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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遮因为接了这个案子,所以这几天他十分忙碌,现在正在刑部与仵作一起给李太医和稳婆验尸呢。

尸体放置时间长了以后,颈部的勒痕更加的明显。

“大人请看,这二位死者的颈部骨骼均未断裂,颈椎也没有脱臼,不符合上吊自杀而死的体征,应该是先被人勒住脖颈,窒息而死后再挂上去的。”

“嗯。”张遮耐心地听着仵作的分析,虽然死因他早已判断出来了。

仵作将李太医的上衣剪开,各自大小不一的鞭痕暴露在眼前,肩部还有被烙铁烫过的痕迹,说明他死前也遭受了非人的虐待,只是并不致命。

所以屈打成招也是不无可能。

张遮又跟着仵作来来回回地检查了好一会儿,发现他的手上的指甲里还沾染了一些画押用的朱砂,但是手指上又十分干净,看来那口供上的画押是假的。

画押是假的,想必口供也是假的。

至于其它证据,只能证明李太医确实有制作大量的血浆,至于那血浆与皇后假怀孕、假流产是否有关还不能确定。

心中有了结论,张遮终于回了张宅。

“遮儿,你回来了。”

张遮看到在厨房忙碌的母亲,马上过去厨房帮忙。

“遮儿,今日有同僚在家里找你,他说有一个什么瓶子坏了想让你帮忙修缮。等了一会儿你没回来他就先走了,瓶子他说放书房的案子上了。”

“哦~哪个同僚?可有报上自己名讳?”张遮听完就觉得不会是刑部的同僚,毕竟要修什么直接给他就行了,又何须送到家里,主要他家住的又远。

“好像是姓周。”

“姓周?”张遮有些疑惑,因为他不曾和姓周的哪位大人打过交道。

他帮母亲摆好碗筷,然后和她一同用膳,用晚膳还顺便洗了碗筷,收拾了厨房。

张母看着自己的儿子,明明是那么优秀又体贴的人,偏偏传出那种谣言,搞得现在都没有人敢给他说亲。说到底是这孩子命苦啊,也怪她这个当娘的没本事。

“娘,怎么了?”张遮看她眼神落寞。

“没事,为娘想过两天再给那媒婆送些肉,看能不能给你说个姑娘,咱不要什么家世、美丑,只要能本分过日子就行。遮儿,你说好不好?”

“娘,您呀不用为儿子操这份心,儿子这辈子不娶妻也能照顾好你。”

“傻儿子,娘那需要你照顾,娘是怕自己去了以后你身边没个知冷暖的人。哎,怪娘没用。”

张遮让她坐下给她捶着肩:“娘,你知道我这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想查尽天下冤假错案,铲除更多的贪官污吏,为百姓谋求更多的公平正义。能不能娶妻生子,我真的不在乎。”

“遮儿,其它的事都可以听你的,此事必须听为娘的,哪有人不娶妻生子的啊!”

“好好好,那娘就为儿子操持着,哪家姑娘您看好了,也能看上咱家的,儿子都可以。”

“这还差不多。”张母得到了张遮的首肯也心满意足了,“你赶紧去看看那个大人的瓷器吧,他说是家中老人的心头所好,还叮嘱了要你亲自打开,想必是十分贵重的东西,能不能修你到时候好给人回话,免得他等。”

“好,那娘你也赶紧回房休息,我这就去看。”

说完,张遮就起身去了书房。

书房的几案上果然放了一个板正的盒子,单看这盒子倒是没看出来十分贵重,只是普通的匣子罢了。

他轻轻地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碎了瓶口的白玉瓶。

此瓶通体洁白,玉质细腻油润,工艺精湛,确实是不可多得的良品。

张遮先拿起了碎片研究,判断玉的材质,以及这裂口的修复、处理,等他拿起瓶子比对的时候却明显感觉到瓶中还有东西,他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沓银票,看起来至少有五六张。

他心中疑惑,这银票到底是瓶子主人存这忘记拿走了,还是......

