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
虽然他也了解,吴局算是有一定政治头脑和较能把握分寸的官员。
但他也知道,吴局在面对突发情况时,其承受力非常有限!反应力嘛,就更是很难跟上应变的要求。
但那只是在大事件和上级领导面前。
面对他这样的草民,他一直以来就表现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事发突然他出现怯场?不应该,也不可能。
为了避免在地方势力【反攻倒算】时横生枝节,而今眼目下最正确的做法,就是很有必要暂时性尽量减少他们之间的接触。然后以不变应万变。
洪海侠刚才讲的那番话,就是在告诉吴局,“接下来的工作,他们自己会解决好,绝对不会再增加您的工作量。”
可是,他的善意提示,仍然没有得到吴局的积极反应。
吴局在态度上突然出现的变化,让阳律师也一头雾水。在被吴局愠怒地责备了以后,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阳律师很不理解,在洪海侠没到以前,吴局提起洪海侠时还说得挺起劲。那真的是一个劲地在夸赞。
可自洪海侠来了以后,吴局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但说话有点心不在焉,连之前商量好了要送给洪海侠的几点建议和要求,竟然是只字没提。
当然,吴局不说,阳律师绝不可能越俎代庖地讲出来。他虽然知道内容,但因为有半官方的意思在里面,如果由他来说,这身份也挺不合适。
他也看得出来,今天的约会,恐怕会不欢而散了。
见到洪海侠发来的信息,刚子心领神会。他这几个月来,与洪海侠之间形成的默契,【六个字】算是很紧急了。
他抬眼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心里面已经编好一会要使用的【段子】,开始了发出的倒计时。
自从在柏跃华推荐下他顶童志军的缺,来到洪海侠身边以后,在洪海侠与玩成书的拼争中,刚子就与其他的兄弟们一样,冒着各种风风雨雨,经历了若干次生死考验。
现在终于把玩成书赶出了景阳酒店,刚子也有了机会,贴身陪着洪海侠,扬眉吐气地在景阳酒店进进出出。
就此,他也像个幼童获得了棒棒糖的奖励似的,不但是感觉到了甜蜜,也甚是得意。
就在刚才,刚子听见洪海侠对着他和虾球很轻松地说:“这样,今天的事情虽然有点特殊,但也只是在市内兜转,风险不大,虾球就不用去了,刚子跟着我去就好。”
就这么简单的安排,若放在平时,刚子根本就感觉不出有什么不同。但今天可不一样,不但刚子是因为太过牙尖,正在接受惩戒。而且是在完成强制执行才只一天的时间,洪海侠就犯大忌地要私下去会见“亲自带队实施强制执行”的吴局,还指定让他一个人护送。这真的是让刚子感觉到莫大的荣宠。
“这应该是洪哥对我有多大的信任啊!”刚子接到这个指令的时候,差一点就感动得流泪了。
由于刚子的驾驶技术是在部队服役时,从部队特训中比拼出来的,既过硬,还狂野。
他不但是在部队上养成了开快车的习惯,就是转业下地方以后,也同样地特别喜好开飞车。
即使在城市的拥挤路段,他也仗着自己良好的车技,一般不会轻易就把速度降下来。
就为此,洪海侠不知道提醒过他多少次:“我说刚子,快又能快几分钟?慢又能慢几分钟?如遇上紧急情况,确实需要赶时间,你开快点也就算了。他妈的,你随时都开这么快,生怕人家不知道你是个车疯子还是咋的?”
虽然每次被洪海侠训斥后,他都答应改正,可是,广人一旦养成了秉性,又哪里是说改就改得了的呢?
洪海侠气起来,才不管有没有人在场,采用华夏特有的国骂来上一通,刚子能好上那么几天。
过了,他就又我行我素,一切照旧了。
说来也很奇怪,刚子对大家都称他为【车疯子】,不但不感觉有调侃的味道,反倒是还特别的受用。就仿佛这根本就是荣誉的标签似的。
不过,事实上他刚子,还真的就是个【车疯子】,只要手握方向盘,他就忍不住想表演车技,才不管是谁坐在车里。
不过老实说,他也不是盲目地开快车,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的车速让人感觉是快了点。
特别是在城市中心路段,夹在车流中见缝插针,只要有一点空隙,他开的车就像泥鳅一样滑了过去。
这动作,实在是太过冒险,把被他加塞的车都吓得半死,但就是想撞还不敢。刚子这小子,对交通规则还特熟,每次做冒险动作,还都在交通规则的允许范围内。如果被他【惊吓】到了的车辆想撞他,那就得冒承担全部责任的风险。
更让人生气的是,刚子还有一怪癖,有时候在路上遇上一个车技好、同样也喜好加塞的车主,他就更加来劲,非与别人争个输赢不可!
