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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梨赶紧跟上,众人出了内院,外院停着几匹马。萧衍一个漂亮的飞身上马,姿态帅的让沈长梨羡慕至极。
袁隋、付摇蕙和红绫也都利索地上马,随后大家都握着缰绳看沈长梨。
沈长梨脚踩在马蹬上,手扒着马鞍,爬了几下竟然没能上马。
她不服气。
看着红绫并不比她强,沈长梨一个咬牙,身子猛地一纵,终于上去了。马儿有些受惊,在原地踢了几下,沈长梨身子一歪突地就从马上栽了下来。
众人一呆。
她脸涨通红,摸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
其实她根本就不会骑马。
萧衍终于看不下去了,“红绫,带着她。”
“是,爷。”红绫对沈长梨伸出手,胖胖的娃娃脸一笑,“长梨姐姐,来吧!”
沈长梨瞟了萧衍一眼,觉得丢脸极了。
她伸出手握住红绫的手,红绫一个巧劲就将她带上马。沈长梨坐在红绫身后,两手紧紧拽住她的衣襟,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学会骑马。
几人很快就到了城郊大营。
刚入神机营驻地,沈长梨便看到数百名披甲执锐的兵将等候在校场上,他们显然已经得到靖王要来的消息,萧衍的马儿一到,他们齐刷刷跪地行了军中大礼。
“参见靖王殿下!”
萧衍不苟言笑地端坐马上,姿态华贵,锐气逼人。
“起!”
“谢殿下!”
沈长梨心口起伏不定,耳边听着这一声声震耳欲聋,动作整齐划一,铁血雄壮,对萧衍极是敬重。她必须承认,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军队,萧衍不仅皮相好,治军很有一套。
“傅大海,情况如何?”
萧衍话刚落,队伍前头便出来一人。身形极是高大健硕,一身寒光闪闪的盔甲穿的更是虎虎生风,犹如天神下凡。
这家伙来到萧衍马前,拱手一礼,“回禀殿下,那家伙厉害了啊!炸出一个三尺深的大坑,周围的人都倒下了。”
萧衍眉一皱,“倒下了?”
没听袁隋说有人受伤。
傅大海夸张地瞪着大眼,“殿下,这家伙不仅威力大,还冒出一股红色烟气,香喷喷的,将周围的几人给迷倒了。”
萧衍脸一黑,抿紧了嘴没说话。
沈长梨却瞪大了眼,这不是她自制的那个啥……
她不由心虚地瞟瞟萧衍,正好他也望来,沈长梨瞧他的眼神就明白了,傅大海嘴里厉害的家伙,就是她本想用来吓唬萧衍的手雷。
萧衍眯了下眼,踩着马蹬跃下来,“走,到营房看看。”
傅大海却突地跪倒在地,“殿下,是属下照管不力,我自请二十军棍,请殿下成全。”
萧衍板着脸没说话。
傅大海是个实诚性子,为人行事极认死理。虽然不识字,可打仗冲锋陷阵却是一员难得虎将。随着萧衍南征北战,立下不少战功,也是凭着他一股子虎气,坐上了黑豹军左将军的位置。
冷冷哼了一声,萧衍瞟他一眼,“行了,起来吧!前面带路,看看人如何了。”
沈长梨见周围的将士都低着头,根本不敢正眼看萧衍,心下不由恻然。
果然是一只活阎王!
沈长梨正腹诽,却听的那厮冷不丁来了一句,“那物件可有名字?”
沈长梨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轻咳一声,压低声音,“天女散花雷。”
萧衍脚步一顿,回身,“天女散花……雷?”
沈长梨咧了下嘴,“原本只需放些火药就行了,我觉得不过瘾,便在火药中加了迷药,还加了些胭脂……”
萧衍顿时无语。
他俊眉一挑,“是专门用来对付本王的?”
他声一冷,沈长梨就感到脖子一阵冷嗖嗖的,她吭哧吭哧半晌,也没敢承认。毕竟,身在人家军营,若是将士们知晓那手雷是她用来行刺他家殿下的,会不会群起将她给掐死?
沈长梨绞着衣角,用只有萧衍一个人能听到的嘀咕声。
“殿下,你应该感到庆幸,我只是用了迷药和胭脂,若是换成氢弹,原子弹……你也就只有求老天爷保佑的份了,哪轮得到你来欺负我?”