他没有去掏银票,拿起了盒子。果然,在盒子下压着一封折叠的书信——张遮亲启。

张遮拆开了书信,看完书信的内容后他的眼神晦暗,尤其是看到了落款处的周寅之三个字。

他与周寅之没有半点交集,信中只说此瓶是皇后娘娘的父亲姜大人的心头所好,娘娘得知了他的修缮本事,特让他将瓶子送来,请他修缮,瓶中的银钱是他修缮玉瓶的报酬。

玉瓶虽贵重,可再怎么修缮也用不了几两银子,更不用说这瓶子里塞的可是百两银票。更何况,哪有工匠还没说能不能修就先付工钱的道理。

这钱怕不是修玉瓶那么简单,不管什么原因,他张遮都讨厌这样子的风气,本来他还想好好修这个玉瓶,这下他直接没了修缮的兴致。

他抱着瓶子就往外走:“母亲,儿子出去有急事,您先休息,给我留门就行。”

“好,那你出去小心点。”张母早已习惯他的这种忙碌倒也没在意,又看他抱着下午那位周大人抱来的盒子,心想估计是那东西太贵重遮儿无法修缮,这才急着还回去吧!

周府,张遮敲了门。

周寅之是宫里驻守的羽林卫,这会不一定在家,他只是去碰个运气。

周寅之料到他会来,早早便在家中等候了。

周府的下人将他引到了院中。

“张大人,周某猜到你肯定回来,略备薄酒,来,一起喝一杯。”

张遮没有坐下,直接开口:“周大人,您今日送来修缮的玉器太过贵重,张某才疏学浅,您另找他人吧。”张遮放下盒子就要走。

“张大人,你也是读圣贤书之人,不像我是个粗心,既来了家中,主人又有邀请,再怎样也得共饮一杯再走吧。”周寅之适时出声,他知张遮迂腐,拿这些教条礼仪拿捏他一拿一个准。

果然,张遮的目光开始打量起了桌上的酒杯。

他本想饮一杯就走,可是看到眼前的酒杯,却发现杯中并无酒,而酒壶在周寅之那一面。

“可我看周大人也并未有与在下共饮的意思。告辞。”

周寅之赶紧起身将他按在了凳子上:“张大人,来者是客,何必显得那么生分?您先请坐,今夜无事,喝酒、吃菜、赏月,岂不美哉?”

张遮抬头,空中还真有一轮圆月。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月美、景美,只是张某并无欣赏的闲情逸致。”

“张大人,这白玉瓶是姜大人最喜爱的物件,若是能修好,娘娘的感谢可不止于此。”

“张某说了,能力有限,并不能修缮。”

“张大人可是觉得银票少了?不如您说个数?”

“周大人,您是听不懂张某的话吗?况且周大人恐怕不是单单修瓶子那么简单吧?您放的那些银票可都够买张遮的命了。”

“张大人真是言重了,玉器珍贵,修缮费用自然珍贵,您值这个价。先不说这些了,我们先喝一杯。”

周寅之给他倒满了酒,然后自己也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张遮没推辞这杯酒,也一饮而尽。喝完他便起身:“感谢周大人款待,时候不早了张某就不叨扰了。”说完他就转身要走,他不喜欢和这种满腹算计的人打交道。

“张遮,你站住。”一阵清冷的女声还带着些许愠怒的女声响起,张遮心头一颤,如果他没听错的话,这是皇后的声音。

他倏的转身,一袭洁白衣裙的女子宛若踏月而来,纤尘不染。

真是皇后姜雪宁。

张遮马上下跪:“参见皇后娘娘。”

“张大人,此处不是皇宫,无需多礼。”今夜不知是不是因为月光的衬托,姜雪宁的声音也格外地好听。

张遮起身也意识到这里是周府,现在又是晚上,堂堂一国之母竟然出现在此处,还真是荒唐。

周寅之识相地退了下去。

“张大人,本宫知道此时此刻出现在此肯定会让你大吃一惊,可本宫却是等候多时了。”姜雪宁说着便靠近了他几分,他已经能闻到她身上的脂粉香了,奇怪的是今晚的香并没有上次闻的那么浓郁。

