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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案子是结了,可热闹却没有结束,众人眼瞅着那陆姓书生被横着抬了出去,又哄哄闹闹地跟去了医馆,想知道这人伤到了什么程度,可有性命之忧。

虽说这人吧的确不怎么样,可若是因此就这么死了,总归让他们这些先前叫嚷着严惩陆无量的人心里有那么些不自在。

幸而果真如谢泽所说,陆无量的额头伤得不重,只需包扎了多休养些时日即可。

倒是他的小腿,和陆无量猜测的没错,是真的断了。

虽然医馆的大夫医术不错,将陆无量的断腿接上了,不过,日后能不能恢复如初,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却是保证不了的。

陆无量刚刚醒来就听到了大夫的话,顿时只觉晴天霹雳,若是他的腿不能恢复,成了瘸子,以后就跟江信那个废人一样,再也无缘科举了,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这个时候的陆无量还不知道,早在方才的公堂之上,谢泽就已经宣布废除了他的功名,就算他的腿能痊愈,也没资格再入仕途了。

陆无量的心情旁人暂且不得而知,众人只听到医馆的大夫说人没有大碍便放下了心,又看了看陆无量此时的惨状,也不好再说什么落井下石的话,万一这人突然又来个以死谢罪,他们可担不起这责任。

这么想着,众人也不好再看热闹了,三三两两地散开来。

只是今日之事,大抵能让京城的老百姓津津有味地说道好些日子了。

“话又说回来,这贤王下手也的确是有些重了,竟是将这书生的腿给硬生生地踢断了呢。”

“传闻中,这位贤王殿下自幼性子孤僻,喜怒无常,听说他在边关杀敌时,手段之残忍血腥,简直想都不敢想呢!”

“以前还半信半疑,今日见了,果然跟传闻中的一样,你们看他那打起人来的模样,那眼睛红的,就跟个疯子一样,说不定……”

谢泽年少时曾有过疯病的传闻,这人显然是听过一段,正要说上一嘴,立马便被旁边的人给打断了:“你疯了?!这种事也敢胡说八道!”

“我哪里有胡说,那王爷的样子,看着分明就是个……”

“明明是那陆无量做错了事情,王爷性情中人,自然是不会留情,可他从不会牵连无辜,你们没看到那江公子上前一劝,王爷生怕误伤了他,就立刻停手了吗?要我说,王爷恩怨分明,是个大好人嘞!”

“就算如此,这贤王的做法也未免太过激进了。”

“……”

有看不惯贤王做法的,自然也有支持贤王的。

两方吵吵嚷嚷,争论不休。

陆无量和因书院名声受损而对谢泽颇有些微词的院长还想要借着此事败一败贤王的名声,谢泽的对手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机会自然是闻风而动,趁机又在百姓里好好儿地宣扬了一番。

谢泽早就料到会有人在暗地里使绊子,对此也并不怎么在意,他得胜归来,功高盖主,纵使没有今天这个事作为契机,也会有别的事情传开来。

反正他的名声早就那样了,再怎么传,也不过一句嗜血残暴罢了,这些人想败坏他的名声,也不想想,他的名声从一开始就是这样,还能怎么败?只要他自己不在意,这些人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对他而言,眼下和未来最重要的,只有一件事,一个人。

谢泽看着又恭恭敬敬跪在自己面前的江信,脸再度黑成了焦炭。

江信不知道谢泽心中所想,此时对着面前的人,心中唯有满满的感激,特别郑重地行了叩首大礼,这才直起背,对着谢泽比划:【江信多谢殿下大恩!】

“……免礼。”谢泽看着对自己疏离守礼的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挤出来几个字:“我再说一次,以后不要对我行跪礼,起来吧。”

江信还以为谢泽只是不喜欢别人对他行跪礼,也没有多想,闻言便乖乖地站了起来,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谢泽道:【另有一事,江信还想请殿下帮忙。】