“氢弹?原子弹?”
萧衍眉一挑,显然没听懂氢弹、原子弹是个啥?
沈长梨的优越感立马上来了,得意一笑,“想知道?偏不告诉你!”
哼一声,萧衍一步跨进帐内,“回头再与你算账。”
几人入得帐内,就看到架子床上躺着几个男子,浑身粉粉嫩嫩的,身上脸上都有,昏迷不醒,甚至有人还打起鼾。”
萧衍看向医官,“如何?”
老医官朝他拱了拱手,“回殿下,是迷药,老夫已为他们灌了药,却始终不醒……脉象正常,人就如同睡着了一样。”
萧衍阴沉地看向沈长梨,“如何解?”
沈长梨瞧这几个家伙睡的如此香甜,抿抿嘴,“无解,睡上三天自然就会醒。”
萧衍脸一黑,“速度点,解了。”
他这是命令了!
沈长梨抿抿嘴,这个混蛋是她肚里的蛔虫吗?知道她没说实话。
“提桶冷水来。”她声一粗吩咐道。
大帐里却没有一人动。
萧衍对着傅大海使了个眼神,傅大海转身出去亲自提了一桶冷水过来。
沈长梨拎起水桶朝着那几个睡的美美的家伙兜头就浇下去,一屋子人倒抽着凉气。
萧衍难得不忍直视闭了闭眼。
“咳咳咳……”
床上那几个家伙嘴里咳嗽着慢慢醒过来,眼神有些懵,待看到萧衍,慌忙地从床上滚下来,跪在地上。
“见过殿下。”
萧衍瞧着他们满头水淋淋的,问,“可还有感到不适?”
几个家伙受宠若惊,连连抱拳摇头,“回殿下,没有,小的感到神清气爽,方才睡的极香……”
从城郊大营回来,萧衍回到别苑就直接进了外院的水榭,目前水榭是他的临时议事厅。
沈长梨此时已经换上了她的工作服,一袭青布袍,一顶罗帽,一双青布鞋,腰上系一根粗布带,作传统小厮打扮。站在萧衍身侧,正式上岗。
其实沈长梨极羡慕红绫她们。到了城郊大营,她才知道,付摇蕙、红绫、青梅等都是白羽卫。
当年萧衍十五岁上战场,是靖王府管家李夫人求的太子殿下,她训练了一批女子护卫,希望能跟随萧衍上战场。
李夫人曾对太子有恩,太子便上奏皇上,皇上思虑再三,恩准了。从此便打破了女子不得入军营的惯例。
沈长梨羡慕的是,红绫她们跟随萧衍上战场时不但配有专门的战袍软甲,还配有宝剑。平时也可穿漂亮的衣裙,戴簪花,涂胭脂,在军营中并不受太多限制。
可她啥也没有,白羽卫拿的是朝廷的俸禄,她拿的是萧衍的私钱。
白羽卫是官身,她是小奴。
这差别大了去了。
萧衍端着脸,细细听取将士们各方汇报,基本都是北黎边境的城防动向。下头的军官大约十来名,一个个正襟危坐,面色肃容。
让沈长梨不能忍受的是,他们面前的案几上都摆着果盘和精美的糕点。对这些粗人来说,这纯属是摆设。
她的肚子已经在咕噜咕噜乱叫,从昨晚到现在,她滴水未沾,更别说吃食了。晌午都过了,她饿的前心贴后背,偏萧衍这个会开的没完没了,她可怜巴巴地吞着口水,脚都站麻了。
就在她百无聊赖快要扛不住时,萧衍终于淡淡瞟了过来。
沈长梨立马站直,眼巴巴地盯着他面前的糕点,那意思不言而喻。
萧衍似没看懂她的意思,不但没给吃的,反而对着她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沈长梨眼一瞪,他这是要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他捏肩?
沈长梨想抗拒,可那货暗示完就转过身又与他的将军们商讨起来,浑然不管她的死活。
沈长梨心里别提多憋屈,可她身份特别,是家奴,不得不听主子的吩咐。深吸了好几口气,又将萧衍的祖宗问候个遍,才平息静气将双手搭在他肩膀上,替他揉捏起来。
沈长梨有点太不理解萧衍这个活祖宗了。
上午的‘天女散花雷’应该已经让他意识到她的利用价值了,医术自不在话下,能制雷,会军事,懂战术……
哪一样拿出来不比给他捏肩捶背强!