他在想什么?在想娘娘怎么没上次香?他真该死。张遮突然脸红了,将头狠狠地低了下去。

“张大人怎不说话?本宫说此番是为了你而来。”姜雪宁直接撩他,毕竟她没有徐徐图之的时间了。

“咳咳……娘娘找下官直接宣便是了,深夜来此有失……体统。”张遮其实用词很委婉了。

“我既偷偷出宫来此便说明我找你不是为了公事。”姜雪宁为了拉近距离不再自称本宫。

“娘娘慎言,在下与娘娘不过见过两回,并无私事可谈。”张遮头还是低着,他不敢抬头,总觉得自己会亵渎姜雪宁。

“张大人只与我见过两回,我可见过张大人数回了,只是你不曾发现罢了。”

“而且,你见我的两回也是我为了让你见我才见到的。”

“这……”信息量太大,张遮竟然一时语塞,娘娘的意思是经常偷偷见他,而为了让他能认识她故意制造了偶遇?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可是一国之母。

姜雪宁看他支支吾吾的,就知道他脸皮薄,她也不能一下用力过猛,开口:“是啊,他们都说你有一双巧手,毁坏的再复杂的东西,只要你出手定能复原,所以我便考察了几番。”

“手,其实很好看。”姜雪宁刚刚说的正经,又补充了这句有些暧昧的话。

张遮哪被人这样撩过,他直接将手藏进了衣袍里:“娘,娘娘找我就是为了修白玉瓶是吗?看来此物对姜大人确实重要。”

“是啊,可我刚刚听你和周大人说修不了是吗?怎么办,本还想若张大人能修,我还想在父亲生辰那天给他一个惊喜呢。”

张遮一时分不清姜雪宁话里到底几层意思,犯了难,他今晚有些不冷静。肯定是刚刚那杯酒的原因,搞的他现在十分热,连耳朵都在发烫。

“张大人?”姜雪宁看他没出声,提醒道。

“瓶子我检查过了,修是能修,就是耗时会很长,我怕你们等不了那么久。”

“无妨,多久都等的起。”

“既如此那这活我便揽下了。”张遮现在就想快点逃,都忘了自己已经拒绝修这个瓶子了。

“那便好。你看,雪宁这一趟没白来吧!”姜雪宁盯着他精致的侧脸,和他微微发红的耳尖。

“张大人,怎不抬头?耳朵也红了,可是喝醉了?”

“是,是,张某不胜酒力。”

“那雪宁便恭候张大人的好消息了?对了,修好后也交给周大人吧,毕竟我是偷偷出宫,见你的。”她将见你的三个字说的有些暧昧,好像是半夜出门为了私会他一般。

“娘娘,私自出宫违法宫规,以后有事可以直接召臣,不可再……”再半夜来寻他?这要他怎么说。

“本宫知道,所以张大人可要帮本宫保密哦,不然传出去别人还真以为本宫是为了与张大人私会才出宫的。”这里她故意强调了自己身份,与皇后私会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她得点一下这块木头。

“娘娘,请自重,此话可不能乱说,怕污了娘娘清誉。”张遮抬头看她,美貌果然能蛊惑人心,他答应了。

“那无事,在下便告退了。”张遮感觉自己心跳竟快了起来,他要赶紧离开,不能叫人听见。

姜雪宁含笑点头:“张大人慢走,本宫也马上回宫。”

张遮起身,抬脚走了几步又撤回来,打开了木匣子,将瓶子里的银票全部倒出,还给了姜雪宁:“娘娘,我先修缮,修好后再结算工钱,修不好不要钱。这银票金额太大,容易叫人误会,还请您收好。”

姜雪宁从他手上接过银票,还状似不经意地碰了他的手心,有些异样的触感传来,张遮也跟触电了一般。

再看姜雪宁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所以她不知道自己碰到他了对不对?

“娘娘万福,臣告退。”张遮说完几乎是跑出去了,还差点绊倒门槛摔了一跤。

姜雪宁在后面露出来意味深长的笑脸,一身正气的张遮大人,看来也是好美人的。

会动凡心就好!

天知道张遮一晚上都是震惊的,他走回家的路上能听到自己猛烈的心跳,这是怎么了,是走的太急了吗?

他看着自己捧怀里的木匣子,突然有点懊恼,怎么又接了这活,他到底在干什么?那可是皇后。

他扇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又深呼吸了几番才快步地走回了家。

这其实也不能怪张遮,他从来没动过男女之情,更没有人像姜雪宁敢说这么大胆又撩人的话,他一时无所适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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