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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污秽的药,如何能带入围猎场。
王公一族,门楣显赫,一个养于深宅的女子,又是从何弄来的药物?
秋狝第二日,宁王便带着家眷回府了,皇上也因检查严格的狩猎场被带入了这等污秽药物,质疑围猎场的安全,提前回宫了。本该是畅快的狩猎,因为一包药,不了了之。
全权负责秋狝的太子被斥责办事不牢,王公以及他的族人们,面上无光,受不得旁人的明嘲暗讽,皇上离开后也灰溜溜的离开了。
回王府的马车上,琴儿捂着胸口,有些后怕的对史涵道,“侧妃,幸好咱们没……”
哪个家族没有一些不可言说的秘药,她们入宁王府的目的是早日有孕,生下儿子站稳脚步,也加深宁王与家族的连结。离府那日,府中的嬷嬷悄悄塞给了她们一些秘药,并教导她们如何使用,何时使用。这些药,事物,都悄悄的藏在了嫁妆箱子的最底层。
秋狝当日,皇上祭天之时,家族中的老嬷嬷前来寻了她们。告诉她们,今日是好机会,让她们拿出秘药,把握住机会。
史涵皱眉道,“那些脏东西,回去抓紧处理了。”
琴儿看着她,“可是……”
“没有可是。”史涵果断道,“争宠有孕产子一事,我从未想过。”若是宁王喜欢她,自然会找她,若是他不忌惮她,又喜欢她,自然会让她有身孕。这一切,并非她争了便能争来的。
她拉着琴儿,“咱们不要妄想不属于咱们的东西。”谨小慎微的生活着,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吧。
琴儿担心,“可是家族那边,怕是难以交代。”小姐的生母已经去世了,可她的父母兄长弟妹还在,他们一直都是史公府上的奴仆,若是完不成家族交代的任务,她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迁怒到她的家人。
史涵并不知道这些,她轻叹一声,“日后再说吧。”
“这等出自青楼的污秽之物,你从何处得到?”
王郁文与伺候她的侍女、姑姑跪在宁王脚下。他们回来已经有几日了,宁王府中一直忙着照顾两个孩子与王妃,只是将她们禁足在院中。这几日,王郁文惴惴不安,夜夜惊吓而醒,醒来后便害怕的哭个不停。不过几日,她便因为日夜难安,瘦了一大圈。她本就削瘦,如今更如一根枯枝。重重胭脂施在脸上,也是浮艳一酡,虚浮在面上。
楚凡、楚嫣被接走那一日,孙姑姑对她说,她们离开了,你便觉得你出了一口气,你赢了吗?她们在,是与争不假,可遇事之时,亦可为你分担。你如今不帮着她们,任有她们被赶走。日后你在宁王府中遇事,好也罢,坏也罢,便只能你自己一人担着了。
当时她不明白孙姑姑是何意思,只道她们能帮自己担着什么,只会让自己蒙羞受辱。如今,才明白。她们生母的出身让她跟着受辱,可若出了事,她们生母的出身便能够成为她们担责的理由。
谁家的后宅没有些见不得人的药物,器物,问题在于,这些事物被人发现后,由何人来担下。楚凡、楚嫣的生母出身青楼,她们手中有青楼的污秽之物,她们靠着污秽之物争宠,岂不是名正言顺。她甚至不需要担心,不需要害怕,只要装作什么不知,自然会有人怀疑她们。
可现在。她们被赶了出去,被赶去了庄子,囚禁在了庄子上。楚姨娘也因为为着她们求情,惹恼了爷爷,被禁足在府中。
宁王端着茶盏,放在唇边,浅浅的吹着,而后轻抿了一口,放下茶盏,慢条斯理道,“你便这么想要为本王生孩子吗?”
王郁文抬头看了他一眼,颤声道,“这是妾应该做的。”
宁王悠悠道,“那便是想的了。”
王郁文压了压心底的慌张,极力的镇定着。“我虽并非正妻,却也是将王爷看作丈夫的,有哪个为妻子的,不想为丈夫怀孕产子,传宗接代呢。”
宁王唇边噙着一抹冷漠的笑,“既然如此,本王成全了你便是。”
王郁文惊讶,抬头看着他。宁王虽然挂着笑,眼中却不含一丝笑,他的眸色不算黑,是淡褐色。可此时此刻,她看着他的眼,却像是直接撞入了一团漆黑的冰凉中。冻的她,从里凉到了外,止不住的发颤。似乎这样,就能温暖一些。
李嬷嬷端着一碗青瓷汤盏走来,宁王依然在笑着,却含了杀意。“这碗药,喝下去,一劳永逸,你便不会想这么多了。”
“不。”半晌后,呆愣住的王郁文突然尖叫了一声,“我不喝,我不喝。”
宁王站起身,“喝与不喝,你以为你能做得了主?”
