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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一直在吃你给我开的药,若不是你居心叵测,我怎么会突然就腹痛难忍了呢!”

沈藜强词夺理,听的萧云骥微微皱起眉。

“藜夫人,腹痛的原因有很多,并不一定就是小子开的药有问题。比如,藜夫人平日里可有贪食吃些寒凉的东西?小子给你开的是温肾补血的方子,若是藜夫人时常饮食贪凉,脾胃中一热一冷,引起腹痛再所难免。”

沈长梨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之前的一些事,沈藜非常喜食酸梅汤,春三四月份开始,就将酸梅汤镇在井水里凉着吃。导致她脾胃一直不好,小时时常腹泻。如今她确实对她耍了点小手段,就是要让她出丑。

沈藜闻言脸色一白,她怎肯承认?

直接拽着萧云骥的袖子撒娇,“阿骥,妾身说不过沈小郎,可我,腹中确实疼痛难忍——啊——”沈藜满头冷汗,若不是萧云骥抱着,她定然在床上打滚。

沈长梨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勉为其难,“皇太孙殿下,若不然,小子勉为其难为藜夫人把把脉?”

“如此甚好。”萧云骥着实心疼沈藜,看她痛的实在难忍,便点头,“有劳沈小郎了。”

沈长梨微微一笑,正要上前,沈藜突然像疯了似的,冲着沈长梨一指,“我不要她——阿骥,快宣王太医,我只相信他——”

萧云骥脸色有点不好看,觉得沈藜有点胡闹。沈小郎可是人人称颂的神医,父皇的病都在她手上有了起色,她竟然不相信她。当初,不是她哀求到靖王府向她求医的吗?如今出尔反尔,又说药中有毒,简直有点不可理喻。

萧云骥心中腹诽,有点不悦。

但心爱的女人在他怀里痛的死去活来,他心中那点不悦便消散了,直接冲冬梅一声,“去,拿着本殿的腰牌到太医院去请王太医。”

“是,殿下。”

冬梅也被沈藜突如其来的腹痛弄的不知所措,虽然沈小郎说可能是贪食吃了凉,其实确实如此。那酸梅汁如今还冰在井里,可小姐时常吃,也没有像今日这般腹痛过。

沈长梨站在里屋有点尴尬 ,便朝着萧云骥拱拱手,“既如此,想必王太医一来,藜夫人的腹痛就好了。殿下用不着小子,小子便告退了。”

说着,沈长梨不等萧云骥回话转身洒脱地就走。

“站住!”没想萧云骥没说话,沈藜倒是将声音拔高阻止了她,“沈小郎这是心虚要逃?”

沈长梨抿嘴,转身,“藜夫人究竟要如何?”

“你不能走!”沈藜痛的冷汁直冒,却还色厉内恁,她紧紧抓着萧云骥的手,“阿骥,若是沈小郎真对我起了歹心,你一定要为我做主——”

萧云骥目中一深,定定地看着沈长梨,见她一副云淡风轻问心无愧的样子,太重的话他说不出口,“还请沈小郎稍等,待王太医为藜儿诊断后再走也不迟——”

“既如此,小子便恭敬不如从命,在外室候着。”

沈长梨还要看热闹,根本不是真心要走,见萧云骥发话,她借坡下驴,掀开珠帘又坐到外室候着。

里屋,沈藜痛的哀嚎不已,萧云骥抱着她丝毫无法,只得轻声安慰,可他的安慰声时时被沈藜的尖叫打断,弄得他抿紧嘴,再不说一句话。

好在王太医来的很快。

他五十多岁,一身太医的袍服,神色冷峻。跨进外室傲慢地瞟了沈长梨一眼,目中倨傲无比。

也是,他一生行医,兢兢业业,却不及这个十五六的少年名扬京城,她那一手医术,在他看来,如同小儿戏耍。

“王太医,快看看藜儿到底是怎么了?”

王太医一来,萧云骥就像盼来了救星,目光殷切地看着王太医。

王太医心中很是受用皇太孙的谦逊和

敬重,再看他怀里的藜夫人,一张小脸苍白若纸,满头冷汗,一手抚着腹部,看到他眼圈都红了。

“王太医,你可总算来了,我,我快要痛死了。”

王太医朝着萧云骥一礼,“请让老夫为藜夫人请脉。”

冬梅眼疾手快搬来一个矮凳,王太医坐在床边,伸手就探在沈藜的腕子上。

可他捋着胡子故作高深莫测地诊了半天,愣是一句话没说。

“王太医,藜儿究竟是什么情况?”

萧云骥忍不住了,焦急开口追问。

王太医眸光撩了撩外室,“藜夫人最近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脉弱如丝,气血失调,情志不畅,下官认为是服用了导致宫寒的药物,致使腹痛难忍,这样更不利于夫人受孕啊!”

