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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乾一脚踏进这个奇妙之地。
此处四周群山环抱,而唯一的进口亦是一个“陡峭山壁”。
当这陡峭山壁移动时,露出一个通道后,他大吃一惊,此等鬼斧神工当属神力才可为之吧?
那引路的渔人看出他的惊讶,笑笑道:“少侠,你敲一下试试。”
郑乾曲指敲了敲移动的山壁,并无石头的坚硬感,有“空空”之声,这山壁竟然是用木材所制,涂了颜料,与真正的山壁一般无二。
难怪上次一行人如何也找不到渔人的居住地。
往前走,四周树木茂盛,花草遍地,散布着许多云南建筑风格的房屋,置身其中,只见无数的珍奇海鸟,三五成群,尽是见人不惊。
正在杀鱼晾晒的美丽渔女仰头盯着他看。
不消片刻,来到一个石屋前,那渔人上前轻叩两声石门,道:“大师,人来了。”
“进来吧。”一个低哑的声音道。
石屋内,放着一张木床,一张圆桌,两把凳子,墙壁上倒是点缀了些许南海夜明珠,想来亦是装饰,亦有照明之用。
窗边,一把通体黝黑的长剑静静挂在上方。
落霞神剑!
郑乾眸光一紧,目光流连在上面,这便是在上一辈江湖中闻名遐迩的落霞神剑么?
而孟不岳正端坐在床边,目光淡淡地打量着他。
“他死了。”孟不岳低沉的声音传来。
郑乾喉结滚动,他自然已知晓孟不岳情感偏好——对于他这种刚硬霸道性情的人来讲,此时听孟不岳第一句话便是提及白啸隐,不由的有些不知所措。
“对,还未到岸上,便死了。”他据实相告。
孟不岳眼眸动了动,脸上倒未有什么表情,但这一瞬间,郑乾觉得他衰老许多。
“鹰面玉珏是你拿走的?“孟不岳又问。
郑乾双手抱拳,长揖后,取出玉珏道:
“还望老前辈见谅,上次来岛上,在下无意中发现藏宝洞,并见玉珏独特,便拿走把玩,并不知它是武林盟主的信物,后来又阴错阳差用它做了盟主之位,今日郑某将它物归原主,回去后自当卸下盟主之职。“
孟不岳目光淡淡地看了一眼玉珏,下床缓步走到窗边,取下那柄黝黑长剑。
“铮!“剑出鞘,青光闪闪,如霜如雪,恰有一缕阳光透来,照射其上,竟是呈现奇彩异光,果真如落下来的云霞一般。
“落霞神剑,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四十年前用之横行天下,如今埋没期间,铮铮空鸣,“
孟不岳举起剑看了看,又收回鞘中,转过身递给郑乾,“今日我便将它赠与你,武林盟主当配此剑!“
郑乾凛然,恭恭敬敬接下,入手后只觉手腕一酸,忙使力接好。
原来这剑看似毫无异状,却是沉重之极,三尺多长的一把剑,竟有二三十斤,想来是异铁所制。
“多谢老前辈!“他朗声道。
孟不岳轻笑一声,又转身看向窗外,幽幽地道:
“你来时可见岛上焦黑?那是白逸天所为,上次你们临走时,他放了许多火石在岛上,时辰一到就会点燃,若不是我们有此庇所,此时怕是连住处都没了。“
郑乾眸中镊出寒光,握了握手中长剑,道:“看来当初我一剑将他了结,是便宜了他!“
孟不岳仿佛对这消息并不吃惊,仍旧淡淡地道:
“老夫见此人如此心肠歹毒,留在江湖中亦是祸害,便回了中原一趟,到了白隐山庄后才知他人已死,山庄凋零,只有几个老仆守在里边,老夫就取回了这个。”
原来,白啸隐的书房之地有一个暗间,里边有众多不为人知的东西,当初孟不岳假扮仆人在他身边待了许久,这才知晓。
进去后发现了一本失传经书,《天诵经》。
孟不岳的声音很幽长,“这本经书老夫也仅仅是略有所闻,书中武功当是不出世的绝世武功,练成后自是天下无双,可据说练此武功的人都不是凡人,因以凡人之身炼之,比受反噬,轻则疯癫,重则身体异变,全身疼痛,痛苦难捱,甚至惨死,故世人将其视作异书,被一得道高僧销毁,没想到竟在白隐山庄出现。老夫粗看了几眼,才知白逸天也练了这功夫,这就难怪他年纪轻轻掌法诡谲难测,而山庄后山那一长毛怪人,若老夫所料不错,也是为这经书所害之人……“
郑乾猛地抬首,双目圆瞪,父亲!