他一个眼神,两个身强体壮的侍女便走上了前,一左一右按住了她。李嬷嬷上前,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嘴,将已经凉透的汤药,一股脑全灌了进去。
“明日起,一日给她灌一盏。”
孙姑姑要上前,却被侍卫死死拦住。她睚眦欲列的看着宁王,“王爷,您不能这么对侧妃,您忘了吗,她是王公嫡孙女,你如此对她,若是王公知道了,你以为会如何?”
宁王厌恶的看着她,“别拿王公一门压我,我便是顾着王公的脸面,才没有当场将她杖毙。”将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牵连了他的孩子们,她死不足惜。“你以为,我会怕王公吗?”便是王氏一族与史氏一族联合又如何,他并非怕他们,而是给他们脸面,给父皇脸面。
孙姑姑跪在地下,拼命磕头道,“王爷,饶了侧妃吧,她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她并无心害小公主与小世子。”她想的长远,便是日后被宁王休了,虽占了一个不好的名声,但还能改嫁,夫人定不会不管自己的亲生女儿,偷着贴补一些,不求大富大贵,嫁个寻常人家,辛苦一些也能顺遂一生了。可若是她被绝了生育,变成了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怕是再难为人妻。
宁王慢悠悠道,“本王惩处她也并非本意。”他扬着残忍的笑,“不过是被鬼迷了心窍。”说罢,大步离开。
白铮铮与宁安坐在房中,听着远远传来的哭嚎声以及痛苦哀嚎,心中有些不忍。宁安神色平静,拢了拢披在肩上的披风,缓缓地翻了一页书。
不忍心,也仅仅只是不忍心。
白铮铮是个聪明人,或者说,是个懂轻重的人。她不会因为一时的不忍心便去帮她求情,她的不忍心,不过是觉得王郁文蠢笨,白白成了旁人射出的箭矢。世家大户,再有些腌臜的东西,也不会有这么暴烈的春药。
再说了,如今她与宁安是一家,她总不会因为一丝不忍,就向着一个外人。
宁安见她一颗梅子接着一颗梅子,放下书,忍不住道,“你吃这么多梅子,不酸吗?”
“酸。”白铮铮小口咬了一口梅肉,酸的脸都皱起来了,“但也总比恶心强。”自从有孕,她就一直反胃。都快五个月了,还是恶心。什么都吃不下,闻点油位便能连胆汁都吐出来。吃了吐,吐了吃。
她的手放在已经隆起的肚子上,“这个孩子,当真是折腾人。”府中生育过的长辈、嬷嬷都说这是正常反应,三四个月便会消失,可她这都快五个月了,还是这样。
“梅子性寒,还是少吃点吧。”她对白铮铮道,“我让人给你煮碗粥?”
白铮铮点点头,宁安笑问,“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白铮铮毫不犹豫道,“儿子。”世道对女子总是不公的,她被当成过物品,也知道女子一人在世生活的艰难,正在经历怀孕的辛苦,便不愿让自己的女儿,经历这些。她看着宁安,“宁骁倒是想要个女儿。”夏侯一门的男人,没什么传宗接代的观念。不过府中住的几个老人家,倒是迂腐固执的很,寻日里总是将宁朗叫到面前,不知催促他快些成亲为夏侯一门开枝散叶,便是斥责他身为兄长,却不似兄长。“人倒是不错,就是太固执了。”白铮铮有些无奈,微微苦笑。“这不,大哥嫌他们烦,干脆直接搬出府了。”
宁安笑道,“儿子女儿都无妨,只要是三哥喜欢的,总归日后能护着。”
白铮铮含笑,轻轻睨了她一眼。“你以为你三哥能与宁王比吗?”宁骁日后便是再疼爱女儿,也不会傲然说出,女儿日后不嫁人,张榜招婿,想招几个便招几个这种话。“你是不知道,家中的几个老爷子听说了这件事之后,气的好几日没吃好睡好。”又碍于宁王的身份地位,不好训导宁王,便训斥宁朗、宁骁。说他们为兄为长,不尽责,幼妹母亲早逝,诸事不懂,他们便也不懂吗。之后又绕到了宁朗不娶妻,若是早早娶了妻,长嫂如母,有人教导着,如何能任着宁王口出狂言。
白铮铮说起家中几个老祖宗,乐不可支,宁安也跟着笑。
白铮铮轻轻抚着肚子,一双细眉微微皱起,“生产时,是不是很疼?”