萧云骥一听,脸上一寒,立马扫了外室一眼。

沈藜’哇‘地一声就哭了,“阿骥,你可听清楚了,就是沈小郎害我,若是我不能再怀有孩儿,就是她的错。”

王太医看好戏似的,捋着胡子,暗生得意。

“沈小郎。”萧云骥似是怒了,拔高声音冲外室一唤。

沈长梨撩开帘子就走进来,”殿下——“

萧云骥脸一寒,“王太医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沈长梨讥诮地看向王太医,云淡风轻地问,“王太医的意思,是小子开的药导致藜夫人腹痛难忍,是想致她不孕,可是这个意思?”

“难道不是?”王太医撩着眼尾一副傲慢的姿态。

沈长梨一笑,“王太医行医多少年了?”

王太医更加倨傲一声,“老夫行医三十余载,最擅妇人之病。”

“既如此,藜夫人做为皇太孙的妾室,有为皇室开枝其叶的责任,既然王太医擅长妇人病,为何还让她无缘无故折了两个孩儿?难不成,王太医为皇宫贵人们看病,还是择人而医不成?”

她话一出,王太医突然变了脸,“大胆,竟敢怀疑老夫的医德?”

沈长梨抿抿嘴,“那敢问王太医,藜夫人之前可有吃过王太医开的药?为何,她的身子越治越弱,气血失和,宫寒不孕,王太医做为妇人科圣手,难道不是你的责任吗?”

“你——”王太医明显有些心虚,脸上的倨傲慢慢消散,他眼眸一转,站起身慌忙冲着萧云骥一礼,“请皇太孙殿下明鉴,老夫为藜夫人调养身子,一直尽心尽力,从未怠慢过,藜夫人年轻,身子虽有损伤,将来怀上孩儿是绝不成问题。”

萧云骥阴着脸没说话。

方才沈长梨一句话点醒了他,太医院的太医在后宫择人而医的事,不是没有。至少在父皇身上就可见一斑。

有人不想让东宫好。

“阿骥,我是相信王太医的——”沈藜紧紧拽着萧云骥的衣袖,虚弱的吐出一句话。

“那就请王太医为藜儿止痛。”

萧云骥脸色一正,曾经温润如水的眼眸中泛着冷寒。

王太医心头一震,急忙一揖,“是。”

沈长梨抱着臂在一旁看戏,之前在靖王府,她为沈藜诊脉,就知她折掉两个孩儿,绝不正常。沈藜信任王太医,可这个王太医却不是真老实。沈藜如此年轻,身体根本没任何问题,萧云骥将她宠到了骨子里,自然日夜恩爱,她怀上孩子是再正常不过。而无缘无故流掉孩子,就极不正常。

明显是有人不想让东宫有子嗣传承。

而这个王太医即便不是助纣为虐之人,也肯定是心知肚明之人。

“回,回禀皇太孙殿下,藜夫人身子虚弱,腹中寒凉,请让老夫为藜夫人开个药方,喝下药,定然能转痛为安。”

王太医硬是为被逼出了冷汗涔涔。

萧云骥阴着脸没说话,王太医只说开药方,却不说沈藜究竟是为何而腹痛?明显是根本没有把握。

而萧云骥犹豫,或许是在想开了药方再煎药再喝下,起码得再等上半个多时辰。而他怀里的美娇娘却不一定能忍住。他能感受到,他怀里的人气息虚的随时都能离去。

目光不由自主看向沈长梨,萧云骥开口,“沈小郎可是有法子让藜儿尽快止痛?”

正中下怀。

沈长梨毫不犹豫回答,“小子诊断是藜夫人吃了寒凉的食物导致的腹痛,无需吃药,小子几针下去,定然能手到病除。”

“大言不惭!”王太医突然冷嗤她一声,“明明是沈小郎的药有问题,如此却出来做好人,是觉得皇太孙殿下好欺负吗?”

沈长梨嘴一抿,伸手一请,“请王太医开药,小子避嫌,这就外面候着去。”

说完,沈长梨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回来。”萧云骥声音一冷,“请沈小郎为藜儿扎针。”

“阿骥,我不要——”沈藜还要拒绝,萧云骥眼眸一冷,低头看她,“你是还要继续忍痛?还是让沈小郎扎针一试?病因不明,若真是沈小郎开的药有问题,就请王太医拿出证据。来人,将沈小郎的药方子拿来。”

冬梅应声而去。

片刻就拿来了沈长梨为沈藜开的药方子。

“请王太医指教。”沈长梨冲着王太医深深一揖,毫无半丝恭敬,反而是将他一军。

王太医拿着药方子,手有点哆嗦,支支吾吾半晌没说出话。

沈长梨倏地从他手上夺下药方子,“小子为藜夫人开的药方子,以疏通滋补为主。其中丹参、三七活血化淤。皆因藜夫人折了两个孩儿,宫腔内还有残留,致使每月经血不畅,腹痛难忍。麦冬生津活血。当归、白芍养血养肝,香附行气调经,阿胶滋补生津——王太医就与皇太孙说说,哪一剂药是毒药?”