“……以老夫看来,那怪人练功日久,身体早已发生异变,神智不清,且内力开始涣散,怕是大限将至,老夫去后山察看,却已不见他的踪影……“
郑乾眼前仿佛又看到了白隐山庄后山的景象,石屋不见了,孟不岳不见了,只有他疏淡的声音在回荡。
……重则身体异变,全身疼痛,痛苦难捱,甚至惨死……
那日,他来到白隐山庄的后山,在巨树旁看到一堆新土,徒手挖开后,一阵腥臭袭来,几个仆人的尸首,以及那“长毛怪人”的尸首胡乱堆在一起。
他不管不顾地拨拉开所有阻碍,在长毛怪人已开始腐烂的尸首上翻找着,终于看到那块已分辨不清的青痕,在父亲胸口之处,纹着好大一个刺青!
在那“怪人”胸口,隐约可见!
他真的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不!”他仰天长啸,起身在巨树上砰砰乱捶乱打,双手鲜血淋漓。
他含泪将父亲的尸首带回家族墓穴之中,修了墓穴,那段时日,他以酒当水,以酒当饭,整日不能清醒度日,不然便痛如刀绞,痛入骨髓。
待他平静些时,程诺就已不知去向。
直至今日,他才知,或许自己那一剑,只是减轻了父亲的苦痛,只是让他再少受些折磨,父亲临死前,那一刻的清醒,眼中的亮光,许是认出他了吧,许是见他已长这般大心感欣慰吧?
郑乾清俊的脸上如刀刻的雕像一般,两行清泪不知何时流了下来。
孟不岳见身后许久没有动静,转过身看到这个年轻人一身寒气逼人,脸上淌泪,神情恍惚,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他亦不问,重回床边,盘腿而坐。
不知何时,郑乾恢复神智,什么都未说,沉声道:“多谢老前辈。”
孟不岳闭上双眼,仿佛神仙入定一般,对凡人的万千烦恼无一丝兴致。
郑乾见他的模样,打算告别,他走到门口,突然回过身问:“老前辈,请问您可再见过上次陪在我身边的那个姑娘?她可是来过此处?”
沉默。
郑乾焦急又耐心地等着。
孟不岳睁开眼睛道:“不曾。”
郑乾点点头,拱手道别,走了出去。
室内,又恢复了沉静。
孟不岳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世上,最厉害的剑,当属无情,人无情,剑无情。
这世上,最大的苦,当属痴情,痴情苦,一生苦,痴情只为无情苦。
康明殿上,朱郝佑正在批奏折,忽感胸口沉闷,咳了一声,脑中一阵眩晕,手脚乏力,他只当了乏了,放下折子,唤了宫人,摆驾若妃住处。
若妃见他过来,忙让宫女将小皇子带来,让朱郝佑瞧瞧,才刚一岁的长琮,已是走的稳当了,瞧那眉眼,像极了朱郝佑。
朱郝佑心喜,弯腰想抱一下儿子,手中用力,刚抱起来,手臂一酸,差点将儿子摔了,这才脸色阴沉地放下。
若妃一见,挥挥手,宫女领着小皇子走了,她端过来一碗汤,笑着道:
“陛下,尝尝这薏米汤,加了许多冰糖,甜极了。”
朱郝佑最喜欢她微扬着下巴,一脸俏丽得意,他接过碗,一口口喝着,喝了一半,忽地猛咳嗽一阵,汤洒了一地,他也吐了一地,看那地上,竟隐隐有些许血迹。
若妃手中的碗落在地上,碎了,她急喊道:“太医!太医!快宣太医!”
朱郝佑躺在床榻上,面有痛苦之色,声音沉沉地问:“许太医,朕怎么了?但说无妨。”
许太医看了下四周,朱郝佑屏退众人。
许太医思量着道:“陛下,微臣看来,只怕是沉疾犯了。”
“高僧不是说过,朕已无碍了么,如果不练武,就与正常人一般么?“朱郝佑皱眉,咳了两声道。
“陛下应知,当年那头陀的毒掌如何厉害,陛下又是年幼之躯中掌,能活下来已是万幸,虽然霓裳公主找高僧逼出了毒,可到底是伤及肺腑……难以除根啊!”
寝室外,杨昭仪急匆匆赶来,她一脸肃然,对上来施礼的若妃道:
“你好大的胆子,让陛下吃了什么东西,陛下年纪轻轻,身体一向康健,怎得吃你半碗粥就吐了血?”
若妃慌忙跪下:“昭仪娘娘,臣妾冤枉啊!”
“冤枉?本宫看你是恃宠而骄!”
杨灵一拂袖袍,俯身抬起她的下巴,轻声道:
“若妃,若妃,你当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么?你可知陛下为何赐你若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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