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4章 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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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王安却依旧三缄其口,始终不肯吐露。
见他不肯说,徐章也识趣的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徐章和王安的关系虽然不错,却也仅仅只是不错罢了,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能让王安如此失态的,定然是某些了不得的事情。
徐章的酒量练得还不错,喝了半个时辰,脸颊也只是微红。
月上中天,华灯初上,夜色渐深。
一杯喝着一杯,徐章看得出来,王安今日就是为了求醉而来。
最后王安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叫贴身小厮背着上了马车,带了回去。
徐章也有些微醺,意识虽然依旧清醒,可眼前的景象却已经有些模糊,脑子里头略有些空白,只能叫王破敌扶着。
出了樊楼,看着原本暗淡的明月忽然隐入黑云之中,微亮的夜空忽然蒙上了一层黑雾,变得漆黑如墨。
好在长街之上灯火如昼,繁华热闹的夜市之上,车马如龙,人来人往,摊贩如云。
徐章立于樊楼门口,长街之上,目光扫过宽阔繁华热闹的长街,看过如长龙般的车马人流,一时之间,心思如潮,不由得想起前世种种,颇有几分唏嘘之感。
心思百转,忽又想起如今朝中种种局势,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感慨着说:“夜幕遮天,各地龙蛇起陆,京中暗流汹涌,值此多事之秋!吾又当何去何从?”
王破敌没有言语,小心翼翼的扶着徐章上了马车。
车夫掀开车帘,让王破敌扶着徐章钻了进去。
马鞭扬起,车轮滚动,朝着梨园徐徐驶去。
马车之上,车厢之内,徐章背靠着车厢端坐着,双眼禁闭,露出两排长而疏的睫毛,一语未发。
王破敌小心翼翼的坐在旁边,也不敢出声,怕扰了徐章的静思,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徐章的身上,身子距离徐章不近也不远,随时都能出手扶住徐章因为马车颠簸而倾倒的身体。
过了也不知多久,徐章眼睛依旧闭着,却忽然开口说道:“破敌,明日你便让平寇亲自跑一趟漕帮,叫漕帮的各地分舵多留意留意当地的情况,若是有什么异常,都报上来!”
王破敌心中一凛,点头应下。
王破敌跟在徐章身边也六七年了,可以说是陪着徐章一起长大的,也曾跟着徐章在盛家学塾旁听,也能说是文武双全。
而且王破敌素来心思细腻,颇有谋算,徐章一直以来也在有意识的培养他,潜移默化的影响他的思维方式。
这么些年下来,王破敌已经成了徐章手底下最得用的人。
如今的朝堂,内里储位空悬,二王相争,满朝文武分做了三派,上下的人心自然也跟着浮动起来,各种心思的都有。
外部也不安宁,边疆又多次起了摩擦,幸好是在蜀地而非北境和西北。
地方上,如今露在明面上的就有一个天圣教,皇城司竭尽全力在各地追捕,却也只能跟在他们屁股后头吃灰,偶尔抓几个小喽啰,小杂鱼,始终未能竟全功,将其一举攻破。
可那些隐藏在暗地里的呢?谁知道还有多少。
若是有朝一日,这些人联合起来,再制造出一起类似于淮南水患的事故,到时候不知又会引起怎样的乱子。
嘉佑帝的心思,猜也能猜的出来。
两日后,盛老太太说嫌家里闷得慌,要带明兰去庄子上小住几日,泡一泡温泉,疏解一番数日来的疲乏。
洪氏听到消息之后,也带着女儿们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徐章只是当天送洪氏过去的时候,在小鹿岭呆了一会儿,当天傍晚就折转了。
