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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咱俩谁跟谁?就没有不合适的。关键是我心不踏实,得找爷唠唠。”

她一副好哥们的样子,大嘞嘞蹲在窗台就要往下跳。不想她崴过的那只脚突然一阵尖锐的刺痛,她‘哎哟’一声,身子一歪就往下栽。

萧衍眼疾手快,只得伸臂托住她。

没想这妮子忒大胆,两手直接圈上他的脖子,整个人吊在他身上,单脚跳着。

“咝,爷,你轻点轻点,痛……”

萧衍很是无语,脸又黑又冷。

她知不知道,在这夜黑人静的夜里,她这样娇声娇气喊痛的声音从他房里传出来,这得让人多误会啊!

瞧她单脚跳着像只青蛙,萧衍耐心用尽,直接拦腰将她抱起,重重地‘扔’到椅子上。

阴着脸点燃灯,他双目幽深如寒潭。

“到底有何话?非得今夜找爷说。”

沈长梨瞅了他一眼,皱着眉头弯腰揉着脚脖子。

“爷,你朝我凶什么呀?还不是那个该死的玉妖精,害我心里不得安生,无法入眠。他深夜前来究竟意欲何为?你们在画堂都谈了什么?他是发现了我们才追到明泉山庄来的吗?”

她一连串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可见,心是真不安宁。

萧衍深着眼没说话,嘴唇抿成一个冷硬的弧度,瞅她半晌才叹息一声走过去。

蹲下身,将她的小脚托在掌心里。轻轻除去鞋袜,慢慢揉捏,为她活血化淤。

“你可能想不到,他是来借粮的。”

“啊?”沈长梨吃了一惊,拔高声音,“借粮?”

“今日遂宁大坝被毁,洪水肆虐,下游的十几个村庄被淹,百姓为逃难都涌上的青龙山。他深夜前来,便是来向李公子借粮赈灾的。”

眯了眯眼,沈长梨冷哼一声,“他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若不是做贼心虚,便是怀疑我们被明泉山庄的人救了,才故意以借粮为由来探虚实的。”

萧衍眼中精光一闪,缓缓抬起头,故意问,“何以见得?”

“爷,遂宁大坝泄洪若真是天灾,百姓受难,理应由朝廷出面赈灾。遂宁县城可没被淹,又是中宁的粮仓所在,城里储存的粮食还不够救百姓?怎么都轮不到皇城司的人三更半夜向在山间静养的李家公子借粮吧?

他定然是发现了观音像被凿开,怀疑有人救走了我,故而布下天罗地网寻找。今晚他在此见到了爷,就已经笃定我在这里了。”

萧衍傲气一声,“那又怎样?有爷在,他难道还敢明目张胆地抢人?”

“爷,得想个法子,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总让玉妖精这般惦记着,我犹如芒刺在背不踏实啊!”

沈长梨恨的咬牙切齿愤愤不平。

萧衍抿抿唇,为她穿上鞋袜站起来,目光幽幽地扫她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凉凉一声。

“搞不清他为何孜孜不倦地要劫你?爷还真不好帮你……”

沈长梨眼一瞪,“爷,你啥意思?”

萧衍抱着臂姿态雍容地走到床边坐下,“就是你听到的意思,爷能救你一次,可救不了第二次……”

心下一沉。

眨眨眼,沈长梨踮着脚走过去,“爷,今晚咱俩生死相搏的革命友情你这么快就忘了?你是不管我了吗?你说心里装了一个人,难道不是我?”

萧衍意味深长地瞟她一眼,“你想多了!出去,爷要睡了。”

说完,他大长腿一抬就要上床。

沈长梨像个小兽‘嗖’地一下就蹿上他的床,耍赖似的摊开手脚躺下,将他的大床占了大半。

“萧衍,你把话说清楚!你想放弃我,今日又何必冒险救我?你这又冷又热又让人难以琢磨的家伙,到底是啥意思?”

萧衍冷眸暗合,表情严肃地盯着她,“李家簪缨世家,一门勋贵,向来清高。从不轻易与人结交。可今日,他们对你却甚是不同,我想知道为什么?”

心‘咯噔’一声。

沈长梨疑惑地喃喃一声。

“有不同吗?他们今日盛情款待不是因为爷?”

萧衍果断地摇头,“不是。”

沈长梨瞬间懵了,瞪大眼,“爷,你究竟想说什么?”

“长梨,你有事瞒着爷。”

“我……”沈长梨艰涩一声,慢慢垂下眸子,想了想,便真诚地道。

“我并非故意要瞒爷,我以为爷早就知道。就上次在流马县城郊小树林,我第一次遇到玉妖精,他要杀我,当时救我的是一支射来的冷箭,还有一个女侠……不过,她当时蒙着面,我并不确定是不是李大小姐。”

“她为何要救你?”萧衍冷声问。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神仙。”

他深深地看着她,确定她不是在说谎,才懒洋洋往床头一靠,两条大长腿交叠放到床沿,直接将沈长梨堵在了床里头。

“还有呢?”

