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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还没死呢,你这是个什么鬼表情!”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隋清逸耳边响起,瞬间制止住了他惨烈的哀嚎声。
周围的众人不禁觉得耳朵都解放了,纷纷不自由舒了口气。
这位隋家三公子,一旦“不要脸”起来,可真够受的。一般世家公子哥儿,怎么着在外面也是要注意言行举止的形象的,可这位却是不管这些。他从小就是个混不吝,万不能以常人的标准衡量。是以,他一发狠,这破坏力,简直是惊人的。
就算人没死,听着他这样嚎,多半也是要被气死了。
然则,他也只是消停了一秒钟——
“姐夫!”
便是一声恍若杀猪般的嚎叫。
围观众人:我们的耳朵——!!!
只见一身青灰色的少年郎不急不慢地朝众人走来,不是阿绫是谁。
看她脸上的神情,走路姿势,应当是没什么大碍。隋清逸不由得松了口气。
围观众人:我们也松了口气呢亲,求您闭嘴吧【冷漠】......
同时放下心来的,还有一直担心她安危的春杏秋桃,以及有“镜(人)子(质)”在她手里的楚子寻。
“承蒙各位惦记了。”阿绫朝在场众人拱了拱手,那腔调,倒是颇有几分潇洒的江湖人士的味道,潇洒不做作。整个人也没伤着,看起来似乎也没啥大毛病的样子。
隋清逸想跟过来搭腔,被阿绫假装没看见给无视了。这小子刚才鬼哭狼嚎的,她现在想想还窝火呢,说罢,她直接将手里的银镜还给楚子寻,笑道:“楚公子果然是有眼光,能见此等宝物,也算是沾着楚公子的福气了。”
古代工艺水平所限,造出的上品铜镜,也仿佛隔着层雾气一般,昏黄不清。而楚子寻的这个银镜子,让阿绫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清楚自己这张脸。
这般清晰度和成色,在这个时代简直是前所未见的。
看到镜面的第一时间,使得阿绫不自由想到了现代的镜子。
现代......
她的心不由地抽了抽,手指紧握着镜子,假借着看镜面的模样,故意落后几步。她实在不确定,自己还能这样佯装若无其事多久。
这张脸啊,当真与在现代时的自己很像呢。只不过,更精致更漂亮,也更有种与众不同的味道。
像,但终究不是。
阿绫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唯独那双眼睛,一般无二。
那在脆弱边缘的一线坚定,是自己。
一路上,楚子寻很明显地感觉到了来自隋清逸的不待见。
......不过,那又怎么样。
他楚少爷活了二十来岁了,何曾在意过别人的眼光啊。
隋清逸那个小毛孩子,不待见他就不待见他呗,楚少爷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他一般见识。
话虽这么说,可若是一个人真这么直不楞登地耿直地讨厌着你,偏偏他还不不遮不掩不带什么诡计,就是非常纯粹的厌恶......这还真不那么舒服。
不舒服了,就莫名其妙地开始在一起来了。
习惯了戴上面具躲在人后与世人玩心计的日子,突然遇到这么一个直勾勾的......二愣子,楚子寻的心里感觉也是非常微妙的。
聪明人不怕,花花肠子也不怕,就怕遇到个真傻的。
就比如,隋清逸这种成色的。
天下首富之首的楚家独子,与权倾大汉隋相爷府嫡孙,自然不可能是一路人。原先,楚子寻与隋清逸虽然不过点头之交,二人见面的时候,至多也就是名字对得上长相的陌生人的状态,隋清逸何曾对楚子寻表现出如现下这般强烈不喜的态度?再加上,身为王宫贵胄,隋清逸就算是性格再如何豪放,却也比普通官宦人家的子孙谈吐举止要多些教养和礼数,无缘无故的,无论如何都针对不到直到现在还和他不熟的楚子寻身上的。这些,也正是楚子寻想不通的。
这根本就是毫无道理地被盯上了嘛。
上一个这么对他的是那位新上任的驸马爷,就在刚刚的小树林里,怼得他哑口无言;再上一个这么对他的,则要追溯到很久之前,百里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一下子打趴下了;再再上一个......