“这——”王太医冷汗直冒,低着头,不敢看萧云骥的眼睛。

“王太医下去吧!”

萧云骥脸色反而平静下来,语气冷淡,不治罪,直接赶王太医走。

这就是心里有了隔阂,不信任。

“皇太孙殿下!”王太医’扑通‘一声跪下,将头深深伏在萧云骥脚边,“请殿下明鉴,老夫一向兢兢业业,对藜夫人绝无伤害之心。”

萧云骥淡淡一声,“中庸之道,不害,也不救,本殿懂。”

一席话,直接让王太医变了脸,他抬起头还要再辩解几句,突然见萧云骥射来凌厉的目光,他嘴一张,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脸色变得煞白煞白的,只得跪地一礼,“是,小人退下。”

他现在连’老夫‘都不敢自称了。

王太医走后,沈藜痛的已经说不出话,萧云骥看向沈小郎,目中歉意,“请沈小郎为藜儿扎针救治。”

沈长梨也自谦地一揖,“是,殿下。”

说完,她提着药箱上前,“请殿下将藜夫人平躺放到床上。”

萧云骥照做。

沈藜瞟了沈长梨一眼,手紧紧抓着萧云骥不肯放,“阿骥,我怕,你陪着我——”

“放心,一切有我在。”萧云骥温柔地安慰她。

沈长梨撇了撇嘴,打开药箱,漫不经心一问,“请问藜夫人,有几日不曾通便了?”

沈藜被问的有些懵,旁边的冬梅却机灵地一声,“沈小郎,我家小姐有三日不曾通便了。”

“这就是了。”沈长梨勾勾唇,“藜夫人已有三日不曾通便,吃了寒凉的食物,导致腹中疼痛也是正常。小子这就为你扎针,保你一通顺畅。”

沈藜眼眸有些不敢看萧云骥询问的目光,三日不曾通便,说出去,真是丢人。

“藜夫人请放松,不要紧张,不通便又不是大病,扎个针而已。”沈长梨嘴里讥诮地说着,银针毫不犹豫地扎下去,看到沈藜一张俏脸涨的通红,却咬着牙忍着,心中舒畅不少。

不过,治她是治她,便沈长梨的医术也确实了得,几针下去,沈藜腹中疼痛减轻不少,继而腹中传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沈藜脸色一红。

她眉心一皱,突然抓住萧云骥的手,“阿骥,快,我要出恭。”

萧云骥手一扬,“快扶夫人去茅厕。”

“不,阿骥,来不及了,我现在就要——”沈藜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小脸涨红的就像红布,又羞又恼,偏又没办法。人有三急,她现在是真的急。

“快,将恭桶拿来。”

冬梅和屋里几个婢子立马慌做一斩,拿恭桶,上屏风,点熏香。这一切还未刚刚布置好,屏风后就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一股恶毒瞬间布满整个内室,几个伺候的小丫头没忍住,竟在一边呕吐起来。

萧云骥一直还站在屋内,听着动静,闻着气味,他脸上再挂不住,手一伸,“沈小郎,请到外面用茶。”

沈长梨好笑地瞟他一眼,二话不说,抬脚到了外室。

萧云骥紧随其后,先前对她不信任,如今她几针下去就解了沈藜的痛苦,原来是他们自己的问题,还误会了人家。萧云骥温润如玉的脸上从未有过的尴尬难堪。

站在外室,他冲着沈长梨深深一揖,“先前误会沈小郎,是云骥的错,向沈小郎赔罪。”

沈长梨慌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心里乐着,面上却惶恐,“皇太孙殿下言重了,治病救人医德仁心,殿下真不该怀疑我。”

萧云骥尴尬地轻咳一声,虚手扶起她,轻柔一声,“以后再不会了。”

他温柔的调子,惊得沈长梨抬起头,却望进一双温润如水的眼睛里,她立时感到不自在,退后一步,“既然藜夫人已无恙,小子就告退了。”

“阿骥——”不等萧云骥回话,里屋沈藜的声音又飘出来,看来是拉完了,舒服地声音都轻快不少。

萧云骥眉心一皱,看了沈长梨一声,“沈小郎请慢走。”

沈长梨拱拱手,“皇太孙殿下留步,小子识向出宫的路,殿下就不必送了。”说着,她提起药箱洒脱地转身就走。

萧云骥望着她的背影,站了许久,才收回目光,抬脚进入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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