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晚来春——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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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细雨如丝绵绵不绝。

春天从来都是如约而至，晚的一直是他，是他明白的太晚了，是他的爱，给的太迟了。

顾辞明从未想过，他期待了那么久的重逢，会是这样。

隔着冰凉的墓碑，阴阳两隔。

雨丝密密麻麻，仿佛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顾辞明牢牢地裹住，无法动弹。

顾辞明神情麻木地站在墓园里，此时此刻的场景，竟然与七年前的那天意外的相似。

只是那日哭着说什么都不想要了的人，长眠在了地下。

她说她什么都不想要了，可最后却什么都没有放下。

顾辞明已经流不出泪了，眼睛干涩的发疼，心中苦闷的喘不过气来，可那颗心脏依旧规律地跳动着，一点疼痛的感觉也没有。

他以为，自己是带给她痛苦的人，他以为，离开他她会过得开心些，可是这世间没有那么多的他以为，一切都是他的自以为是......

七年，两千五百多个日夜，因为他的自以为是，他们生生错过了七年，他过回了正常人的生活，可他的棠棠呢？

前两年，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实验室里，之后更是......

而这一切，他从来都不知道，他竟然现在才知道，沈初棠那样怕孤独的人，孤零零地在这墓园待了五年，甚至为了怕让他发现，选的位置都远离赵媛。

顾辞明从不信这世界上有鬼神，可现在，他真的好想好想再看她一眼。

他的棠棠啊，真的好聪明，一封信让他不要去找她，一封信让他好好活下去，可是为什么要骗他啊，照片是骗他的，手上的戒指也是骗他的......

棠棠，你骗得我好苦......

那些突然间浮出水面的真相，一点点蚕食着顾辞明的理智，可他却又深刻的明白着，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在活着，身体跳动着的这颗心脏，比他这条命，重要多了。

棠棠，如果这是你最后的愿望，那我答应你。

站在墓碑前的人身体僵直地倒在了地上，陈轩连忙过来扶人，又一次把人送到医院里，这两天来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从那天顾辞明知道真相以后，每天就不眠不休地站在这里，一言不发，一动不动，谁也劝不走，每次都是等到晕倒以后送到医院里。

那日林言说的话，无疑是印刻在了顾辞明心里，其实大家知道不是顾辞明的错，可是，顾辞明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

沈初棠抑郁症的那段时间，顾辞明在忍受着做实验的痛苦，一天里清醒的时间都只有几个小时，再后来，沈初棠去了国外，顾辞明活得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甚至一度想求死。

两个人都在不同的时间痛苦着，都在为对方考虑着，可终究是天意弄人。

顾辞明每天守在墓园的情况持续了半个月以后，终于在一次晕倒醒来之后冷静了下来。

回到与沈初棠的家里，重新打扫好卫生，花瓶里重新插上裸粉色玫瑰，花房里的信封，已经堆了厚厚的一摞，堆在书桌上，书架上。

顾辞明如之前那几年一样，写信养花，沈初棠刚走的时候，顾辞明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她，只有在写信的时候，放任着自己的思念。

那时候他有意克制，可写信的时间还是从一月一封，到最后每天一封，他实在是太想她了，如今不需要再克制，他几乎每天都在花房里，有时候甚至趴在桌子上就睡了。

所有人都以为顾辞明恢复正常了，直到那天，顾辞明突然问陈轩，沈初棠什么时候回来？

陈轩愣在原地，没有答话，看着顾辞明的神色一点点黯淡下去，到最后彻底失落下来。

陈轩本以为这就是一次意外，可后来，这样的情况愈发频繁，顾辞明总是向他们询问沈初棠的情况，有时甚至会给林言他们打电话问。

一开始还被林言骂过几次，可后来林言也沉默着，听顾辞明问沈初棠在片场累不累，什么时候回家......

那样子，就好像沈初棠还活着一般。

可有时候，顾辞明又会跑去墓园里，一坐就是一宿，第二天，依旧问着沈初棠的情况。

陈轩尝试过给顾辞明找过心理医生，连林言他们也过来劝。

可顾辞明始终不同意，直到最后一次，顾辞明说，如果治好了，他就看不见沈初棠了。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病了，清楚的知道他平常看见的那些都是幻像，可是他甘愿就那样活着，靠着那些转瞬而逝的、虚无缥缈的幻像，坚持了一年又一年。

可是，顾辞明到底没坚持到百岁，仅仅只是坚持了十年。

顾辞明前些年就搬到了墓园附近，看不见沈初棠的时候，就到墓园里找她，跟她聊天说话，说她想她，说他爱她。

那日天还未亮，顾辞明像是有所预料般，早早的出发去了墓园，可却意外的倒在了墓园门口，差上那么几步到墓园里。

墓园的工作人员早就认识了这个隔三差五就要来墓园的人，打了120之后，又打了陈轩的电话。

陈轩赶到医院时，顾辞明正躺在在床上，看着半空中说话，时而停顿，表情一会儿愧疚，一会儿开心，好像他的对面真的坐着一个人，在跟他说话。

“棠棠，对不起，我好像坚持不下去了......”

“连你最后一个愿望也没实现，你会怪我吗？”

“棠棠，别怨我，别怪我......”

“棠棠，是我没用......可我真的好想你。”

没有你的日子真的好难熬，墓碑太冷了，太冷了棠棠。

“棠棠，让我去找你好不好......

“棠棠，如果有下辈子，我会早一点。”

“我一定会，早一点......”

床上的人眼角有泪水划过，缓慢地向空中伸出双手，像是要抱住什么，可转瞬，又失去力气般垂落下来，两只手的无名指上，都戴着一个银色的戒指，那曾是沈初棠的遗物。

而如今，变成了顾辞明的遗物。

顾辞明的墓地早就已经买好，就在沈初棠旁边，他一直都清楚自己活不到百岁，早早的安排好一切事情，只等着那一天的来临。

又是一年春天，清明多雨，陈轩将两束卡布奇诺玫瑰放在墓碑前，这是顾辞明早早就安排好的，当然，也不仅仅是因为顾辞明的嘱托，他几乎见证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所有事情，如今站在这里，也只是感慨惋惜。

这世间没有如果，但一定有来生。

陈轩相信，他们一定会再次相遇，也会终成眷属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