“什么?”听到阿信有事找他帮忙,谢泽的脸色总算是好了点,他喜欢他的阿信能多依赖他一点。

江信眉眼弯弯,从怀里掏出纸笔,认认真真地将自己要说的话写下来。

【余与陆无量原为好友,却遭好友背弃,险些背负偷盗之名,无论陆无量有无悔过,余心胸狭隘,除非陆无量以死抵过,否则绝不原谅。】

写完,江信就把纸张交给谢泽,又对着谢泽比划:【江信想请王爷在向陛下汇报此案的时候,把江信的自白信交由陛下。】

这样,若是到时候那位旁审的梁毅和上奏谢泽逼杀陆无量,殿下就能说是他不肯私了,逼着陆无量走投无路了。

殿下是那么好的人,若是因为他之过而连累殿下被陛下责罚,他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还以为自家阿信终于能依赖自己一点的谢泽刚刚好了点儿的心情变得更糟了,可看着江信那双写满了担心的眼睛,再大的火气都发不出来了。

好在这时候,总算是有别的人过来撞枪口了。

“王爷,白山书院的院长和许夫子前来求见。”阿福小跑着到了院子里,眼尖地看到自家主子黑如锅底的脸色,立刻知趣地低下头,小声地道。

“让他们滚!”谢泽没好气地冲着阿福吼道。

“……可是,奴才听两位夫子的意思,好像是还想见一见江公子。”阿福硬着头皮把话说完,主要是江公子是那位许夫子的学生,若是把两位夫子拒之门外,只怕会对江公子的名声有损。

仅从这短短一日的观察,阿福就能感觉到自家主子对这位江公子极为上心,这事儿他有点拿不准,便只能苦哈哈地过来询问了。

果然,下一秒,阿福就见到自家主子的眉头皱紧,过了好一会儿才没好气地道:“带他们去前厅。”

“是。”阿福微微松了口气,他猜得没错,这位公子在自家主子心中的分量实在了得。

明明自家主子平日里对自己的名声都毫不在意,却能为了保全公子的名声做出退让,就好像,对待易碎的名贵花瓶,是那么小心翼翼地护着,唯恐磕着碰着。

*

院长和许夫子在王府外等了一会儿,后又被请到前厅里等了许久。

这王府的下人也真是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这么长时间也没一个人过来上茶,就让两人这么干等着。

许夫子和院长被晾在这儿半天,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尤其是许夫子,若不是顾忌到谢泽的身份,只怕早就开口斥骂上了。

一直等到许夫子都打算劝说院长直接离开的时候,谢泽这才带着江信姗姗来迟。

“参见王爷。”

“嗯。”看到两位年岁半百,德高望重的夫子等了大半天,谢泽也没说什么抱歉的话,甚至连免礼都没提,直接便有些不耐烦地道:“不知院长和许夫子过来所为何事?”

“……”两个老人对谢泽这态度都颇有些不适。

别说是院长了,便是许夫子,教了大半辈子的学生,年岁又在那儿了,走出门去总归是受人尊敬的。

就算谢泽是王爷,这也太,太无礼了。

果然是一介武夫,真是没一点儿教养!

许夫子心中不忿,可想到自己和院长的来意,还是把倚老卖老的话给憋回了肚子里,扯了扯嘴角有些尴尬地道:“老夫与院长此来,一是为了感谢殿下为我白山书院拔出了这么一个祸害,二则是想来跟老夫的学生江信说一下。”

说着,许夫子便把目光转向江信,露出一个自以为慈祥的笑容,道:“玉佩被窃已经真相大白,是老夫一时失察,让你受了委屈。

待我和院长回去之后,就将你的名字重新录入书院的名册中,你依然是书院的学生。”

话音刚落,许夫子想了想,又颇为和善地补充了一句:“明日清晨记得来上课,我会重点讲一下院试容易考到的一些内容。”

这话其实就是服软的话了,毕竟让他一个夫子和学生道歉,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他亲自邀请江信回学院上课,已经是给足了面子了。

其实,以他的意思,就应该趁机也让江信打道回府算了,反正是个哑巴,学也学不出什么名堂来。

偏偏院长说这江信与王爷有私交,这事儿又有陛下盯着,还有这么多百姓看着,他们书院也必须给出交代来。

逐出陆无量是其一,还江信清白才是重点,否则,岂不是让旁人觉得他们白山书院是非不分,明明江信都已经被证明了清白还不让人回学院?

正因为被院长先前和许夫子说了半天,讲明了利害,许夫子这才不情不愿地过来让江信回去。

然而,令院长和许夫子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都亲自过来邀请了,这王爷和江信居然真的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们,直接就给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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