他锋锐的眸子又瞟过来,带着足够让沈长梨胆战心惊的威压感。

她烦躁地扯了扯头发,“没有了。我,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最深刻的记忆是与爷在土地庙相遇,之后的事爷都知晓,爷是我的救世主,我怎敢瞒你?”

“救世主?”萧衍挑眉。

“奴隶主。”沈长梨一骨碌爬起来,冲他重重点头,“爷是主子,我是奴,你不会不管我的对不对?”

她乌黑的眸子晶亮灼热,骨碌碌乱转,差点没将萧衍逗笑。

他眯了眯眼,哼一声,下巴往外一抬。

“出去,爷要睡觉。”

沈长梨抿抿嘴,“爷真这么狠心?”

“哼!”萧衍傲娇地撇过头。

“行,求人不如求己。”

沈长梨慢腾腾挪动着小身子,从他身上爬过去,一步三回头的往门口走。

手刚触到门栓,就听到外面传来李大小姐的声音,“殿下,黑豹卫袁侍卫已来到山庄,他请求见你。”

沈长梨的手触电般收回来,转身看向萧衍。

见萧衍依旧姿态高华地斜靠在床栏上没有动,“让他进来。”

沈长梨一听,眼睛立马四处看着寻找藏身处,慌乱地跑向衣柜,打开柜门就钻进去。

萧衍头痛地看着她做贼一般的动作,脸色黑了黑,起身去开门。

“爷。”袁隋就站在门外,冲他躬身一礼。

“李大小姐请进。”萧衍却看向李鹊华,伸手相邀。

李鹊华眸光瞟着他只穿着单薄的绸衣,精悍的身姿若隐若现,脸色不由红了红,别开目光。

“夜深,殿下早点休息。”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长梨扒着衣柜门缝瞧着这一幕,不由撇了撇嘴,“老狐狸,故意诱惑李大小姐,知道人家脸皮薄不会进来,他还故意这么做。就是怕人家偷听。”

袁隋进到房中,转身关上房门,耳朵贴在门边听了一会才放心,对着萧衍郑重一声。

“爷,是李家给我传了消息,属下才知你在这里。属下在山中寻找你时,晚了一步。被云亭侯发现了你曾经藏身的山洞,沈娘子遗落下的包袱被他搜走,还有你的大裘……”

“他已经寻到山庄里来了。”

袁隋一下子跪倒在萧衍面前,“爷遇狼群,身遭险境,属下有罪,没能及时赶来救爷,请爷责罚。”

“起来,不是你的错!”萧衍重重吐出一口气,“遂宁大坝决堤,百姓遭殃,你等可曾救下百姓。”

“遵照爷的吩咐,慕龙带人尽量将百姓救到青龙寺。”

沈长梨一听,挑了挑眉,小声嘀咕,“原来他在救自己的同时,也派了人在救百姓。心里能装着百姓,人品不错。”

“属下还有一事。”袁隋凑到萧衍面前,压低声音,“果然如爷所料,皇城司从京城确实过来了一批人支援,皆被雷鸣擒获,爷的意思……”

“一个不留。”

萧衍说的云淡风轻,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沈长梨吃惊地瞪大眼,心火火地跳。

玉流觞在小树林将十几名百姓毫不留情地杀害,手段之残忍,令人不耻。可现在,他要将皇城司的人灭口,那他又与玉流觞何异?

都不将人命当回事。

“爷……”沈长梨推开衣柜门钻出来。

袁隋看到她,一下子瞪大眼。

他慢慢从椅子上站起身,目光不停在萧衍和沈长梨身上扫视着,有些局促。

沈长梨目光清亮,没看袁隋,直接走到萧衍面前,“不用脏爷的手,您将这批人交给我,保管让玉妖精颜面扫地打落门牙和血吞。”

“你想如何做?”萧衍撩着眼尾扫过来,似乎兴趣极浓。

沈长梨奸邪一笑,“爷知道我的本事是救人,可你却不知,我在制毒方面也有一手。正愁找不到试毒的小白鼠,你瞧,这不就送上门来了?”

萧衍转过头,没说话,喝了一口茶。

袁隋却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爷,若无他事,属下便退下。我们的人都隐在山庄四周……”

萧衍冲他摆摆手。

袁隋逃一般飞快出了门,出去后,还不忘将门给严严实实地关上。

沈长梨一屁股坐在袁隋坐过的椅子上,伸手拿了一个新杯子,毫不客气地为自己倒了一盏茶,慢慢喝着。

萧衍瞟了瞟外面深浓的夜色,幽幽一声,“茶就别喝了,该睡了,走。”

沈长梨一怔,一口茶还在嘴里,鼓着腮帮子看他。

“爷,要不,今晚我就在你这儿凑合一夜得了。”

萧衍脸一僵,“爷不放心你......”

