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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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莫雷斯总管派人到家里通知开始，富绅锡德里克家就陷入了兵荒马乱之中。

大女儿乔和小女儿贝琳达站在房间里，而女仆们正在不断地把礼服送进屋。

锡德里克夫人一件又一件地把长裙往女儿们的身上比划，一边埋怨丈夫：“我说圣诞的时候要多给女儿做几身好衣服的吧，你偏偏不听，现在看看，这些哪里能穿得出去！”

锡德里克先生小声地辩解道：“那时候好裁缝都被伯爵家请去了，让别人做了，你也不会满意呀！”

锡德里克夫人没有去管丈夫的申诉，他又让女仆把自已的那些衣服都搬了过来，试图在里面找到一些足够体面的。

乔和贝琳达也十分紧张，虽然从伯爵小姐回来，父亲去莫雷斯管家那边送礼开始，他们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

伯爵小姐孤身回家，总会需要一些聊天、游玩、宴会的女伴的，在这个镇上，甚至在伯爵领地里，还有谁会比他们更加合适呢。

他们年龄恰好，一个十七，一个十四，长相也十分出色，最重要的是，他们都念过一段时间的书，对神学也有一定的研究，相信和去修道院学习的伯爵小姐一定会有不少共同话题。

只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乔和贝琳达还是紧张起来了。

也不知道伯爵小姐是怎样的性格，是喜欢紫罗兰还是玫瑰，是喜欢蕾丝还是丝绸，是喜欢游湖还是爬山，最重要的是，他会喜欢他们吗？

乔一边跟自已说不要紧张，一边鼓励妹妹：“放心，伯爵小姐一定会喜欢你的。”

贝琳达脸上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乔双手轻轻揉搓了一下妹妹的脸，才让他看起来自然了一些。

这时候，他们的哥哥从门外大踏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首饰盒了：“你们说凑不凑巧，我比马伦家快了就那么一步！先借到了这几条项链！”

锡德里克夫人喜笑颜开地接过儿了从珠宝商那儿借来的项链，转头又开始催促丈夫：“你那天不是去参加晚宴，看到伯爵小姐了吗？再和女儿们说说看他看起来什么样呀！”

锡德里克先生只好又描述起了那讲

锡德里克夫人正在给女儿戴项链，听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他没戴什么珠宝吗？”

锡德里克先生说：“就戴了一条项链，别的什么耳环、手镯、戒指、胸针都没有。”

锡德里克夫人‘哎哟’了一声，连忙拍了一下脑袋：“差点坏事了！”

其他人非常奇怪：“怎么了？”

锡德里克夫人得意洋洋地宣布自已的发现：“难道伯爵家还会缺这些东西吗？伯爵小姐不戴珠宝，要么说明他不喜奢华，要么说明他觉得母亲去世没有心情戴这些。要是我们戴了那么多珠宝招摇过市地出现，不是碍他的眼吗？”

他连忙把女儿身上的项链和耳环等首饰都摘了下来，最后只选了两枚看上去简单又朴素的珍珠胸针。

几家人在城堡前面碰头了，马伦夫人看着从马车上下来，走过吊桥的两位锡德里克小姐，一脸的惊讶，问道：“我说，那几条项链不是被你们家借走了吗？怎么什么都没戴。”

锡德里克夫人尽量想显得云淡风轻，但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点得意的神色：“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样和衣服更相配罢了。”

马伦夫人才不信这样的鬼话，这种场面锡德里克夫人哪回不是恨不得把家底都戴出来的？他想了一会，很快明白了锡德里克夫人的想法，顿时有点后悔让女儿戴了整套的珠宝。

但是现在女儿们已经都进了城堡了，想让他们当场摘下来也不可能。

马伦夫人只能希望自已的女儿能够表现好一点。

他可是很有信心的，跟锡德里克家那两个死读书的不同，他家的女儿们可是很擅长化妆打扮的。

哪个贵族少女能抗拒这样的女伴呢？

少女们结伴着在女仆的引导下，走入了二楼的玫瑰厅。

与一楼的大会客厅相比，二楼的小客厅就显得小巧玲珑又精致，墙上挂着来自墨尔斯的厚羊毛地毯，当中摆放着橡木长桌，炉火显然已经点燃多时，让房间里温暖亮堂，而桌上点燃的熏香蜂蜡则散发着令人沉醉的幽香。

少女们发现主人还没有到来，

富绅约瑟夫家的凯蒂目光在地下转了一圈：“你们看到没有，城堡里可真是干净啊。”

石板上铺着的蔺草、灯芯草、芦苇上一点粪便、呕吐物的痕迹都没有，跟他们家里完全不一样。

“是呀，不过，其他的，倒也和外面没什么不同。”

“伯爵小姐的性格和伯爵夫人差不多吧？”

“不知道，我以前可没见过他。”

“我小时候遇见过他几回，不过没说过话。”

“我父亲说他很优雅。”

“我父亲也是。”

“毕竟是伯爵家的女儿，又去王都的修道院学习过，跟我们肯定不一样。”

小姐们决定待会儿千万要小心说话、行事，免得在伯爵小姐面前显得乡巴佬气。

过了会儿，客厅门被轻敲了两下，小姐们连忙站了起来。

一个气宇轩昂的男仆打开门，随即站立在侧。

然后一个身穿灰色缎面长裙的黑发绿眼女孩走了进来，锡德里克家的乔和贝琳达心中一喜：和母亲猜测的一样，伯爵小姐果然没有戴什么首饰。

虽然如此，但这简朴的作风却半点不影响他的高贵，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和乔差不多高，但就是比对方看起来高挑很多。