前几天,就因为他无端地开快车,给洪海侠惩罚了。“算了,我知道你已经教不转了。那你就歇着吧!我的这老胳膊老腿的经不起折腾,就不奉陪了”洪海侠说。
然后直接将其拿下,换成由敏君给自己开车,让刚子去当【贴身护卫】的头。
直到昨天市高法通知要实施强制执行,洪海侠又临时安排敏君去出任这个头,带队去参加配合法院接手景阳酒店,让刚子留下来跟他一同听消息。这一阵子的骚操作,真的是把刚子气了个半死。
刚子本以为,从此洪海侠就不再重用他了,更莫说信任。
殊不知,今天洪海侠又把这么特殊的任务交给了他,那他还不受宠若惊地想着:“一定要好好地挣表现?”
他再次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准备掐着点就把电话拨过去,替洪海侠解围。
此刻,洪海侠也正算好时间,掐着点说着该说的话。
他顺着吴局的提问,很随意地说:“领导,我是这样想的,如果区里边取消了景阳酒店作为【定点接待场所】的待遇,我们就不再接受区里各级官员继续来蹭吃蹭喝了。毕竟我们既额外地承担了玩成书恶意经营给酒店造成的新债务,还要以经营期来折算酒店欠下我们的巨额债权。如若再要去维持玩成书和程晓辉过去的经营负担,那我们就真的是太冤枉了。”
洪海侠说出这样的话,明显是在告诉吴局和阳律二位,“我非常清楚你们是在什么样的压力下,才被迫实施强制执行的?过去已经形成的债务我可以接受,但不能继续增加负担!”
吴局虽然内心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指控】,但他知道,事实上的确如此。
特别是在喊出了“要代为强制执行”的口号,又拖着没把代为强制执行落到实处这几个月,玩成书和程晓辉明知无力回天,就开始了破坏性经营。完全是利用自己还实控着景阳酒店的机会,尽其所能地满足着那些欲望大于责任的腐败官员。
玩成书为了换取这些官员们,能给他继续掌控景阳酒店开绿灯,不计成本地满足着这些官员们,向他提出的各种物欲要求。
他甚至用【透支未来】的方式,发放了大量含有保底金额的《无记名现金充值卡》出去。
这让新接手酒店的洪海侠,非常恼怒。
如果洪海侠不认这些《无记名现金充值卡》,那就得彻底清理景阳黑账。也就等于是自愿充当了掀开【景阳黑幕】的操刀手。
也等于是主动介入了政治。介入了陵江本地籍与外省籍的争斗。
如果不想介入政治和这种由来已久的争斗,那就得承认这些《无记名现金充值卡》。
可这些卡到底有多大量?玩成书总共制作了多少张?发出去了多少张?现在他手里面的【充满值】,还掌握有多少张?这根本就无从考证。
问题是从今天中午开始,就已经有人持这样的《无记名现金充值卡》来消费了。
这样的卡,与大商场所售出去的《购物卡》性质是一样的。
如是需要,是可以换取权利的。
这可不是洪海侠故意想来个一刀切,他的确是不想当这个冤到姥姥家了的冤大头。
这时候,刚子的电话打来了。
他是变着声调,以正在凤凰台夜总会斗酒嗨歌的京媒记者的名义打来的。
当然也很坚决地不容推辞。
放下电话,洪海侠对吴局说:“领导,真不好意思,这帮太子爷明天就要走了,阳律师知道,我原本答应了今晚给他们开庆功会的。
您这边刚才临时提出务必要见一面,我还不能让他们知道是谁要我赶来汇报工作。只推说有要紧的事情要耽搁一下,答应推迟一会儿就赶回去。
现在我的汇报也完了,你看,要不明天等他们走了,我再来听你指示,可以吗?”
洪海侠满以为他说完这段话,就可以离开了。可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不知道吴局此刻在想什么,突然间像恢复了心智似的,干咳了两声,用很认真的语气说:“你的意思是想告诉我们说,也就是在这种权钱的频繁交易中,一个平庸的商人在权力的庇护下,谁都可以如玩成书一样的飞黄腾达,横行霸道,任性地使用国家资源和资金不受清算?就因为他是一个既得利益集团的白手套。”
洪海侠懵了,阳律师也懵了。他们都没有接话,只是怔怔地盯着吴局看。
很显然,吴局压根没受洪海侠接电话和说托词的影响,而是对洪海侠指控玩成书“用未来换当下”上了心。
他接着说:“而且,他们要想做成这样的事情,并无需花费太大的功力,只需要相互间有那么几个代言人,做到利益均沾。然后就能够搅动风云,把一个好端端的社会环境,搞得乌烟瘴气,让干部队伍出现四分五裂,宗派林立,相互猜忌,甚至是不惜尔虞我诈?”
