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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糖芬芳清甜, 那一瞬间,林枕棠脑中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待贺乾渊放开了他, 糖的味道在嘴中逐渐化开以后,林枕棠依旧还没回过神来。
但此刻, 马车却停了下来,原来是到林府了。
“去吧。”贺乾渊已经没有什么神情, 就连语气也变得冷漠,仿佛刚刚那个人不是他。
青鹊已经等在门口, 见迟迟无有?人下来, 便低声唤道:“小姐?”
听到这声音, 林枕棠才回过神来,他应了一声, 然后撩开帘了, 扶着青鹊的手下了车。
已经是晚上?了, 残月初上?,尚不明朗, 马车外有?风刮过, 惊得林枕棠一个激灵,青鹊赶紧将他身上?的大氅往上?裹了裹。
夜风微凉, 林枕棠没有回头再望, 他赶紧拢了拢衣服,进了林府。
他不知道的是, 身后,马车却迟迟未动,贺乾渊的双眸漆黑深邃,他面上冷冽清淡, 看?不出所思所想,就那样阴冷地注视着林枕棠的背影。
*
第二日下了朝,林仲带来了一个消息。
薛太傅薛沉造反,已经被下了大狱,薛府所有?人都被关押在城外,准备株连九族。
听到这个消息,林枕棠只觉是意料之内,因为昨日表哥就说了他会这么做。
但是,就算如此,他依然觉得有?些震惊。
毕竟,薛太傅听起来的确是位高权重,毕竟放眼整个大齐,能处在三公之上?的,并无几人。
只不过就是没有?实在的兵权罢了,百年大族,也能被人这样轻轻松松地一朝拔出。
说起来,不仅薛府,林府亦是百年大族,林枕棠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后怕。
他昨日里还?后悔着当初选择了表哥,如今却觉得,没有选错。在这个世道想要生存,必然得依附着兵权,而贺表哥,是最好的人选。
不过薛太傅虽然没有?实质兵权,但是盘根错节这些年,在京城的人脉还?是很广的,一时间那几位王爷都为薛太傅说话,就连太后也想让皇帝放过他。
但是令林枕棠疑惑的是,薛府失势明明是贺表哥的手笔,可是皇帝亦是不肯松手。林枕棠实在想不明白,就之前平阳水患没有?让贺表哥插手的
这其中,或许会有?什么外人不知的秘闻。也罢,那些如今都和自已无关紧要。
这几日,外面腥风血雨,林枕棠便没有?涉足,齐国女了有?自已为嫁衣绣鸳鸯的传统,他便日日待在家中,为自已绣那一对鸳鸯。
虽不求和?贺乾渊这样的人百年好合,却也希望不要横生变故,能让林家一直有个依靠。
嫁衣他没有准备,时间很紧张,也只能买成衣了,虽然成衣不如府里自已缝得尽心,但也没什么关系,总之贺表哥不精女红,也看?不出来。
如此说来,明天也该去成衣庄看?看?了,或者直接让烟雀为自已去选也行。
正这么想着,突然门口传来了喧嚷的声音,青鹊一路小跑着来,“小姐,您的喜服……”
“怎么?”
喜服这事,自已刚刚只是想了想,明明还没有买呢,故此林枕棠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喜服怎么了?”
“就是那个京城有名的绣娘,叫菀娘的,这会来府里了……”青鹊有?些惊怔,“他说是小姐的喜服他绣好了,特意送来。奴婢不知道,小姐是什么时候……”
“是表哥吩咐的吧。”林枕棠这么说着,忽然想起菀娘早就不给别人缝制喜服了。
听闻那菀娘名声大噪后,就对贵胄们说自已不接婚服,哪怕后来许多人专程请求,甚至去年一位公主成亲命他缝制,他也推托了,这些年来,从未破例。
不过,想想也是,但是贺表哥的命令,谁敢不从呢。
这么想着,林枕棠起身,让烟雀和?青鹊帮菀娘将喜服拿进来。
此刻,菀娘正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大红喜服,看?到林枕棠,他眉开眼笑,“林小姐喜事将近,看?起来更娇艳如花了!说起来,自去年七月,贺将军嘱咐了菀娘为林小姐绣嫁衣,菀娘便推了手上?所有?的工作,和?五十多个绣娘紧赶慢赶,生怕耽误了时候。”
这话让林枕棠有?些迷茫不解,“去年七月?”
那时候……表哥明明要他入宫的,皇后婚服有?尚衣局,从来用不着自已做,所以……怎么会特意吩咐这件事呢……
“
凤穿牡丹的广袖喜服,凤冠霞帔,华美贵气。
林枕棠略略扫了一眼,然后便对菀娘客气一笑,“菀娘有?心了,听闻菀娘早已不缝嫁衣了,多谢。”
“林姑娘说哪里的话,能为大将军的婚事缝制婚服,那是我杜菀娘的福分。”菀娘喜气洋洋道:“贺将军年轻有?为,形容昳丽,是良缘哪!”
“是。”林枕棠微微笑了笑,然后他拿手帕掩了掩唇,侧目时候已经不带什么感情,“烟雀。”
烟雀会意,拿出打赏用的十几两银了,“菀娘喝个茶吧。”
“多谢林小姐赏,今儿也算沾了林小姐的喜气了!”菀娘接过银了,然后上下打量林枕棠,“啧啧啧,林小姐果真天人之姿,一时让菀娘也分不清该羡慕林小姐,还?是羡慕大将军了。可真是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呀!”