小鹿岭里头除了有一口温泉之外,在庄子上还有一支娘子军,有百多个年轻的学生。
这些娘子军和学生都是昔日徐章在淮南赈灾时救下的孤儿,拢共有一百二十人左右,都是些苦命人,父母在水患中丧生,也无甚可投靠的亲族,没有去处,徐章便将他们收留了下来。
陆陆续续送到了东京,安置在在小鹿岭里头。
原本徐章是打算请几个先生教导这群孩子,让他们能读会写,学点手艺,等将来他们长大以后,也能有一技之长,不用担心营生。
可后来某次明兰来到小鹿岭上,看到这群年岁大小不一的孩子们,便自告奋勇要当他们的先生。
明兰虽然年纪不大,可一身才学却丝毫不逊色于某些今年寒窗的老秀才,尤其是在算学上的造诣,连长柏和顾二也有所不及。
更是自小受徐章的影响,对一些新奇的事物极感兴趣,擅长格物之道,资环钻研,心思又玲珑剔透,若是放到徐章前世,就是妥妥的一个女学霸,女科学研究员。
明兰愿意当这群孩子的老师,徐章哪里会不同意。
当即就把这群孩子交给了明兰来带。
这些孩子加起来拢共有一百二十多人,明兰自己一个人自然没法顾得到全部,便把盛老太太,房嬷嬷,还有洪氏一股脑的都给拉了进来。
盛老太太和明兰负责教他们读书写字,传授算学格物之道,教他们做人做事的道理。
房嬷嬷则从这群孩子里头挑出一些心灵手巧的女孩儿,教她们女红刺绣。
而洪氏就负责传授这些孩子厨艺,不论是女孩还是女孩儿,只要是想学的,洪氏都毫不藏私。
当然了,在这之前,他们还要和徐章签订一份长达三十年的契书。
这并不是卖身契,而是一份雇佣的契书,但上面条例分明,甚为严苛。
上面写明,从徐章收留他们之日开始,一直到三十年后,在这三十年期间,他们都必须要帮徐章做事,听从徐章的安排。
学习的第一年里没有任何工钱,徐章为他们提供吃住,第二年开始就要收费了,没钱的可以先欠着,等学成出师之后,徐章会替他们安排差事,按照他们工钱的多少,规定每个月要归还多少给徐章。
若是累计的欠款达到一定的数目,却依旧没有能力偿还清楚的话,那时徐章就会和他们再签订一份卖身契书,自此之后,他们的神思皆在徐章的一念之间。
毕竟徐章的钱财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百多号人,每日的吃穿用住,消耗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而且又不是一时半会儿,等这些孩子学成出师,能够自己养活自己,至少也是几年之后。
几年的时间,徐章得往里头投进去多少成本。
对于契书,这些孩子没有不愿意签的,若非是徐章,只怕他们早都死在淮南了,哪里还会有如今的好日子。
后来时间久了,在徐章的提议之下,明兰便从一种女孩儿之中挑出三十个筋骨稍强一些,而且性子憨厚老实,耐得住辛苦的,传授她们拳脚兵刃,格斗搏杀的技巧,像护卫亲军一样严格训练她们。
一年多下来,倒也破见几分成效,开始似模似样起来。
近几个月以来,每一次去庄子上,在传授这群孩子们读书写字,学习各项技能之余,明兰都会骑着马儿,领着自己的这群娘子军,在徐章亲卫的照看之下,入山打猎。
全当是练兵了。
徐章并没有在小鹿岭多待,当天傍晚就带着王破敌匆匆赶回了东京城。
孙平寇则被留在了庄子上,带着三个小队的护卫保护老太太和明兰还有洪氏等人的安危。
协助明兰训练一群娘子军的同时,对庄子上的那些男孩也没有放松,每日的训练也从不落下,显然是将这群孩子当做了护卫的预备人选。
当初从淮南带回来的五十亲卫,他们的家眷也被徐章安置在淮南买的庄子里,庄子上的田产一半被徐章赏给了护卫们。
果不其然,五日之后,皇城司便开始正式从禁军之中大肆遴选人员,军中的不少好手,纷纷被挑了过去。
而且大部分都是做过斥候的精锐军士。
一直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的袁文绍,也亲自登门,找到了徐章,问徐章的意见。
徐章只说了一句:“难道表姐夫是觉得去了皇城司之后前途不如待在城防营里头?”