谈到这个话题,阳律师可以插话了。
只等吴局的话一停,他赶紧插嘴说:“就像你洪董与玩成书之间出现的经济纠纷,原本完全可以按照最初的约定,由政府出面秉公协调,就应该得到妥善解决的。根本就不至于造成后来这种,轰动全国的极坏影响。
也更加不会从一件普通的经济纠纷,几经周折,不但上升为政治事件,牵扯到好些体制内的政府官员入刑,更是还酿出了好几件轰动陵江的治安案件和刑事案件。
虽然说这个案件演变到今天,随着景阳酒店经营权被强制执行,已经尘埃落定。”
吴局虽然借题发挥地发泄了一通,却好像是还意犹未尽地又接着说:“玩成书的【输】,原本也是个必然,没什么需要懊恼的;你洪海侠的【赢】,也应该是个必然,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因为深究你们之间的成败因果,最终除了【资本】是胜方。你们两个都是输家。”
他说到这里,见洪海侠和阳律师都若有所思地没有插话,甚是得意。明显有点卖弄地说:“你们看啊,刚开始,玩成书貌似咄咄逼人,得高人相助,节节胜利,堪堪已经把你洪海侠逼入了黑暗之中,隐藏着不敢浮头,妥妥地挣扎在生死边缘。其实那只是因为玩成书在开战之初,口袋里银子充足,一掷千金,买通黑白两道,追捕追杀,一度像广东人的舞狮游戏,离【摘青】很近。
但你洪海侠采用的避其锋芒,击其软肋,既耗尽了这老贼的银子,也吓跑了老贼的筹码。这此消彼长,拖到后来,他玩成书之所以没能斗垮你洪海侠,没守住景阳酒店,并不是因为你洪海侠有多顽强,能散展腾挪,而是你洪海侠的团队人才济济,分,能击其不备,合,又善施诡诈,离间了他玩成书在体制内外的同谋。
战到后来,已成了孤家寡人玩成书,碍于囊中羞涩,只能许愿,无法兑现,造成帮他的人,要么离他远去,要么就虚以逶迤,连万里携款赶来救驾的儿子都被你借助持牌暴力机构与以智擒,他还能有什么玩法?结局只能是把自己玩成了一本书啰!”。
洪海侠知道,吴局的感叹是事实。
在已经没有或缺失了信仰的现实中国,改革开放的国策,虽然也的确给人民带来了发家致富的期望。
但更多的也因拉大了贫富悬殊的距离,恶化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暴露了人性的弱点,引发了人类与生俱来的惰性和贪欲。
让那些原本可以在知足常乐,和平共处的环境中,安静而稳定生活的邻居、同事、工友和老乡突然间就因钱生妒、反目成仇。
也让一些原本可以在安稳知足的生活环境中白头到老的家庭,出现了夭折和破裂。
洪海侠这样思考,并不是说改革开放让人们富起来和有追求不好,而是认为,“要求没经受过特殊训练的普通人,在强大的物资刺激面前,个个都能抵抗住诱惑,那纯粹就是《天方夜谭》!”
于是,所谓让一部分人带头先富起来,然后再一花引来万花开。造成的社会现象就是【发展得参差不齐】。也就出现了【地区差距】,同时制造了人与人之间从差距上升为矛盾,恶化了社群关系,也增加了政府维护社会稳定的压力。
就这样一再地拉大距离,最终就造成了人民群众对政府【划分并保护弱势群体】的范畴落实不到位,产生了极度的不满。
原本为了维护社会治安而付出了极大牺牲的公检法司人员,不但没有得到已经受到太多庇护的所谓【弱势群体】的感激,反倒是首当其冲地成了普通百姓抱怨的对象。
突然间,洪海侠的思路又跳到了被体制内干部认定为【他对政治尤其感兴趣】的问题上。
洪海侠心里忍不住开始检讨:“难道真的是自己想要卷入政治吗?不应该呀?
自从若干年前自己决定【弃笔经商】之时,就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有丝毫关心政治的动念。怎么会这么邪气?自己表现出来的言行,总会给体制内的官员们留下自己在关心政治,甚至是在踩着政治的步点,按政治的套路干着各种与之有关的事情呢?”
只不过,虽然他自己从内心不愿意承认,但事实上的确就是如此。
特别是在这次在陵江与玩成书发生冲突时,由于玩成书在控制景阳酒店期间,尽其所能,满足着那些心里面欲望大于责任的腐败官员们,向他提出的各种物欲要求,让这些手握实权的官员们,在维护玩成书的劣行时,甚至是不计后果地维护得很出格。
这样,很自然地就造成了洪海侠与玩成书的拼争,实际上是在同一帮手握实权的体制内的官员周旋。
也就是说,并不是洪海侠想介入政治,而是在现实社会权钱的交易太容易、太频繁,也太普遍。
造成的结果是根本就分不清楚谁是官?谁是商的情况下,并不是商人就可以远离政治,又或者说干商务就能逃避政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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