没有再再上一个了,楚少爷的脸再大,也不能一次次地丢不是。
没错,让楚少爷丢过脸的只有那两个男人,至于面前这个,虽每前面两位功力深,但却是干脆让他感觉莫名其妙到不适,再加上刚不久之前,他还和阿绫斗智斗勇过,他实在是懒得跟这种无厘头的人打交道了。
......仿佛有什么必然的联系的三个男人......
百里臻,百里臻他姐夫,百里臻他表弟......
果然,和百里臻沾亲带故的男人都有毒!
楚子寻非常干脆地朝天空翻了个死鱼眼。
而另一边,被楚子寻认为是“恨不知所起,一往而恨深”的隋清逸,则在用自己高贵冷艳的眼白看着楚子寻。
哟呵,这小子厉害啊,不就是个富多代嘛,不就是个纨绔子弟嘛,居然这么快,这么快就和有文化有思想的姐夫混熟了,他不同意!
隋清逸一回想起阿绫方才与他们汇合时,对他这个妻弟是吼了一嗓子,对楚子寻那个混不吝却是笑脸相向,还拿着个什么东西要给他,两人还推三阻四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睿王表兄出面瞪了楚子寻那个混球一眼,楚子寻才乖乖罢手的,这么一想他刚刚压进肚子里的火,又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楚子寻,哼。
楚子寻并不知道,自己被充满恶意的眼神盯了一路,竟是因为这等毫无道理的原因。若是他知道的话......大抵会顺手抄起路边的一块石头,敲得隋清逸个木鱼脑袋春暖花开。
那时,阿绫将镜子递还给楚子寻,还满脸笑意地道:“楚公子果然是有眼光,能见此等宝物,也算是沾着楚公子的福气了。”
楚子寻是再不信这位脸上的笑了,比他还会伪装,就拿一条三寸不烂之舌,足够杀人于无形了。
对于宝贝镜子能原模原样地再回到他手里,楚子寻是没想到的,他早已经做好“牺牲一块镜子,保住一条狗命”的打算,是以,尽管见阿绫将他的心头好儿还了回来,此时他却压根笑不出来。
不仅不高兴,甚至还有点儿想哭。
爷,驸马爷,咱打个商量好吧,您能别这么折腾小的了吗?您再这样不按套路步步紧逼,楚子寻这个纨绔子弟的人设就顶不住了,小的可不能为了和您斗智斗勇掉马甲啊,真掉了睿王殿下还不得杀人灭口啊!
只有楚子寻自己清楚,如今的玉离公子,过着多窝囊的日子。他也好,千机门也好,一点儿也不像人们说得那么潇洒。
潇洒个屁!楚子寻忍不住爆粗口。在百里臻手底下讨生活的,哪个过得有人样,个个儿不是跑得跟狗欢子似的,要是一不小心死了,那也只能被算作是能力不够,根本不会有什么人同情你。更甚者,连块棺材板都没有!
楚少爷可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就是家里的银票都能砌成个陵寝了,怎么能惨到连棺材板都没有呢?于是,在给百里臻卖命之前,楚少爷选了上好的木材、玉石、金属等材料,给自己准备了好几口样式不一、材料不同的棺材,看到完工之后,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您也犯不着这么和自己过意不去吧。别说是楚子寻身边儿的人,就是来给他打棺材的工匠,都没见过此等怪事儿。
哪有年轻气盛的人给自己做棺材的,还一气儿做个好几口,非要一层一层能套起来,这不是诚心咒自己早死早超生嘛。而且还个个做得如此富(俗)贵(气),这钱是搁在口袋里烧着了吗,还是太多了睡觉都不安生,真是不懂他们有钱人在想什么。
楚子寻不屑地看着周围的一群人,他们懂什么,这可是他楚少爷安身立命的玄学。说着,他还摸了摸手边棺材镶金的角,高兴地扬了扬眉。
没错,只有雍容华贵的棺材才配得上同样雍容华贵的楚少爷。
好了,心定了,出门干活儿。
......然而,出了那么多次门,干了那么多次活儿,如今是楚子寻头一次觉得自己距离要用上那几口棺材那么近的。
而且,可能还是死在自(百)己(里)人(臻)手里。
楚子寻的直觉告诉他,阿绫是个不能招惹的存在,不然,百里臻绝对会立时要了他的命。虽然他没想出这其间的因果关系,但是他的直觉一向准得逆天,由不得他不信。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接吧,不是;不接吧,也不是。
真是烦人,明明是他自己的东西,怎么能借出这么一屁股麻烦?