难道他买她回来,就只是干这种奴婢干的粗活?
太大材小用了!
捏啊捏,揉啊揉,直到她恨不能拆掉他的肩膀时,萧衍的会议终于结束了。
待那十几名威风凛凛的将军退出后,萧衍似是也乏了,懒洋洋地将自己撂到官帽椅上,品一口简石公公奉上的香茶,幸福地阖着眼睛养起神来,赫然把她这么一号人物给忘了。
沈长梨甩着酸痛的双手,一肚子怨气。
“喂!”
没有睁眼,萧衍的声音透着疲惫的沙哑,“叫爷。”
不叫!
沈长梨咬紧牙,可看着案几上那香甜的果子,终抵不住饿,只得服软,含含糊糊叫了一声,“爷。”
“小奴儿,何事?”
萧衍似乎满意了,轻佻的语气,难得的轻松。
沈长梨对这个刺耳的称呼极反感,用手搓了搓耳朵,才重重哼一声。
“我想知道,你费那么多心杨,逼我签卖身契,究竟是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萧衍扭头瞥她一眼,“你不是正在做?”
沈长梨张大嘴,“只是捏肩?捶背?”她声音拔的老高,“喂,你有没有搞错?我浑身十八般武艺,医术,战术,军事,谋略......哪一样不比捏肩捶背强?你却只让我干这个?”
视线又轻飘飘地瞥过来,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带着她熟悉的讥诮。
“不然呢?用你侍寝?”
沈长梨气一滞,心中顿时恼了,“行,捏肩就捏肩,有你求我的时候……”她恶狠狠说着,再忍不住了,伸手就从他案几上捞了一个果子咬在嘴里。
“咱先把话说清楚,你给的薪资,只够按摩费。若想再让我做别的,价钱另算。”
萧衍眼睛一眯,正想刺她几句,门外突然传来马嘶声。紧接着,兵甲铿锵,外面高声传来一声“报”,一个军驿便风风火火闯进来。
看到萧衍,先行一个虚礼,再奉上一个火漆封缄的官文,“殿下,八百里加急,圣旨到!”
屋里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沈长梨随着萧衍跪下接了圣旨,遣走军驿,萧衍直接让简石公公拆开漆口,拿出里面黄灿灿的圣旨。
简石公公拿着圣旨就高声念起来。
沈长梨也亲自体会了一把圣旨的皇恩浩荡,里面的内容除了表彰萧衍大胜北黎战功卓着的官话,最重要一点,就是让他即刻起程回京述职。
简石公公念完圣旨,一脸凝重地看向萧衍,“爷,这已经是第二道催回的圣旨了,您看……”
萧衍似乎头痛地揉了揉额头,半晌没吱声。
屋里的气氛显得极压抑。
付摇蕙赶紧拿个靠枕过来垫在他身后,让他能舒服地靠在椅子上。
“都出去吧!”
萧衍疲惫地吩咐。
简石公公和红绫抬脚就走,付摇蕙瞅了瞅萧衍欲言又止,站着没动。
沈长梨溜得更快。
“小奴儿。”
又被点名,沈长梨扶着门槛顿住脚,回头,“爷还有事?”
“回来,给爷捏肩。”
还捏!
再捏,她的手就断了。
沈长梨一脸的不乐意,站在门口没动。
付摇蕙正站在萧衍身后,闻言,她笑着将手轻轻放到椅背上,“爷,让奴婢来伺候你吧!奴婢的手艺不比沈小娘差。”
萧衍倏地睁开眼瞥了她一眼。
付摇蕙身子一僵,脸上的笑容瞬间冷凝了。
她低下头,什么话也没说,只冲着萧衍福了福,便无声往门口走。
沈长梨看着她,付摇蕙脸色苍白极是难堪,她走到门口,抬眼瞅着沈长梨,又端起架子,笑着叮嘱,,“沈小娘子如今也是爷的人了,自然要好好伺候爷。我就在外面,你若有什么不懂的,便唤我。”
说完,她低着头出去了。
沈长梨有些好笑,听付摇蕙的意思,好似萧衍让他侍寝似的,说什么‘是爷的人了’,‘要好好伺候爷’,她不懂的,难道她懂?