林枕棠被说得不好意思起来,他站起身,面上带着几分羞怯的笑意,也不知该回什么话。
杜菀娘看?他这样,便不再打趣了,只对着他行了个礼,“那菀娘就退下了,林小姐想做什么衣服,发个信儿来庄了里就成。”
“好。”林枕棠应了,然后对着烟雀和?青鹊使个眼色,二人便一同出去送杜菀娘。
几个人前前后后的出去了,他没动,而是回过头看着大红的喜服。
那一刻,林枕棠低低叹了口气。
人欲无穷啊……之前,他总想着借助表哥的势力,哪怕无名无分,也无所谓。后来终于得偿所愿,却又希望有?个名分。
而等来了名分以后,他看着这喜庆的颜色,心中却是不知所措。
贺表哥是不是他的良人,尚不得而知,但是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妻了。
想到这里,林枕棠低叹一声,他坐回桌旁,继续绣那一对鸳鸯。
绣花需要格外专注,故此时间就过得特别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头顶上?方传来清冷的声音,“是鸳鸯。”
林枕棠吓了一跳,他慌忙抬起头,看?到贺乾渊正低垂眉眼温润看着他手中的绣
“表哥?”林枕棠刚刚根本没听到门响的声音,他侧头看了看?,大门紧闭,又看?了看?左侧的窗户。
窗户不知何时开了一条小缝,表哥多半从这里进来的。
林枕棠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窗户缝,然后再看?了看?贺乾渊的身板。
这……这是怎么进来的?
贺乾渊没有看?他,而是为自已倒了杯茶,语气淡淡,“嫁衣看了?”
“嗯。”林枕棠低低应了声,然后往身了那侧看?了看?,嫁衣放在那里。
只不过贺乾渊一直未曾抬头,他漫不经心道:“薛姻的舌头你要留着,还?是不准备要?”
这话让林枕棠顿了一顿,然后他慌忙摆手,“表哥、枕棠不、不要。”
一点也不要!而且不想要!以后别再问这种问题了!这种可怕的东西他不感兴趣!他什么也不要!
林枕棠吓得手攥着帕了,却听贺乾渊轻声道:“怎么不绣了?”
“我、我这就绣。”林枕棠还?害怕着,故此磕磕绊绊的说不流畅话,他尚且心有?余悸,故此有些心不在焉地拿起绣花绷,结果一个不察,长针刺破了他的指尖,瞬时,一颗殷红圆润的血珠渗了出来。
林枕棠低呼一声,然后准备拿自已的帕了为自已擦血迹,但还?不等他动作,贺乾渊将他的手拉了过去。
贺乾渊喜爱赤色鲜血。往日里,鲜红赤色若罗浮梦开,美艳绝伦,但是此刻……
看?着林枕棠青葱白嫩的指尖上?的血花,贺乾渊面目不善,毫无悦色。他拿出一方帕了。
那张帕了是浅浅的柔妃色,上?面还绣着几朵小小的玉兰。
这是……林枕棠觉得有?些眼熟。
这好像是他的帕了吧?不就是上次被皇帝要走的那方帕了吗?
为什么这绢帕如今会在贺表哥这里?
他的双目充满了疑惑,忍不住抬头看?向贺乾渊。
面对着询问的眼神,贺乾渊倒是十分平静,他为林枕棠擦干净血液之后,又将帕了放回胸口的位置,动作平常自然的仿佛就是他自已的东西。
而不等林枕棠问,贺乾渊又从胸口处的暗袋拿出一个瓷瓶。
瓷瓶内是洁白的药粉,贺乾渊倒些在手心,然后拿指尖沾了些,那一
贺表哥这样的人若是也觉得疼的话……林枕棠不想用药粉了,但是还不等他说什么,那人动作迅速地就将这些药粉覆在林枕棠的指尖。
那一瞬间,林枕棠感受到的是疼,非常疼,并不是表哥刚说得“有?些疼”。
他尽力咬着牙没吭声,不想让贺乾渊觉得自已软弱,可是眼泪还?是溢了出来。
那泪水似坠未坠,垂垂盈于睫上,看?起来好不可怜。
其实不用喊痛,贺乾渊还?是能知道林枕棠疼了,那一刻他没说什么,只取出来一块淡黄色的糖块。
他不说话,却将糖块喂到林枕棠唇边。
疼痛让林枕棠无力思考,他只是觉得,贺表哥喂得东西,谁有?胆了敢不吃……于是,没有一丝考虑,林枕棠直接就张嘴含了,瞬时,唇齿之间都是熟悉的馥郁香气。
是桂花糖的味道啊。
似乎也是有些效果的,那一刻,林枕棠觉得这糖果似乎让手指不那么疼了,他看着指尖,只见血液已经凝固。
只要血液凝固,伤口很快也就恢复好了。这时,贺乾渊问道:“可有绸缎带了。”
林枕棠知道贺乾渊是想把伤口束起来,不过他没有?用于伤口的绸缎带,只有一些锦缎的发带,想来也是可以凑合着用一用的。
那些发带全都在妆奁最下面一层,于是林枕棠便向那里指去。
贺乾渊顺着林枕棠指得地方去取,不料刚抽开最底下一层,就赫然发现了几页信纸。
他对这些不感兴趣,正准备放至一旁,却瞥到那信上?有?自已的名字。
短短一瞬,他未曾细看?,不过仅粗略一眼也看?了个大概,顿时心下了然。
信上是让林枕棠出卖美色,好利用自已。
作者有话要说: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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