宁安也不隐瞒,点头道,“如生剖肚腹,扯出五脏,又用铁锤一下下击打。”疼到,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白铮铮有些苦恼,“有时候看你三哥他们兄弟,便觉得,孩子多些兄弟姊妹也是好的。”兄友弟恭,相互帮助,互相扶持,一心同德。可有时看宁王,又觉得,兄弟多了,争夺的便也多了。若是她的孩子们,日后似宁王与太子等人一样,倒不如只生一个。
宁安倒是不似她想的多,“我们感情好,是因为我们是一个母亲,又均是由母亲一手养大。”一母同胞,一母教养,便是兄弟之间有些龃龉,也不会记仇。
“不过,肚子是你的,你做主。”宁骁并非迂腐之人,若是一心有后,也不至于拖到现在才成亲生子。“生育对女子的伤害,总归是大的。”生一次,要调养许久。便是好好做了月子,多少还是会有些隐痛。
她倒是还好,孩子不大,生的也容易,几乎没有撕裂,月子期间,也被照顾、伺候的很好。出了月子,除了下腹的皮肉还有些松软外,几乎看不出生育的痕迹。可她听嬷嬷们说,并非所有人都能如她一般顺利,产后的一些问题,并非有银子便能治疗的,也要看运气二字。“……缠肚子的软布有三层,一层浸透过草药汁又烤干,二三层是普通的软布,一二层之间铺一层艾绒,二层与三层之间,还要塞上装了热水的猪脬子。”猪脬子里的热水,一点点捂着艾绒与第一层软布,将草药的药力渗入肌肤。如此,恶露才排的快,排的干净。
“日日还要泡汤药浴,涂抹好几次药膏,按摩四肢。”有些药,是内用的。恶露排完后,便要分早晚,塞入不同的药丸。
她笑看着白铮铮,“这些我都让许嬷嬷写下来了,待你生产前后,我再派几个信得过的人去照顾你。”夏侯府上,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萧姨娘管顾,谁知府上有多少她的人,如今只能慢慢清换。
两人说着话,秋悦端着两碗粥走入殿中。
白铮铮见碗里的粥颜色红艳,丝滑细腻,不见米粒,便问,“这是什么粥?”
秋悦将一小碟红糖碎放到桌子上,“是五红粥。”他们王妃不惜花你粥,被苛待那些年吃了太多清水米粥了,早已经是厌恶至极。可好米熬成的米粥,一层米油,最是滋补。于是,小厨房便想了一个法子,将米粥煮半熟后,放入石磨研磨几次,淹没成细腻的糊,再重新煮熟,煮成米糊。这米糊中,还可以加杏仁,淮山,红豆,红枣等物。一律磨成糊状,不仅王妃吃着好味道,小公主、小世子也很喜欢。
秋悦笑道,“红枣、红豆、枸杞、花生、红糖。最是补气血。”她们王妃不喜欢红糖,之前她们不知道,次次将红糖直接放入粥中,王妃不愿意吃,又怕嬷嬷们念叨,便都哄着王爷吃了。一段时间,王妃没补上什么气血,倒是王爷皮肤里透着红,气色极好,她们才晓得。之后,红糖都是另外放,王妃想用就放些,不想用就不放。
白铮铮听秋悦说后,咯咯笑出声。
秋悦留在宁王府也快两年了,出身被查的一清二楚,若非如此,宁王也不放心她近身伺候宁安,接触禾苗。阿朱阿紫倒是好奇她为什么要害朱如婉,只是她不说。她们便也没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能言说的过去。只要她如今对宁王府忠心耿耿,她们便当她是好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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