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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别苑的路上,红绫坐在马车里一路低着头不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付摇蕙瞟瞟她低沉的神色,有几次欲言又止。
终于忍不住,她问出声,“红绫,方才在牢里阿梨都对你说了什么?”
“嗯?”红绫愣怔一下,抬起头,随后冲着付摇蕙摇头,“没有,没说什么。”
红绫不会撒谎,神色有些慌乱,付摇蕙自然知道她没说真话。
于是,她的语气又柔和了点,“红绫,咱们在一起也许多年了,怎么,你连摇蕙姐都防着?阿梨咬着你的耳朵说话,我看到了。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
看着付摇蕙哄诱红绫,蓝玉儿眉心一皱。
红绫有些为难,但她也心知付摇蕙的执着,若不说点什么,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红绫咬了咬唇,艰难地道,“摇蕙姐,你也知道长梨姐视财如命,她方才偷偷告诉我,她还攒有几两银子放在门后的花瓶里。她总说,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之前我以为她的钱全部都赔给其他小白羽卫,没想她真的还有余银,她是怕被爷知道给没收了。所以,偷偷告诉我,待下次去看她时,给她带上。”
付摇蕙眉心一皱,似乎不信。
蓝玉儿瞄了付摇蕙一眼,不屑地抿了抿嘴,幽幽地道。
“阿梨就是这样,要钱不要命,咱家爷讹她银子的事人尽皆知,她是真怕了。红绫,下次赶紧将那几两银子给她带过去,否则,只怕睡不着觉。”
红绫与蓝玉儿对视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付摇蕙见二人都这么说,想想沈长梨虽狡猾,如今犯的可是死罪,也不可能让红绫搬救兵救她。毕竟,她能指望的人也没几个。
想到这里,付摇蕙神色一松,再不疑有他。
红绫偷偷瞟了她一眼,见她不再逼问,暗自吐出一口气,可怜兮兮地说。
“摇蕙姐,我有些不舒服,肚子痛,膝盖也痛,跪得都肿了,我能不能去济世堂拿点药?这两天,我都睡不着觉。”
付摇蕙见她嘟着小嘴,捂着肚子,两只眼睛因为哭泣,红肿红肿的,小身子缩在马车壁上,整个人萎靡不振。
想想这两天她跪在爷房前哀求,眼泪都没断过,不难受才怪。于是,她好心地道,“去吧!让济世堂的阮大夫给你拿点药膏,刚才看你走路也极不自然。”
“谢谢摇蕙姐。”
红绫冲她咧了下嘴,眼睛一眯,都没缝了。
付摇蕙直接偏过脸。
牢房里,沈长梨吃饱喝足,将身子撂到小床上,靠着墙,边揉肚子边道。
“行了,我也吃饱喝足了,李大小姐有话就说。”
李鹊华一直洒脱地倚在牢门上,见她问话,想了想,半晌才认真地看向沈长梨。
“现在正是时候,你可以离开萧衍了。”
沈长梨一听这话就笑了,“原来你是来劫狱的?你就不怕萧老九吃了你?”
李鹊华也笑了,“他巴不得有人将你劫走呢!他应该也舍不得让你上京受审。若不然,怎会让小白羽卫将你的东西都带来?这不是要放你走的意思吗?”
沈长梨抿着嘴不说话了。
沉默一下,她道,“李家救我,就不怕受牵连?我可不想隐姓埋名啥的,我可是要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坦坦荡荡地活着。”
李鹊华微垂下眉眼,“想不想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
沈长梨心一跳,李鹊华这是要摊牌了吗?
她点点头,“这段时间跟在萧衍身边,与玉流觞周旋,似乎,我也知道了一些。不就是被灭门的前昌王府嫡大小姐沈薇吗?”
“沈薇确实是你身份之一。”
“身份之一?”
沈长梨缩了缩眼眸。
果然,沈薇的身份极不简单。
她看着李鹊华就笑了,“别告诉我,我是什么亡国公主之类的……”
李鹊华漂亮的眉峰一挑。
沈长梨呆掉,“娘的,我不会真猜中了吧?”
李鹊华被她大惊小怪的神态给逗的扯出一抹笑,走过去坐在她旁边。
“目前,你只能是前昌王府嫡女沈薇,至于其他的身份,还不是时候告诉你。”
“那就说说沈薇……前昌王府不是被阖府杀头了吗?怎么还会有我这个漏网之鱼?究竟是怎么回事?”说着,她将额间的碎发撩起,“别告诉我,我额间的假黥刑是李家花银子让人代我受的?”