悻悻地放下茶杯,沈长梨抬脚就走。

刚走到门口,门外又传来一声妖孽的轻笑。

“看来殿下还未睡下,不知本侯能否进来与殿下说说话?长夜漫漫,本侯与殿下一样,辗转难眠。不如一起秉烛夜谈?”

沈长梨一下子僵了身子,倏地回头又看萧衍,咬着牙,冲他无声说,“爷,你不能开门,小心引狼入室。”

“进来吧!”

萧衍看也不看她,直接出声相邀。

沈长梨又慌了,转身就要跑向衣柜,可身后门一响,她跑不及,直接身子一纵就钻到萧衍的床上。扯过被子蒙住头,像僵尸一般躺着。

萧衍勾了勾唇,嘴角再忍不住,滑出一丝笑意。

正巧被玉流觞看到,他眸光一闪,直接看向那张檀木大床,床幔竟然无风自动,着实稀奇。

“殿下孤枕难眠,是在为受灾的百姓难过吗?”

大红的锦袍一旋,玉流觞姿态曼妙地转身关上房门,嘴角勾笑,目光熠熠地看向萧衍。

萧衍一副清心寡欲的清贵模样,撩他一眼,“玉侯爷深夜到访,便也是为百姓难过的?”

玉流觞一笑,“本侯是来为殿下送东西的。”

他说着,跨步走来,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包袱,正是沈长梨落在山洞里装着内衣裤的包袱。

萧衍脸色不改,“侯爷这是何意?”

玉流觞将包袱放到桌子上,手揪在那粉红丝滑的小胸罩上慢慢搓着,“这个小东西,殿下想必非常熟悉。”

“本王为何要熟悉?”

玉流觞一张妖里妖气的脸,俊的似妖魔,他勾唇一笑,“这不是别人不懂,唯殿下才懂的小标记吗?”

他一语刺破。

萧衍也寒了脸,“侯爷这是承认了,劫了本王的小奴?”

他话一落,整个人身上都迸射出刺骨的寒意,“侯爷应该清楚,敢动本王的人的后果!”

玉流觞讥刺一声,“殿下真以为她只是个小奴?”

萧衍将茶盏重重顿到桌子上,“本王说是,她就是!奉劝侯爷少打她的主意,否则,你与本王便是敌人。”

他这话说的极重了。

玉流觞也变了脸,狭长的凤眸眯了眯,“看来殿下这次是真动心了。”

“少他娘说这些有的没的!”萧衍爆了粗口,可见他是真怒了。

玉流觞拿出一个杯子,慢条斯理地为自己倒了一盏茶,“殿下是忘了流凝对你的看重。”

萧衍讥笑一声,“她现在是本王的皇嫂,她的看重,侯爷觉得本王还受得起?”

玉流觞慢慢饮着茶,审视着萧衍的神色,脸上收起了轻慢,“殿下睿智,怎会看不到流凝的良苦用心?她为你,宁肯牺牲掉自己......现在,只要殿下愿意,流凝便还是那个对你一往情深的流凝,从不曾变过。”

“呯......”地一声,萧衍扫落了一桌的茶盏,“玉流觞,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当初我不管她是何因,自她嫁入东宫那一刻,我与她便隔着天堑深渊。这一生,都不会改变。请侯爷自重!别再玷污了太子妃。”

玉流觞俊气的脸渐渐寒下来,他手摩挲着桌上唯一的茶盏,半晌才喃喃道。

“看来流凝当初的一番苦心要付之东流了,不知她知晓殿下的态度后,会不会后悔?”

萧衍一撩袍子站起来,“玉流觞,你若想用过往的情份打动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本王可不是情种,杀的人都能堆起几座山了。你几次三番布局,试探本王底线,不就是为了本王手中的这三十万大军?萧云骥想要,让他自己来!你,还不够格。”

他轻蔑的眼神,说着极狠的话,即便好脾气如玉流觞也有些受不住了。

他推开茶盏站起身,弹了弹红色的锦袍,“殿下未免太自负,天下大局,并不会因为殿下的这三十万大军而有所改变。本侯此番来,也不是皇太孙的说客。本侯替皇上办差,拿的是朝廷重犯要犯,殿下好自为知。”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桌上的小包袱,转身就走。

房门再次被关上,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

萧衍负手而立,眼眸透过窗棂望着遥远的天际,浑身冷到像被裹了一层冰。

沈长梨早已掀开被子,撩开床幔坐到床边,有些心疼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爷,你能相信,只要你不推开我,我会一辈子帮你助你守着你吗?”

萧衍倏地回身,“你可怜爷?你也配......”

沈长梨知道他心情不好,被可能的大舅哥挑痛了疮疤,自然要拿她撒气。

她默默站起身,越过他,朝着门口走去,片刻回头,咧嘴一笑,调皮地指着他。

”萧衍,我告诉你!我可是你的福星,这辈子你若放弃了我,绝对是你此生最大的损失!哥们,好好想想吧你!Good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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