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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娘差点儿被呛到,脸上那层薄薄的面皮似是被人揭下来,放在油锅里来回煎炸,抬起头不自在的看向苗苗,没有注意到自己声音也变了,颤颤的,哑哑的:“苗苗,你在胡说什么。”
“郁娘子,你可别骗我,我早就猜到你和太子殿下关系不一般。”苗苗搂住郁娘的肩膀,拍了拍,复又道,“你能让太子殿下为你破例,收你为奴婢,随身伺候,还能带回都城,那想来你在太子殿下心中不一样。且先前殿下在都城,身边可从来没有过女人,这次他一从蓟州城回来就不是童男了……咳咳,郁娘子你自然便是第一个值得怀疑的。”
“……”郁娘。
她方想反驳,可又怕将来打脸,索性便故意板着脸道:“妄议主子的事,且口无遮拦,你这舌头看样子是真的不想要了。”
苗苗连忙配合,捂住嘴巴装作害怕道:“郁娘子,你人美心善,你就放过我吧,你当做没听到好了。”
郁娘轻哼一声,不想就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便迈步子向一间专门卖各类小物什的铺子走过去。
“我们去那边看看。”
“好。”苗苗嘿嘿一笑,跟着走进去。
这是一家仿古制的小店,里面卖的物什也都是仿古样,瞧着十分典雅精致。
见郁娘目光落到用泥塑做出来的虎头笔筒上,苗苗脸上的笑意顿时变得耐人寻味。
这虎头笔筒一看便是男子物品,郁娘子是想要给太子殿下买礼物啊。
虎头笔筒做工粗糙,郁娘多看几眼只是因为那老虎龇牙咧嘴,愤怒的模样莫名让她想起了发怒的南廷玉。
有那么几分神似。
这般想着,她已经掏出铜钱,买下这个虎头笔筒。
天色暗下去后,街边两侧灯笼亮起五彩斑斓的微光,斑驳飘忽中犹如置身仙境。
二人看得一时呆了,忍不住顺着长长的灯笼街而去,穿梭在形形色色的小摊中,感受着仙境与人间的交融。
其间,郁娘和苗苗还遇到了军医苑的三个学徒。
军医苑为方便给南廷玉看病,往日也住在长乐宫,这几日郁娘还没有见到他们,此刻一见,心中顿时涌出许久未见的激动。
于是几人便结伴而行,人一多,话也密,显得热热闹闹。
常宁宫。
暮色垂落下来后,墙壁上一盏盏青铜壁灯照出模糊的光晕,院落中梧桐刺槐的叶子随风簌簌落下。
婢女合上大殿的门窗,安静退出去。
殿内,灯火柔和。
惠娴皇后端坐在红漆楠木椅上,流云髻中只插了一只金步摇,耳朵和手腕未带饰品,身着淡紫三层流云裙服装,臂肩挂着绣牡丹花的白色披帛。
她虽年逾三十,面上却无一丝细纹,保养的十分年轻。同南廷玉相对而坐,倒像是南廷玉的姐姐。
“这一路可还好?”字虽短,话中的忧思却藏不住。
南廷玉入宫三日,一直在议政厅和皇帝大臣等人商议事情,她去了几次,都未见到南廷玉,直到今日他们母子俩才得机会坐下来好好聊聊。
南廷玉:“儿臣很好,母后你这些时日如何?”
惠娴皇后轻轻叹了口气:“本宫也尚好,那姚贵妃再怎么嚣张,也不敢明着来欺负本宫。”
南廷玉心道,母后同他一样,只报喜不报忧,不想让对方担心。
“姚家接连两次刺杀失败,如今你回到都城,他们不好下手,想来近些时日能收敛些。”
这几年,东宫和姚派之争越发激烈,如此下去,过不了多久双方便要彻底撕破脸皮。
“嗯。”
顿了顿,惠娴皇后不知想到什么,又道:“你倒是下了步险棋,这次竟拿你舅舅祈风做诱饵。”
南廷玉眼神敛动:“不这样做,姚行舟也不会同意重查蓟州城贪污一案,他若反对,父皇想来也不会坚持多久。”
如今只有以身伺虎,将自己置之陷阱,才能引得敌人放下戒心同入笼网。
先前为了保儿子姚文远,姚行舟已经找好替死鬼,将蓟州城贪污一案做成定局,现如今,里面牵扯到祈风通敌叛国一罪,那就不得不重新彻查。
除非,姚家不想趁此扳倒祈风,断掉东宫的左臂右膀。
惠娴皇后低下头,抿了口茶道:“祈将军这次受苦了,明月那孩子……本宫本还想弥补她,只是听闻她的所作所为后,哎……”
“母后,她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
南廷玉怕她还有将祈明月纳进东宫的心思,岔开话题,将在蓟州城时买的礼物递给惠娴皇后,里面是一些特产和首饰,价格不贵,却是心意难得,都是他在外亲自挑选的。
惠娴皇后脸上笑意止不住:“你倒是有心了,行军那么忙还不忘给母后带东西。”
“这是自然,八月蓟州城的荷花开得比金宛要好看,儿臣甚至还想将那满塘荷花移栽过来,送给母后观看。”
惠娴皇后听了这话,只觉得心脏跟裹了蜜似的。从小到大,南廷玉聪明、省事、孝顺,这世间所有夸赞的词用在他身上,都不足为过。
她常常在想,她这一生虽然没有子嗣,但有了南廷玉,也不觉得遗憾了。
“可有给宣姑娘带礼物?”
“带了。”
“那就好。”
“东宫那位婢子,你打算怎么处置她?”话锋一转,惠娴皇后脸色板正,忽然提及到郁娘。
南廷玉握着瓷杯的动作僵住,心道,母后的人还挺迅速的,看样子已经将郁娘的事情查的大差,他垂下眼:“先在身边养着。”
“可以养着,但是不可以给名分。”惠娴皇后看了一眼南廷玉,见南廷玉脸色如常,她继续道,“蓟州城之行,你是去行军打仗的,若让人知道你路上还宠幸了一女子,不知那些谏臣文官要怎么弹劾你?”
“儿臣自有分寸。”
“你做事,母后向来放心。”惠娴皇后叹口气,试探道:“如今你对她是何想法?”
沉默一瞬,南廷玉才道:“她救过孤,孤带她回长乐宫,不过是想照拂她罢了。”
“这样啊。”惠娴皇后半信半疑,这世间有千万种照拂的法子,他却选择将人带到身边来照拂,“这件事情,你可有想过要怎么向宣姑娘交代?”
“只是一个婢子,不会给名分,又有何要交代的?”
惠娴皇后摇摇头:“你啊,若有唯一的缺点,便是不懂‘情’字一字。”
以前还觉得南廷玉冷心冷情,不近女色,心中只想着朝堂事务,是个优点,如今看来,不懂情爱,有一天也会害到南廷玉自己。
除非他这一生都不会爱上哪个女人。
南廷玉不说话。
“这次游灯会,你没有参与,若薇她心里定不会好过,你还是早些时候带上礼物去丞相府‘请罪’。”
“嗯。”
母子二人又闲聊了会儿,南廷玉方才离开。
他走到殿门口时,惠娴皇后又忽然喊住他。
他诧异转身,见惠娴皇后低下头喝茶,杯盖虚虚掩住脸庞,声音在袅袅茶韵中显得温婉而又清冷:“廷玉,你同那婢子在一起,事后可有赐避子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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