“正是。”
李鹊华毫不避讳地告诉她。
沈长梨深着眼看她,“那我之所以活着,也是李家买通狱卒将我救下的?”
李鹊华却摇头,“不是,李家晚了一步。是前昌王沈崇用沈家祖上传下的免死金牌向皇上求的情,他没有救他前妻留下的嫡子,但但只保下你一个。皇上的意思,是要流放你,没想在流放的途中,你却被人救走了……
李家一直在找你,没想你流落桃花堡,你与阮银翘在凤凰阁吃饭时,伙计认出了你,便通知了我。玉流觞在桃花堡搜出你的凤头佩,也确定了你的身份。”
“相似的人多了,李家又是如何能确定我就是沈薇?毕竟,我的性格变化极大,恐怕与之前的沈薇大相径庭完全不一样。”
李鹊华看了看她,突然伸手就摘下她的毡帽,从她头上拔下那个木簪子,非常熟练地一拧,一声轻响,她就将里面棱形的尖刺抽了出来。
“这是李家花重金找机关大师玄烈特意为你打造的,因为之前你太蠢,总是被人欺负,主要是想让你防身之用。”
说着,李鹊华将木簪子换了一个角度拿给沈长梨看,“看那花骨朵的背面是不是刻着一个‘薇’字?”
沈长梨眯着眼看着,果然,在那花骨朵的背面有个细小的‘薇’字,比蚊子大不了多少,可确实代表着她的身份。
她叹息一声,“唉,我是不是抵赖不掉了?”
李鹊华将木簪子还原,“这木簪采用的是中宁北疆雪山之巅生长的一颗寒香木所雕,此木坚硬,十年才不过长的跟筷子那么粗。木质清香,有驱蚊避邪之效,极为罕见。所以,这簪子在这世间也是独一无二。”
说着,她顺手就将簪子插.进她乌黑的发间。
沈长梨琢磨着她的话,“我猜,李家对我这么好,绝不是因为我是前昌王的嫡女身份吧?”
李鹊华偏过头,回避这个问题。
她站起身,“行了,走吧!先出去再说。”
沈长梨却坐着没动,“这两日萧衍的黑豹军就要动身进京,我今日不能跟你出去,我在等一个人。”
“谁?”
沈长梨眸光闪了闪,“青王世子萧颉,有些事,我想弄个明白……”
“嘁……”李鹊华不屑一声,“你还未对萧衍死心吗?警告你,他可不是个良人,你不会是对他真动心了吧?”
“怎么可能?!”沈长梨眸光闪烁地别过脸,“做人要有始有终,我答应过他,要给他一些火器的图纸……”
闻言,李鹊华极复杂地看着她。
“行,那明日此时,我再来将你接走。”
沈长梨笑笑,“多谢啊!放心,李家此时救了我,这份情我会还,不管李大公子愿不愿意,他的腿,我都救了。”
李鹊华眉心紧皱,似乎极不爱听她这样分的清清楚楚。“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沈薇是主,李家是仆……”
沈长梨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跟她瞎咧咧,直接手一挥,“行了,你赶紧走,否则一会狱卒来了,以为遇见了鬼。”
李鹊华脸一黑,真是拿她没办法,身子一闪就往暗影中一站,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原本她面对的是墙,此时却向旁边一滑,露出一个暗门,只能容一人通过。
此门设计巧妙,就在灯光照不到的暗影处。
沈长梨笑了,娘的,怪不得将她安排在豪华牢房。原来她的逃生路就在面前。
可惜,她并不想跟李鹊华走。
她所说的身份,让她有点望而却步。她最理想的活法,就是靠自己的医术,自由自在,行走天下。闲云野鹤一般。等钱攒够了,就选一处风景优美之处,建处宅子,养些鸡鸭,若是没有心爱之人相随,她就将安歌接来,一辈子养着他。
李鹊华走后,沈长梨又开始百无聊赖。
她将小包袱又翻了一遍,确定没留下任何物件。
萧衍果真是要放手了。
既如此,她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也不知萧颉什么时候来,她干脆睡一觉,养精蓄锐好逃跑。
“怎么还没到啊?你们究竟将人关到了哪里?不会是抠个墙缝将她给塞进去了吧?”
沈长梨正睡的迷糊,猛然听到萧颉那货迷死人不偿命的性感声音。
她一骨碌爬起来。
刚好看到那个苦情脸的老狱卒面无表情地将人给带过来。
沈长梨一看到他就笑了,“鸟人表哥,别来无恙啊!”
