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与世间同千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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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宁镇下雨了。

孩童们眼巴巴地看着那雨珠一颗颗落下，心中多半是充满了对不能玩耍的失落，屋檐下边，众多小孩一哄而散，趁着雨还没变大，赶紧各回各家。依旧留在屋檐下的只有两个六七岁的小孩，年龄差距不算大，一个穿的很普通却很干净的小孩嘟囔道：“这该死的天真晦气，偏在这个时候下雨。”他看雨势逐渐增大，又问向身边一穿着破烂，一身泥土的同伴：“闪印哥，今晚住下？”

那脏乱孩童沉思一会儿，缓缓说道：“下雨了，今晚……有鱼吃！”说完边冲进雨水中，留下一句：“看看今晚能不能给你加餐。”

屋檐下的小孩两眼冒光，大声道：“加油啊，闪印哥！”房子里走出一中年男人，衣着还算整齐，如同田间汉子一般，个头还算高大，此刻这汉子正打着哈欠，似是没睡够，看了眼正兴奋的小孩，有些无奈道：“你还真是爱折腾，那鱼有什么好吃的。”

小孩却回道：“有本事你别吃。”

中年男人表情僵硬：“当爹没说。”

小孩白了他一眼，小声说道：“天大地大，闪印哥最大！”

“那爹排第几咧？”中年男人笑问道。

“第二大！”小孩毫不犹豫道。

每逢下雨，山与镇之间不知名的小河里，会有许多鱼浮出水面透气，湖面只看得见雨滴落入水的涟漪，谁想得到此刻正是鱼群欢乐的时候。

有一滴雨似是大了些，引起了些许鱼儿的注意，它们见湖面飘着两三只还在挣扎着小虫，当即一窝蜂冲上去抢食，有条个头大的竟一口吃掉两只，正想游走时才发觉嘴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钩住了它。它猛的一发力，要把那两钩子一样的东西甩挣脱掉，不想却反被一股大力直接扯出了水面。

闪印乐滋滋地看着面前这约有十来斤的美味，心想晚饭有着落了，便直接将剩下一根线收回，谁知收回时，那线头的虫子闹出的动静变大，又被一头大鱼吃掉！闪印高兴坏了，双手猛的一发力，那水中鱼便被直接被拽上了岸。

闪印把三条线收回，挂于手腕处，抱着两条鱼跑开了，雨依旧在下，就和先前一样，只是鱼儿受了惊全都一哄而散了。

回到镇上时，见有许多居民都在街头，不顾大雨围在一起，人群中坐着一个女人，抱着一块碎布坐在地上哭。闪印凑过去看，竟发觉那碎布上沾染了大片血迹，听周边人议论的女人的丈夫去山中时，给什么野兽咬死了，尸骨无存，只见这碎布。

闪印本以为周边人都会可怜一下这女人，至少他那不要钱的关心，总该给予点吧？谁知周边的人竟都在讨论着这女人之后可以改嫁给哪家男人，这女人才刚刚失去了丈夫，其他人却对此并不在意。

闪印不明白这些人到底有没有错。

晚上在白天那小孩家里烤鱼，闪印提及起这件事，那中年男人沉默了会儿，又感叹到这世界本来就是这样，指不准你俩小娃子长大后也会变成这样。

闪印没说话，只是慢慢地嚼着鱼肉，但另一小子可不干，直接还口：“到时做那种人还不如去死。”

中年男人笑笑不说话，只是看了看放在屋内正中央的一幅画像，画上是一名女子，与那小子有八六七分相似。

闪印也瞅了眼那画像，叹了口气，起身拍了拍那小子的头，轻声道：“你以后争点气，别让你娘伤心。”

谁知道那小子一提起这个便哭起来，抽泣道“我爹说我不久后要走了，去和一个人学本事，我舍不得你怎么办？”

闪印笑了笑说道：“你要好好学本事，以后给你爹争光，相信你娘知道了在天上都能笑出花来。”

第二天清晨闪印从居住的山洞中走出，外面雨停，空气十分清新，闪印小跑到镇上，想去看看昨日的事情结局如何了，却见老镇长带着一群人冲进一处屋子里抱出一具女尸，女尸脖子上还有着一道被勒青的痕迹，镇上有名的老医生摸了摸冰凉的尸体直叹气。

闪印虽是孩童却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一时间想不懂，好端端一个大活人，没事干嘛要那样对自己，自己还活着，不就好了吗？

后来才知道有人逼那女人嫁给别人，不然便要各方面针对她，不让她好过，她一个女人找遍了亲戚朋友，没人愿意帮忙，想到未来的境遇，那女人不由己，便如此了结了自己。

雨宁镇不小，有上千号人口，就这事没多久便传遍了整个镇，几乎是妇孺皆知，一谈及此事便立即津津乐道起来，却没有一个人去替那女人伤心。

雨宁镇来客人了，看装扮是大户人家，闪印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些人是来自很外面的地方的人，具体有多外面他也不知道，那些人的穿着一个个看着就不俗，闪印以为这些人应该是好人了，可为首那人直接一拳打爆了一排房屋，其中就还包括了那自杀女人的房子。楼房碎成粉末，地板给那些人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削平了！而老镇长对这些人的行为简直是熟视无睹，反而还一个劲的帮腔做事，叫着一群年轻小伙子觉赶人，说是要把这些地留给那些大人修建什么，那些人心里骄傲，瞧不起镇上的人们，一个年轻人只是不小心踩了一下那些人旁边的地，便给直接轰杀得连血沫都不剩！