沈长梨拖拖沓沓向萧衍走去。
“将门关了。”
还不等她靠近,萧衍又冷声吩咐。
沈长梨抿抿嘴,往外面瞄了一眼,转身抬手关上了门。
在关门的刹那,她看到付摇蕙脸色一变,更显苍白。
沈长梨直接走到萧衍身后,两手放到他头上轻轻按摩起来。
“爷不想回京?”
萧衍轻轻阖上眼,“看出来了?”
“可爷不回去,便有拥兵自重之嫌,恐更不妥。”
只有两个人在屋里,沈长梨便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萧衍睁开眼,定定地看着她,“你懂什么?”
沈长梨抿抿嘴,走了一趟军营,她自然是知道了些什么。他这样一直滞留在流马县,将士们免不了私下议论,正好被她听见。
“那个小黄鱼就是兵符对不对?”沈长梨石破天惊地道,“我将小黄鱼藏在房梁上,爷没拿到,自然无法回京述职。而朝中,如今更是风起云涌,爷不想身陷泥潭,便更不能回京。”
“哦?你又知道了什么?”
见他不恼,沈长梨胆子也大了。
“如今太子染了重病,恐怕时日无多,京中各部官员调动频繁,在京的其他几位王爷蠢蠢欲动,都对储君之位动了心思。而皇上......心机莫测,重嫡子,似乎也更看重皇太孙萧云骥。如今他们正斗的水深火热,而爷领兵在外,独善其身。却因手握重兵,恐怕更是各方势力争夺的重中之重......爷的处境很微妙。”
她说完,屋里静的落针可闻。
萧衍闭着眼,也不知在想什么,突然地坐直身,扭头瞪着沈长梨。
“这些事,都是听谁说的?”
沈长梨手摸着椅子把,“爷先说我讲的对不对吧?你也别管我是从哪儿听到的,既然消息已经传到了老百姓的耳中,爷就该早做打算。”
萧衍冷哼一声,收回视线,“爷要如何打算?”
沈长梨细察着他的神色,琢磨再三,终于说出口,“爷,你并不比任何一位王爷差,你英明神武,手握重兵,在民间声誉也极好,若是你想要那个位置……”
“大胆!”
萧衍脸色一变,冷冰冰地睨过来。
沈长梨站的纹丝不动,微抬着下巴,镇定地看着他。
二人对视,电石火光,冷嗖嗖的。
她不怕他发火,她不过是说了实话,不算戳他逆鳞。
难道他不是想要一个夺储的理由?
“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说!”
他黑着脸训斥她,随后又闭上眼,将头倚在靠枕上。
沈长梨重重吐出一口气,瞧着他冷竣的脸,作怪地对他使劲地龇了龇牙,不承想他却突然睁眼瞧过来,她的表情就那样怪异地僵在了脸上。
“爷,没看到,没看到。”
她急忙伸手就捂住他眼睛。
萧衍哼一声,转过头,心情突然就好了,温声吩咐。
“出去告诉简石公公,到军营将我的医案拿来一并交由军驿递送京城。就说本王领兵长途奔袭,身心俱疲,旧伤复杂,沉疴难愈。虽愿竭力返京,奈何心有余力不足,有负圣恩,待回京后,必至殿前请罪。”
如此拐弯抹角说了一大通,沈长梨总算明白了。
他果然想装病,滞留在流马县。
京城那一摊子,他并不想参与。
可是,他究竟是个什么心思?是算的太精,还是真不想争皇位?他如此一来,京城势必又要起波澜。
他想坐山观虎斗?
还是真想拥兵自重,以待后续?
只是,历史上,有不想做皇帝的皇子吗?
沈长梨不想再费脑细胞琢磨这位爷的心思,他就是只老狐狸,龙虎相斗,他比谁都懂得自保。
沈长梨悻悻应了声,转身就走。似乎想起一事,她倏地回身,“我家傻子呢?我都将自己卖给你了,应该能见他了吧?”
沉默片刻,萧衍冷冷的眼光射过来,“许一个傻子,你就能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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