楚子寻还在寻思着阿绫是不是故意套路他,又想之前她对这银镜颇为感兴趣的表情,甚至猜测起了之前她掉了会儿队究竟是拿着镜子做了什么......他一时之间想了很多很多,却没一个能告诉他应该怎么做。
于是,他的手就僵在身侧,没伸出去。
阿绫见他不接,也没理她,便又唤了声:“楚公子?”
“啊......啊!”楚子寻一个愣怔,忙点了点头,可却出了点头,再做不出什么了。
阿绫有些狐疑地微微拧起了眉头,而后转眼看向百里臻。
你这兄弟,怕不是个傻的。
她用眼神这么忱挚地说。
百里臻:......
于是,下一瞬,楚子寻直接接到了来自百里臻询(威)问(胁)的目光。这如有实质的眼神,仿佛将他直接推进了他准备好的棺材里。
楚子寻颤颤巍巍地接了镜子,有对阿绫说了一通感谢的话,仿佛他才是那个得了好处的。
而这一幕落在一旁的隋清逸眼里,就成了楚子寻和阿绫关系好的“铁证”。
看来是俩二百五。
走在后面的阿绫撇了撇嘴角,前面两个男人都法都斗了一路了,她又不傻,因为什么一清二楚。不过,她既不清楚楚子寻一副怕怕的样子,也不清楚隋清逸怎么就和她哥俩好了,但这并不妨碍她将这俩熊孩子判定为二百五。
特别遗憾的是,当俩二百五碰到一起的时候,非但不能得出五百的结论,恐怕还只能变成二百五的平方——毕竟,智障欢乐多,两个智障碰撞出来的何止双倍的欢乐,那简直是欢乐的平方嘛!
哎,百里臻也是命苦,居然路上还跟着这么两位。
说着,她就对身旁白衣黑心的男人,投去了“小可怜儿”的眼神。
百里臻:......
所以为什么这个小丫头的眼神可以这么丰富!
还有,她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因为之前在林中,他没及时阻止她做出那些逾矩的行为,所以她的胆子被他给练出来了?
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都敢一次一次用眼神“非礼”他了。
真是得寸进尺!
百里臻刚想着是不是要“警告”她一番,却在感觉到空气中传来的一丝微弱的杀气时,收敛了心神。
他的目光落在面前之人的脸上,却见她方才咋咋呼呼的小脸儿上,表情也渐渐凝滞了起来。
呵,连她都能察觉到啊。
百里臻周围的侍卫已自动变换了阵型,个个凝视着前方,手搭在剑柄上,而后不自由地紧握起来。
他们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对方的到来。
风止,树静,林间霎时如死一般的沉寂。
“这群狗东西!”楚子寻低骂了一声,尽管他只是喃喃自语,但在此时却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话音一落,便有着一队黑衣人马携着凌厉的风从天而降。待落到地上,才发觉这群人不仅穿着黑色的衣服,还戴着黑色的头套,除了两只眼睛露在外面之外,整个人都隐匿在那虚空的黑色里。
虽然这个时候是不该笑的,但是——
——如果不笑的话,整个人都会骇得发抖哦。
“您还真是步步该灾呢,殿下。”
看着身旁神色淡然的男人,阿绫浅声道。
其实她是想给他讲个冷笑话的。
比如,这群家伙真像FFF团啊。
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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