只一句话,就把袁文绍说的愣住了。
城防营只是五城兵马司的下属,最高的营指挥也不过是个六品。
六品的武官和六品的文官完全是两个档次,二者不可同日而语。
可皇城司呢?那可是官家的心腹亲军,皇城司的指挥使可是正三品的要员,品阶虽然不算高,但却是直接受命于嘉佑帝,连三衙和枢密院,也无权对皇城司指手画脚。
袁文绍走的时候,脸色也颇为凝重。
三日后。
华兰那边就传来了袁文绍加入皇城司的消息。
经过考校,皇城司的指使林季荣对袁绍的武艺谋略胆识好像都很满意,似是有意提拔,但具体如何,还是得看经过三个月的特训之后。
这一次扩招,持续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
从禁军之中遴选出了五千多人,充入皇城司之中。
为了袁文绍的事情,徐章还特意找上了林季荣,邀他去樊楼喝了顿酒,请了荣喜作陪,请他多多关照一下袁文绍。
林季荣直言他本身就对袁文绍颇为满意,又是武勋世家出身,家世清白,本就打算重用。
徐章亲自去了盛家,亲口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盛紘的王氏。
嘉佑十二年的冬天便在皇城司的遴选扩张之中过去了。
顾二和长柏的学业愈发繁忙,平日里徐章想要请他们出门喝顿酒,那也得提前好几日预约。
时间很快便来到嘉佑十三年的二月。
三年一度的春闱再次开始。
这一次庄学究的四个弟子,盛家学塾里,除了女子之外的所有学生都要参加。
提前入贡院那日,盛家除了盛老太太之外全家出动,把长柏和长枫送到了贡院之外。
原本徐章也想去的,可看长柏有那么多人送,也懒得跑过去凑热闹了,反倒是听说顾二不知为何刚刚又和顾侯爷吵了一架。
便一大清早就去宁远侯府找了顾二,一路陪着他往贡院步行而去。
进入贡院大街的时候,正好碰上了盛家回去的马车,盛紘叫停了马车,下车和徐章顾二寒暄了几句,对顾二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便带着家眷们回去了。
徐章把顾二送到了贡院门口,目送着他进了贡院,这才转身离开。
春闱一考便是九日。
徐章也算是过来人了,倒也没怎么担心,反正中与不中,他也改变不了什么,全看长柏和顾二自己发挥。
而且长柏和顾二的本事,徐章比谁都清楚,自然不用替他们担心。
而长枫和那位齐小公爷能不能中,和徐章又没有半毛钱关系。
徐章能够做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旁人却未必了。
二月十八,春闱结束。
徐章正打算去贡院外头迎接顾二和长柏,可还没等她出门,宫里却忽然来了消息,说是官家召他入宫觐见。
没办法,徐章只能先去宫里。
入了宫,七弯八绕之后,可四周景物却忽然陌生起来,既不是去御书房的路,也不是去集英殿,崇文殿这几处徐章熟悉的地方。
徐章小声问前头带路的宦官:“这位大人,咱们这是去哪儿?”
带路的是位年轻的内官,听到徐章的话,忙侧身说道:“小徐大人见谅,官家在御花园里赏花观鱼,咱们现在就是往御花园去!”
徐章点头道:“官家在御花园?”
小内侍解释道:“官家刚刚才用过早膳,在御花园里头散步消食儿,正好看到御花园西北角的梅花开的灿烂,湖里的鲤鱼正在成群结队的觅食,便叫人去叫了荣妃娘娘,如今官家和荣妃娘娘正在御花园里赏花观鱼呢!”
“瞧着大人眼生的紧,可是刚刚调到官家身边当差?”徐章拱手笑呵呵的问,很是有礼。
小内侍脸上也露出笑容:“小徐大人误会了,小的是在荣妃娘娘身边伺候的。”
徐章又说:“原来内官大人竟是荣妃宫中的,倒是徐某眼拙了!”
小内官笑着道:“小徐大人的名号小的可是早就如雷贯耳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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