闪印不懂都是人，怎么差别就这么大，本事大就可以随便杀人了吗？

闪印觉得这些人的心都是黑暗的，可恶的，但是什么人才是好人呢？

那群人似是觉得镇上环境不好，便跑去了河流的上流，那里开阔，旁边有着一排排树木，再加上上流的河流足够宽数十丈，这些人便直接去上游了。

闪印看到他们是飞过去的，傍晚闪印照例去河边散步，看着河水缓缓流淌，里边鱼儿悠闲着游着，上游那边突然传来巨响，给闪印吓了一跳，连忙跑上前去看看发生了什么，这一看不要紧，一条那么大的河，给一名外来的人随手劈开！河水滚滚，其间却似有一堵空气凝成的墙一般，让其死死的阻挡不得前进半步。

闪印知道这些人厉害，会用什么厉害的招式，却没想到他们连这些自然环境都能随意摧毁，那个人正准备做些什么，眉头却突然一皱，向下游方向看去，见一田间汉子吹着口哨向他走来，他刚想说什么，却被一股不知何处来的力量给硬生生捏爆！河流失去阻挡，便依旧像先前一样流淌，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这个却把一旁观看的闪印惊呆了，那田间汉子他再熟悉不过了，田间汉子什么也没做，又返了回去，天边是有闷雷滚动，响起一道沉重的声音，响彻天地。

“寒骨空间外来人，滚出此地。”

剩下的外人面色渐变，冷哼一声便匆匆离去，有一心高气躁之人走时往河间吐了一口唾沫，便被一道天雷直接轰杀。

闪印沉默，心想实力大便可为所欲为了，那些人杀居民，那汉子又杀那些人。但这种事，真的是自己期待的吗？如果是，那自己以后会这么做吗？

莫非自己的心在作祟？

闪印突然感觉自己有些不了解自己了，他在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任何的依托，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如果自己都看不透自己，那该怎么办？

闪印觉得这个问题有点细思极恐了。

我一定要看清自己！闪印做出了这个决定。

几日后，本名洪清刚的小子要走了。

一个衣衫整齐、全身有一种浑然天成感的男人站在他家门口，和那田间汉子聊着天，小子便站在汉子后面。

他一声不吭，看向闪印通常跑来自己家的那条小路，希冀着闪印能突然出现给自己送别，或者求面前这位带着闪印一起走？

可是闪印并未出现。

“在等着烤鱼小子呢？”田间汉子突然问道。

“嗯。”洪清刚点点头，田间汉子叹了口气，摸了摸小孩的头，轻声道：“那小子已经走了，现在不在雨宁镇上，别让你涌泉叔叔等久，该出发了。”

洪清刚双眸通红，也没抵抗，那似乎能与天地沟通的男人，微微一笑，天空便犹如给一双大手掰开一般破成两半，男人一抬头，便有一条不见边际的大河，托住二人直向天空那被破开的地方流去，看似缓慢，可眨眼间，二人消失在天边，却有一句话还留了下来，只与那田间汉子一人说道：“大哥保重，还望你走出心结，早日突破控天！”

一旁树上躲着的闪印忍住不舍和强压住惊讶，轻声自语道：“的小刚子，你好好学点本事，以后哥在外面和人吹牛，就要靠你长脸了。”

早就知晓闪印藏身地且并未走的田间汉子微微一笑，那已经走远的洪清刚耳边便响起了闪印说的话，洪清刚听到后一愣，便裂开了嘴，望向那不断变化的天空。

田间汉子送走了儿子，也没多说什么，转头看了一眼闪印躲着的地方，便一步走出了这片山脉。

在闪印眼中，汉子走了一步人便没影了。

整个镇上沸沸扬扬的，大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闪印看着这个热闹的镇子，心中却十分的孤寂。

七年了，愿意接近自己的人就那么两个，一个是打心里认自己为大哥，另一个是因为儿子还是因为什么闪印已经不在乎了，他只知道，现在他又是孤身一人了。

回想起当初那小子给别人欺负时闪印护着他，那小子就像闪印弟弟，无论闪印做出什么事，也只有他才会在旁边喊加油，毕竟闪印就这么一个朋友。

现在，唯一的朋友也走了。

镇上房子又修起来了，连带着死去女人的地一块修。听镇长说那是要给以后别的大人来住的，也没人敢说个不是，还有谁会记得那死去的女人呢，还有谁会在意那些被大人轰杀的人呢？雨宁镇名字听着真有韵味，现实又有几分如名字那般呢？

闪印冷笑，走向山群中。

哪怕你世界千变万化，我也不会变成别人，只要我还在就已经够了，总有一天我要看清我自己！

世间千变，老子不变。

日子一晃，过去三年。

闪印准备去抓鱼，却听见了很远处传来的轰鸣声，但他并不在乎这些，快到晚上了，得赶紧去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