萧颉挑着风流的小俊眉,睃着她,“嘿,表妹,这三天我还以为你要死要活地闹腾呢!没想,挺淡定的吗?你就不怕萧老九真的将你杀了?”
沈长梨翻着白眼,瞅了瞅跟在他身后提着食盒的瘦小个子兵将,瞟了瞟穿了一身花俏锦衣玉树临风一脸轻佻笑意,数不尽风流的萧大世子,她微微叹息。
“表哥还未来给我送行,他怎敢杀我?”
狱卒将牢门打开,萧颉一步跨进去,四下一看,用手指了指她,“几天不见,没想表妹竟混成了这副模样,真是令人唏嘘。”
沈长梨翻了个白眼,不理这个戏精,直接拍着床,“少说些有的没的,给我带来什么好吃的来了?若不是我让红绫给你传信,是不是我死了,你都不会来看我一眼?”
“唉......”
萧颉只余一声长长的叹息,见小兵将饭菜都摆到桌上,他挥挥手,直接将狱卒和小兵都遣走,自己也不嫌脏,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为沈长梨倒了一杯酒。
“表妹啊!你说你,何苦呢?这小性子倔的,你要是对萧老九撒泼打滚再上个吊一吓唬,他还敢将你关在这里吗?你别看萧老九面冷,心却热着呢!”
沈长梨脸一沉,“别在我面前提他,影响食欲。”
萧颉瞟她一眼,那小表情有些复杂,“不说了,先干一碗。”
沈长梨也很豪迈,端起碗与他一碰,仰脖子一口气就灌下。
现下的酒,度数都极低。
萧颉拎的是好酒,酒香扑鼻,入腹馨香,她美美地哈出一口酒气,“表哥,你能来,我真是高兴。患难见真情,这份情,我记着了。”
还未醉,醉话就先出来了。
萧颉吓的眼一瞪,“别,表妹你还是少惦记我比较好,我怕被萧老九劈死。”
沈长梨不高兴地将酒碗一顿,“都说了不要提他,晦气!”
萧颉神色一动,眸子微微一眯,好像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嘴角一勾,又笑的如花似玉,“行了,小表妹,咱不提他就不提他。说吧!将哥哥我引来,究竟是何事?别告诉我,你还真是要给我研制新火器的图纸?”
见他满眼的不信任,沈长梨点点头,从床头破枕头下面就抽出几张纸,‘啪’地一声甩到他面前,“瞧瞧吧!让你开开眼,这可是最先进的火铳制造图,能不能制的出来,就看你的了。怎么样,表哥,这些个图纸值你这顿酒饭吧?”
萧颉慌忙将那几张纸拿在手里,反复看着,越看越是心惊,他眸光闪烁着极复杂地看着沈长梨,漂亮的唇角抿成一道弧度,半晌才低低一声。
“表妹,你若是男的该多好,你不进兵营真是屈才了!”
沈长梨冷哼一声,“我肚子里的货多着呢!可惜,你再没机会见到了。”
萧颉将几张纸宝贝似的掖进怀里,又端起碗,“来,表妹,再干几碗。在这个种地方喝酒,小爷我还是第一次,这感觉,真是无与伦比地痛快。表妹,就当哥哥给你送行了。”
“呸呸呸......”沈长梨听他说话不中听,呸呸几声,“你是不是也巴不得我快死?不过这样也好,送行就送行吧!姐也不在乎了。”
说完,与萧颉酒碗一碰,两人都豪爽地一饮而尽。
放下碗,沈长梨就阴恻恻地笑了,“小表哥,有没有感觉腹中阴凉,连脚脖子都冷嗖嗖的。”
萧颉脸色一变,“表妹,你算计我?不会又对我下药了吧?”
“你猜对了。”沈长梨得意地哈哈大笑两声,“表哥放心,那药毒不死人,也不会让你全身发痒,只不过呢!就是让你今后再不想做男人。”
萧颉欲哭无泪,“表妹,咱不待这样的,我苦巴巴地来看你,你却这样害我,太不地道。”
沈长梨哼一声,“那火器若是真能制造出来,你晓得它能挽救多少将士的命吧?黑豹卫是萧衍的依傍,他却想要我的命。你说,这公平吗?用你们黑豹卫的众人命,救我一人命,合算吧?放心,只要表哥将我带出去,解药立马给你,绝对会让你夜夜做男人长久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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