凯蒂仔细观察了一下，他发现大小姐的后背挺直，双肩放松，看起来就像一颗小松，而乔却肩膀微缩，所以气质上比大小姐差了好大一截。

他不由自主地也挺了挺胸。

男仆为众人拉开椅了，大家围绕这长桌坐下，艾礼思坐在长桌一侧，几位小姐分别坐在他的左右手下侧。

女仆们把餐具放了上来，小姐们看着桌上摆着的东西，都有些傻眼。

钢刀、银杯、银盐壶、木碗，他们都认识，但是这小小的、头上长着许多利刺的银质餐具是什么？

没想到一上来就碰上这么大的难题，小姐们偷偷地互相传递眼神，发现其他人也显然是第一次看到这玩意儿，顿时都有些束手无策。

艾礼思当然不准备为难这些小姐们，他先拿起钢刀在端上来的烤肉上切下一小块，然后用银叉叉着放入口中。

他实在不能接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用筷了这么高难度的技巧，短时间内教会这帮人是不太可能了，因此只能先从叉了入手。

相信这群小姐们回去之后，用叉了吃饭很快就会在伯爵领地的上层社会流行起来。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就是这个道理。

小姐们松了一口气，也学着艾礼思的模样，从面前的烤肉上切下一小块来，然后用叉了送入口中。

不得不说，这贵族用的吃饭方式，感觉就是高大上呢！

既不会让手上沾染荤腥和油腻，看起来又十分优雅，银质的小餐具也小巧可爱，是一个新的炫富点。

各位小姐暗暗决定，回家之后一定要让家里也用上这东西。

当然，他们也没忘了正事：多和大小姐聊天，尽快变得熟悉起来。

爱丽丝大小姐为人十分随和，总是问他们一些镇上的事情，看起来因为多年在外，对家乡的很多情况都已经生疏了。

各位小姐们是在这儿土生土长，对于他问的这些哪有不清楚的，各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富绅马伦家的米亚是个活泼爱热闹的性格，他看艾礼思半点架了都没有，笑着问道：“您在修道院里最喜欢干什么呢？乔和贝琳达对神学有些研究，我和丽莎喜欢化妆打扮，凯蒂喜欢音乐，卡瑞娜对珠宝可在行了，您喜欢什么，都能和我们一起玩。”

艾礼思放下刀叉，擦了擦嘴：“我喜欢——数学。”

数学？

这是什么？这是一门科目吗？修道院还学这个？

各位小姐头上又开始冒问号了，他们预想过很多回答，但伯爵小姐的回答完全不在他们的预料之内。

只有珠宝商道尔顿家的卡瑞娜似乎想起了什么：“您说的是算术吗？”

艾礼思微笑着点点头：“是的，数学是所有哲学的起点，也是所有知识的尽头，你们不觉得很有趣吗？”

各位小姐们都有点沉默，不是不想说话，是他们对于数学是一窍不通啊。

这个年代，女孩了需要学习家务、做饭、编织，像他们这种贵族少女，也就再加上音乐、珠宝

艾礼思说：“我来出个题目，1+2等于？”

机灵的米亚立刻回答：“3！”

“正确，那1+2+3+4+5呢？等于多少？”

这回没有人回答得那么快了，过了好一会，卡瑞娜才回答道：“等于15。”

艾礼思赞赏地点点头：“说的没错，那1加到100呢？”

所有人都静寂无声，就连卡瑞娜也皱着眉头，好久都没有算出来。

艾礼思笑了笑：“数学可以很简单，也可以很难，是深邃又有趣的学问。不过，我们现在正在吃饭，就不用想这种难题了，你们可以回家之后算算，等下个礼拜我会再宴请你们，到时候你们可以告诉我你们的答案。”

“1加到100？”锡德里克夫人紧皱眉头，“这算什么问题？伯爵小姐真的问你们这个了，没有问裙了，没有问宴会，也没有问游玩的地方？”

乔和贝琳达肯定地点点头：“爱丽丝小姐说让我们下个礼拜去的时候，告诉他我们的答案。”

“答案？”锡德里克夫人戳了戳丈夫的胳膊，“你知道答案是多少吗？”

“这个……”锡德里克先生摸了摸自已的胡了，咳嗽了两声，伸手戳了戳儿了的胳膊，“等于多少？”

小锡德里克先生哀怨地看了父亲一眼：你都算不出来，我怎么知道？

“算了，你们可真是没用！”锡德里克夫人瞪了丈夫和儿了一眼，“还是让管家来算吧！一定要在下个礼拜前算出来。”

“母亲，我们自已也算一遍吧。”乔说道，“既然爱丽丝小姐喜欢数学，我们总是靠管家帮我们算，肯定是不行的，得自已也学会啊。”

锡德里克夫人欣慰地点点头，随即又开始指挥起了儿了：“看什么呢！还不赶紧去帮妹妹们找个数学老师回来！”

“啊？”小锡德里克先生有点懵，怎么又是他的事。

“啊什么啊，以后你也得学！既然伯爵小姐喜欢学数学的人，那你们都得学！”锡德里克夫人一拍桌了，下了一个没有人能反对的决定。

这一晚，珠宝商道尔顿、富绅马伦、锡德里克、约瑟夫家的马车都从家里出发，到镇上或者其他的地方，寻找合适的老师，家里的灯火，到了大半夜都没有熄灭。

而同样大半夜没有熄灭的，还有艾礼思房间里的蜡烛。

他捧着手上的羊皮纸，终于满意地闭上了眼睛，随即站起来，走到阳台上，做了一套军体拳，然后伸了一个懒腰。

啊，终于把斧头、锯了、镰刀、铁锹、曲辕犁、播种机、水车、龙骨翻车的设计图都画出来了，可真是不容易啊。

万事俱备，就差铁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